香梅那邊的動作很快。
她怕事情會有變故，並沒有走廊下繞遠路回大廳那邊。
而是直接冒著雪橫穿花園，通過垂花門出去，到前院大廳去。
年夜飯的飯菜基本上被吃完了，眾夫人正心滿意足地靠在凳子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香梅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快步走到音華旁邊，把事情大致給她說了。
音華一听，頓時感覺到其中的蹊蹺之處，讓香梅去前面找鐘叔，尋兩個護衛和兩個婆子，她去回稟茌夫人。
一刻鐘之後。
雪越發大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比兔子毛的大衣還厚實。
「好兒，你們沒事吧?「茌夫人听了音華的話，知道茌暈過去後，心髒差點跳出來。
她那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打發了茌家旁系的夫人們。
因著這次年夜飯吃得舒服，眾人並沒有為難茌夫人，紛紛說，讓她好好休養，不要管她們。
「母親。「茌好和玉蓮一人一面扶著茌。
「兒怎麼樣了？」茌夫人面露擔憂。
「兒受到了驚嚇，現在還昏迷著，不過呼吸已經平穩下來，不像一開始就那麼急促了。」茌好說。
「你們看到的那東西在哪兒?「茌夫人拿起燈籠仔細打量了一番，才松了一口氣，問其他的。
「在假山那兒。「說著，茌好就讓香梅帶路。
茌夫人給高媽媽使了一個眼色，高媽媽跟上，和著另外一個婆子一起。
當看到那血淋淋的死嬰之時，高媽媽大驚失色，連忙讓人收好不要露出來。
香梅把看到的東西給音華說了，音華自然是跟茌夫人說了的。
所以茌夫人見到高媽媽吃驚，並沒有異樣。
只以為那死嬰的死相有些恐怖。
她讓人把茌抱著回院子，讓音華幫她換了衣服。
這日是大年三十，大夫也請不來。
茌夫人不放心，便親自照料著。
茌好也被茌夫人留在身邊。
她怕茌好看了那腌的東西，回去後會做噩夢，所以讓她若是想睡覺，就和茌一並在床上睡。
若是不想睡覺，便和她一起守歲。
茌好同意了，只讓香梅去換了衣服，又讓她自己燒了姜湯喝，免得明日生病了。
外面的雪花慢悠悠的飄落，冷意越發重了。
與屋內燃著熱乎乎的火盆，形成鮮明的對比。
等到半夜的時候，茌家主才冒著風雪過來了。
「夫君，客人們都走了？」
「都走了。」茌家主點頭，「夫人，要不你還是先休息吧。「
他不希望夫人熬夜。
茌夫人搖頭，「夫君，你不用多說，我不放心兒，如果不能親自看著，我就算回去也是睡不著的。「
她看了看床上躺著，緊皺著眉毛的茌，「而且，兒今晚上說不準還要做噩夢，我必須得陪著她，不然她醒過來害怕怎麼辦？「
茌家主見勸不了，便坐下和她一起守著。
沒過多久，茌驊也從風雪中過來，和他們一起守夜。
幾人圍著火盆，懶洋洋地烤火。
茌好讓人拿了幾個紅薯和橘子來烤著吃，也算是一大樂趣。
果然不出所料，凌晨的時候，茌開始做噩夢，嘴里嘟囔著胡話。
她四肢胡亂踢打，身上的被子全部被踢落到了地上，丫鬟們根本就按不住。
最後還是茌好動手制住的。
茌夫人一面輕柔地抹著她的腦袋，一面輕喚她的名字，渴望把她喚醒。
在迷夢之中，茌害怕地奔跑，她被一頭怪物追著，只覺得自己無路可逃
當听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呼喚她時，她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光明，忍不住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等到睜開眼，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擔憂地看著她的茌夫人。
「娘!「她撲進茌夫人的懷里，眼淚不要錢地往外流。
茌夫人被撞了，肚子微微痛了一下，「兒你醒過來就好。「
茌將頭埋進她的懷里，「娘，我害怕……我夢見有怪物在追我……「
「兒不怕，娘在這兒呢，還有你爹，你哥哥和姐姐，都在這兒。如果怪物再來追你，我們一家人一起把她打跑!好不好？兒莫哭，哭得娘心都疼了。「茌夫人摟著她，輕柔地安慰。
茌抬頭，果然看見爹和哥哥姐姐都在這兒，心底的害怕就去了大半。
大年初一，是不能生火做飯的。
茌家人一起守夜，一整晚沒睡。
守歲的時候倒是吃了一肚子的瓜子還有幾個烤紅薯和烤橘子，但是這些都不抵餓。
廚房里早早的便有人把早飯端了上來。
早飯是用余火蹲著的魚片粥。
所謂年年有余，年年有魚，要多「魚「才好。
魚片粥端上來，魚片已經不是魚片了，早就融化在粥里面，和米粥融為一體，白白的，看不出魚肉的痕跡。
茌家幾人都還沒有吃過魚片粥，聞著味道，頓覺胃口大開。
茌家主悄悄地看了一眼端上來的小木桶，計算著里面究竟有多少粥。
他看著盛粥的碗，有些不滿意。
這碗還是太小了!等年後定要讓人燒一些大的碗來。
茌驊和茌也等著丫鬟盛粥。
卻不想這時，茌夫人突然干嘔起來。
「夫人?「茌家主緊張地過來扶。
茌夫人將他推開。
高媽媽連忙招呼丫鬟，「快拿痰盂來!「
「娘這是怎麼了?「茌端著手上的碗，不知所措。
茌夫人一直干嘔，臉色越發蒼白。
一群人飯也不吃了，都心存憂慮地圍著。
這時，茌好觀察了茌夫人好一會兒，說:「母親這是懷孕了吧。「
「不可能!「茌家主月兌口而出否認到。
高媽媽看茌夫人的樣子，覺得也像，但是想到當初大夫說的，便又否決了。
也跟著說:「當初夫人生二小姐的時候傷了身子，根本就不可能在懷孕的。「
茌夫人听了兩人的話，因為干嘔而雪白的臉色更加白了。
茌家主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于激烈，輕咳了一下，「咳。好兒胡言亂語，夫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知道自家夫人對只生了兩個孩子一直有些遺憾。
現在如果相信了茌好的話，以為自己懷孕了，到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懷孕，那她該多傷心呢?
高媽媽神色晦暗不明，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心底的憂慮都放到了臉上了。
「可是母親又不是不能吃魚，突然就想干嘔，不是懷孕還是什麼?「茌好說。
「可能是昨日吃壞肚子了。「茌夫人終于停下了干嘔，喘了一口氣說。
她的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