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難道在你心中就沒有一點我逍無忌的位置嗎?」他的瞳孔似比那夜色還漆黑上了幾分,定楮望去好似那萬丈深淵一般將她吞沒。
她下意識的別開眼眸,不敢看他那雙讓她難受的雙眸,她咬了咬唇瓣,冷聲道「沒有。」
她的話如同那直錐心底的冰刃,既讓人心寒又讓人心痛,稍微一動,便是鮮血淋灕,她的心就不痛嗎?不,很痛,她不知道逍無忌什麼時候有的這些心思,或許她早就察覺到,只是不敢確認,可是她知道什麼叫當斷即斷,若是藕斷絲連的糾纏,痛苦的人只會更多。
聞言,他的身子微微一顫,垂眸緩了一瞬,他似難以平復的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臂,一用力,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倒在了他的懷中。見她柳眉一蹙欲起身來,他顧及不上薄唇便朝那讓他朝思暮想的紅唇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阮無雙心中一跳,抬手便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臉頰之上,趁他晃神之際,她急忙月兌離了他的懷中,不由自主的退到了三尺之外。
見她這番如避才狼虎豹般躲開他的阮無雙,他心痛的幾乎難以言喻,比起臉上火辣辣的痛,心上的痛更讓他刻骨銘心。
一向肆意瀟灑,張揚不羈的他的如此模樣,總歸是讓她于心不忍,可是她緊緊的掐住手心告訴自己,不能心軟,痛一時好過痛一世。逍無忌,對不起。
她咬了咬牙,緊接著道「若是在愛上獨孤連城之前,你跟我如此說,可能……」她並未說下去,卻見他灰敗的眸中升起了一抹亮光,要她再將這抹光掐滅,可真是……夠……殘忍……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我的心中除了獨孤連城,再容不下第二人。」話音落下,她便轉身疾步走出了亭子,到頭來,他們竟是連好友都做不成了嗎?她相信今日的話足夠他死心,可是那也意味著她失去了一個對她真意的好友。
再容不下第二人,她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腦中盤桓不去。堅韌如他,眸中竟是悄然劃下了一滴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刻卻是痛到了極致。
仿似多年的信仰,再頃刻間湮滅,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一抹眼角的淚痕,猩紅的眼底滿是堅定,隨即他暗自低語道「曾經喜歡過便足夠了,只是阿阮不論如何,此生你都只能是我逍無忌的。」
隨即,他整理了一番情緒,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的大步流星的走了。隱在暗處的獨孤安樂卻似奔潰了一般跌坐在了地上,怕未走遠的逍無忌听到她的聲音,她緊緊地捂著險些哭出聲的嘴巴,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此刻的她像極了海中失了羅盤的船,不知該飄往何方,閉眼淚落,她的痛苦不比逍無忌心中的少。
無忌哥哥……阮無雙……她失了魂一般的口中不斷低喃著,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的落在手背上,隨即她似想到了什麼……對……都是阮無雙……是她…………是她……
「哈哈哈……」思及此,她不由哭著笑了起來。只是那哭中的笑蘊含了太多太多她承受不來的東西。她多年來的喜歡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作多情的笑話罷了…………
阮無雙只覺得心中很亂,她走的很急,卻猝不及防的撞入了等了她許久的獨孤連城的懷中。
知曉是何人,她抬手便抱住了他勁廋的腰身,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就好似痛苦的傷口總算找到了一劑緩解的良藥。
他的清眸掠過一抹心疼,低斂眸子瞧著她緊咬唇瓣的模樣,不由抬手揉了揉她的青絲,溫聲誘導的道「想哭便哭出來吧!有我。」
獨孤連城不說,她尚還忍得住,他一說,她便只覺得眼楮一酸,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往下一跨。說心中不難過是假的,說不想哭也是假的,天知道她現在難受的想暈過去算了,偏偏腦子清醒的不得了。
「獨孤連城,你說我這樣做對嗎?」她淚眼婆娑的問道,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露出那不堪一擊的一面。誰能想到看似堅硬決絕她還有如此一面
「當斷則斷,于他是最好的。」獨孤連城溫語繾綣的道,下顎輕輕的抵在了她的發頂之上。他一早便看出了逍無忌對她的心思,這一點不可否認,可她只有一個…………
聞言,她默聲不語,心中卻是舒服了許多……………………
再回到宮宴上時,阮無雙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仿似什麼事情都未發生一般,逍無忌卻是自顧飲酒,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獨孤連城則是有些擔憂的望了眼阮無雙,隨即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獨孤安樂低斂住一雙哭得發紅的眼楮,看向阮無雙的余光中卻多了幾分不明的恨意…………
他人不覺,阿玉卻覺得這氣氛莫名的變了味,她瞧了瞧阮無雙,又看向自家哥哥,一看自家哥哥這灰溜溜的模樣,想必又是敗北而歸了。
她不由淺嘆了一口氣,隨即湊近逍無忌低聲道「哥,敗北不重要,厚臉皮才是王道。」
