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按照她的吩咐去拜訪魏國,魏國的太後和小皇帝都是怯弱之人,未必敢公開與燕國為敵。如今江景明不在魏國,也沒有人阻止,所以此行應該沒有問題。
李長安捏著手里的狼毫毛筆,只是江景明此舉,是狗急跳牆還是另有其他?她想不出來。
她擱下筆,易麟致小跑了進來,她抬起頭,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去。
麟兒撲在她的懷里,親切道,「娘親。」
她把麟兒抱在懷里,他肉嘟嘟的小手要去拿桌上的毛筆玩,李長安握住他的小肉手,便在紙上寫字。
「娘親在寫什麼?」易麟致問。
李長安笑了笑,「娘親和你說一個秘密。娘親把這封信寫好,你藏在櫃子里,不能讓宮女姐姐知道,等父皇回來,你就把這個給他,好嗎?」
易麟致笑著點點頭,「好。」
「這是我和娘親的小秘密。」
李長安笑著握著他的小手,在信紙上寫字。這時候的麟兒這樣的笑,根本不知道他在寫什麼。李長安想,等到她的孩子長大了,會不會怪她。
很快寫好了,李長安就將這辭別的信裝進信封里,讓麟兒藏進櫃子里的衣服里。
易麟致乖乖的看著她,「麟兒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好乖。」她抱起她的孩子,慢步走在回廊里。
她忽然想起三姐,想起李玉錦抱著潼潼走在回廊里,哄著潼潼睡覺的模樣。婢女在旁邊打扇,而她也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那樣美好的畫面。
李長安對麟兒道,「麟兒,娘親明日要去接父皇去。你等娘親回來好不好?」
「不好。」麟兒立刻道,「我要和娘親一起去。」
上一次,易朝華去了漠北,而她去了秦國,留下麟兒一個人,麟兒似乎是很不樂意。
李長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娘親很快就回來。」
易麟致抱著她,死死的不松手。他這樣的依賴著她。
李長安抱著他在懷里,卻是十分的心緒不寧。
那個人用假死藥將自己帶走,一年後又放了自己回來,如今前面是什麼,她也不知道?這些年讓他越來越成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執棋者,而他們都只是棋子,但是她這一次,不會做棋子了。她不能做一個棋子,她要去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李長安看著懷里的小孩已經睡著了,便把易麟致放在床上。
也許是這個時候,該出發了。
行到漠北時,已經是幾日後了。
錢和謙率先一步到達漠北,搜尋了所有,都不曾找到皇帝的身影。而連帶著皇帝隨身的護衛隊也都消失了。
錢和謙問過,「為何陛下會帶著一路人馬先行?」
「陛下急著回京。」那護衛答道。
「走的本是官道,怎麼也不會出問題的。」
錢和謙將桌上的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呵斥道,「不會出問題!陛下現在在哪里?」
李長安直接行到了定北城,到了定北城才下車,如今漠北的戰火似乎已經停止了,百姓漸漸開始了正常的生活,誰也不知道燕國的皇帝出了大事。
李長安命人要了一匹馬來,康輝趕緊跑過來,「娘娘要去哪里,可要護送?」
「不必了。」李長安道。
她上了馬,只是吩咐,「都不許跟來。」
如果那個人在那里等著她,那麼所有跟來的人都只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是不必跟來的。
那個人要見的也只是她罷了。
李長安握緊韁繩,朝著夕陽余暉而去。
馬蹄飛快,踏著黃沙漫漫和夕陽斜照。漠北的雪也漸漸的融化了,那條大河已經破冰了,紅杏齋的旗幟依舊迎風隨意飄揚,河畔旁的柳枝抽了女敕綠的新芽。
李長安停下步子,從馬上下來,她靜靜地站在原地。這條河與她依舊有了五六年的時光,這漫漫的時光里,經歷著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而其實是這里,才是和江景明相遇的開始。
周圍沒有人,她也有些猶豫,江景明在不在這里?
李長安捏緊手心,水風吹得她的裙角四處飛揚,她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大河邊上,是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她騎著她最愛的鬃毛馬穿過了黃沙漫漫不知怎麼就到了這里。
這里有酒喝,這里也有渡口。她喝下了一杯酒,就要那老者送了她回到江州去。
她該在江州好好的待一輩子才是,那個老者也不該是江景明。這一切都好像錯了。
她突然希望自己還是在五年六前,她不會喝下那一杯酒,她不會讓那個老者送她回江州去。她會自己回去,她會自己記得,也就不會被天意弄人了這麼多年。
在她思緒紛紛的時候,門簾忽然被打開了,她本不該吃驚的,只是見著他還是吃驚了。
江景明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外面披著一件大氅,他的面色很白,像是白雪一般,他的五官很柔和,像是美玉般溫潤。乍然一間,還以為是那個不染塵世的翩翩公子。
「你來了!」他嗓音嘶啞,抬頭看著她,緊緊的看著她,怕是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見了。
李長安往前走,目光卻十分冷淡,語氣十分無奈,「我不得不來。」
江景明笑了一聲,像是招待好友一般,「在這里有雪水,也有梅花,我給你煮了茶。」
他撩開簾子,讓李長安進去。
紅杏齋里面的布置依舊煥然一新,再也不是當年她喝酒時,簡單的一個桌子,一個椅子。屋子的里擺設全部都照著江州的那個茶園的擺設。連古琴都一並搬來了。
他還有閑情逸致附庸風雅。
李長安緊緊的盯著古琴,江景明問,「可是要听琴?」
「不必了!」李長安抬手,「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的。」
江景明淡淡的笑了笑,便走到桌子便給她煮茶,茶香四溢,梅花清冽的含香飄過鼻尖,江景明給她倒了一杯茶,「先喝杯茶吧!」
李長安喝下一杯茶。
江景明的眸子卻死死的盯住她,「你不怕茶中有毒?」
「你給我從來就沒有把毒解干淨了,我又怎怕多了一些毒?」李長安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