言外之意,被拒絕了不要緊,再來一次不就好了。
聞言,逍無忌眸光一冷的看向阿玉,他這模樣倒是將阿玉嚇了一跳,而且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表情看她,想來定是發生了什麼,隨即她輕咳了一聲,便訕訕的別了眸子,這節骨眼上,她還是不要虎口拔毛得好。
阮無雙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亦是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府上的,反正一醒來便沒見獨孤連城的影子就是了。自她搬到了老皇帝賜的府邸起,她每日醒來都會看見他,這次不見他,他倒是有些不習慣。
她渾渾噩噩的坐起身來,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被子便下了榻,這都什麼時辰了,今日要上早朝呢,七影也不知喚她一聲。
換好朝服,方才拉開門,便只見七影端著食盤走了過來。
「公子醒了。」
「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不喚一下我。」阮無雙柳眉微微一皺,擋在了七影的面前。
「主子說,今日的早朝你便不用去了,皇上那邊自有他,你且好好休息就是。」七影笑眯眯的道,他還以為是自家主子昨晚又累到了阮無雙,心疼便不要她去上今日的早朝,卻不知是獨孤連城心疼她一宿未眠罷了。
聞言,阮無雙心中一股暖流涌過,嘴角輕輕的勾了勾,便轉身走進了屋子。
阮無雙心神未定抬著清粥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恰在此時便聞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蘇大人。」
這聲音拉回了阮無雙的繁亂的思緒,她聞聲抬眸望去,定楮一看只見獨孤安樂閑庭信步的走來,她的嘴角還微微勾起一抹淺笑,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甚是別扭,而且她總覺得獨孤安樂看著不太對勁,至于是哪里,她又說不上來。
思及此,她暗自搖了搖頭笑了笑自己想的太多。
「七影再拿一副碗筷過來。」阮無雙望著走近的獨孤安樂,側眸朝侍在一旁的七影吩咐道。
「不必了。」獨孤安樂冷冷的看了眼七影道。
「這粥不錯,你不吃點」阮無雙略為詫異的道,以往若是獨孤安樂踫到她在吃東西,早就樂悠悠的蹦著進來了,可今日卻……不對勁……還是不對勁……于是她不由蹙眉看向她,此刻她發現獨孤安樂的眼楮不似以前那般清測,反而多了幾分看不透的渾濁,是發生什麼了嗎?
「你們都先出去吧!本公主有事與蘇大人說。」獨孤安樂端起公主的架子,冷聲道。話音方落,跟在獨孤安樂身邊的婢女便退了出去。
阮無雙眼眸微微一眯,心下一轉,便朝一旁的七影道「你先出去。」
「是。」七影幽幽的看了眼獨孤安樂,便退了出去,心想安樂公主今日是怎麼了
待屋中只剩下二人時,就連空氣都安靜的讓人發悚,隨即獨孤安樂總算啟唇道「蘇大人……哦不……該叫你阮無雙才是。」
聞言,阮無雙心中一跳,安樂……她怎麼知道?不待問出口,便只听獨孤安樂冷冷的道「昨晚你與無忌哥哥的對話,我都听見了,怎麼驚訝嗎?」望著阮無雙驚訝的神色,獨孤安樂不由勾唇冷冷一笑,似嘲似諷。
「安樂……你……」阮無雙望著獨孤安樂的神色,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什麼。
「我呵呵,阮無雙,我記得我們初相識時,我便告訴過你,我喜歡無忌哥哥,可是你呢?」獨孤安樂冷冷的質問道,顯然她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阮無雙的身上。
「安樂,既然昨晚的話,你都听到了,我也無話可說,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歡逍無忌。」阮無雙淡聲的解釋道。今日這個局面是她預料不到的,如同當頭一棒,打得她措手不及。
「夠了,你不要再狡辯了。」獨孤安樂突然喝聲道,怒目圓睜的看著阮無雙,似想用怒火將她燃燒一般。
「你敢說今日的局面不是你造成的你敢說你心中從來都沒有無忌哥哥阮無雙,你虛偽的面目真是讓我覺得惡心。」獨孤安樂一字一句的道,每一個字似帶了刺一般砸在她的心上。
阮無雙知道自己此刻無論說什麼都于事無補,就算說,也會被她當成狡辯,索性她閉口不言,心中卻暗自思量,若是安樂去老皇帝哪里告發她該怎麼辦。
她不說話,反倒讓獨孤安樂將之當成了是默認。
「阮無雙,算我獨孤安樂眼瞎,看錯了人,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獨孤安樂的仇人。」獨孤安樂一字一句的道,語調中滿是恨意。話落,她便站起身來。
「安樂,皇上哪里……」阮無雙遲疑了一下,還是出聲道,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獨孤安樂真的去告發她,那麼後果該是如何?
聞言,獨孤安樂的步子一頓。她未轉身,而是淡淡的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那麼快的。」話落,她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卻無人看到她話音落下時,順著眼眶落下的眼淚。其實說到底,她還是對阮無雙心軟了,不過這也僅僅是這一次,下一次,她不會再心軟。獨孤安樂告訴自己。
阮無雙望著獨孤安樂的背影直至消失,心中難過不已,仿似窒息一般的難受,卻也不由松了一口氣,只要安樂不要去告發她便好,只是恐怕她與獨孤安樂之間的姐妹情也算是走到盡頭了。
思及此,她閉眼一瞬,隨即便跌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