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不知道江景明讓她入燕國的目的是做什麼?
但是來燕國,她第一件事就是見了她的兒子,說來也是巧合,易麟致正好出宮到寺廟里去。
夕雲見了她自然會保守秘密,而她見著將近一年不曾見過的兒子,一時竟是淚流滿面。
小靈芝卻一派天真的給她抹眼淚,「娘親。」
易麟致在她的懷里撒嬌,「娘親。」
就算這麼小的孩子,這麼久不曾見過他的母親,卻也呢一眼認出來。想來這就是母子天性。
夕雲站在一旁,「娘娘,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長安搖搖頭,此刻她什麼也不想說。夕雲是個藏不住事情的,光是藏著她活在人間的事情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李長安陪著易麟致玩了許久,但到底,她終究是要走的。易麟致的小手拽著她的衣角,「娘親,不要!」
李長安笑著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蛋,「等娘親下次給你做桂花糕吃。」
「我想娘親。」易麟致還是不肯松手。
李長安蹲下來安撫了他幾句。易麟致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父皇也想娘親。」
說起易朝華來,這個想字,恐怕不太妥切?自她來了燕國幾日,就听見京城里傳著風聲,如今皇帝正要準備宮中大選。名門望族的女兒紛紛來了京城。
那宮中有位貌美如花的皇貴妃,又有如今恩寵在懷的雲妃。他易朝華會對她李長安有一個想字嗎?說來好笑。
她不過是一個利用過的,死去的人了。
但是李長安怎麼能在孩子面前說這些,便道,「小靈芝去摘些桂花來,娘親給你做桂花糕。」
易麟致點點頭,立刻就去了。
李長安無奈,只得此時離開。他們會母子團圓的,只是時候還未到。
江景明在驛館里等著她,此時此刻見著她流露出來的淚光,嘖嘖道,「你很是思念你的兒子?」
李長安道,「這天底下,哪個母親不想著自己的孩子。」
江景明笑了笑,聲音卻是十分的冷,「如今你的孩子是燕國唯一的皇嗣,如果易朝華死了,你的孩子就會順理成章的繼承燕國。」
原來他此時安排她入燕國的原因就是如此。
他盯著李長安的眼楮,一邊打量她一邊道,「這樣一個負心薄情的男人你也見著他是何模樣了?」
哪怕她有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落在他的眼里。他時時注意著。
「你要我殺了他?」李長安道。
江景明一笑,「是幫助你的兒子上位!」
「你難道忘記了他是怎麼把殺害先帝的髒水潑在你的身上?又是忘記了他登基之日,你還在王府里奄奄一息的等死?還是忘記了他如今美人在懷?」
「夠了!」李長安捂住耳朵。她不願意在听下去。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又細又尖的針,扎進了她的肉里去。過後一陣一陣的疼起來。
江景明握住她的肩膀,「淮兒,你想一想。許多年後,他也會有其他的孩子。他若是想要立你的孩子為太子早就該立了,怎麼會等到現在還不立呢?」
「因為他根本就不想!」江景明加重語氣。
「你該清楚,你的兒子為什麼這次到了寺廟里來,因為有人對他下毒。而易朝華可有保護好你的兒子!」
「就算你不想和我合作,可是你始終有你的兒子!」
「除非你想看著你的兒子被人害死!」
江景明的每一句話都是她心里猜測的,如今被說出來,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長安伸手捂住江景明的嘴,「你不要說了!」
「我會保護我的孩子。」李長安道。
江景明頓了頓,「拭目以待!」
深秋的夜,很冷。看著外面下起了下雨,雨絲飛落,時不時的拂上她的臉頰。李長安看著漆黑的街道,也許他今夜不會來。
今日白天,彰顯侯夫人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在這個時候,易朝華不可能還不知道,她尚在此處的消息。
她坐在窗子前的凳子上,只是靜靜地看著漆黑而寂靜的街道。下過雨,風拂起一陣桂花的香意。
一年前,他與她溜出宮來,也是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里,站在京城的街道上,看著漫天的桂花。
他說過,以後聞著桂花的香,就該知道他在想她的。
時隔一年,聞著這舊時的桂花香,心里卻又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的情義都變了,還談什麼想不想?
李長安用簪子挑了挑快被風吹滅的燭火。如今的他听見她還活著?又是什麼滋味?或許他根本不會來見她,反正他如今有許多美人在懷。
听見腳步聲,她想,他應該來了。
便回過頭去,門被推開。來的不是易朝華,而是溫景。
溫景見了她,連忙跪在她面前,「娘娘究竟發生了什麼?害得奴才好找!」
溫景是個知恩圖報的,如今他做了金吾大將軍,也不會忘記李長安昔日的提攜。最重要的還是當年臘八宴會上,她對于他的救命之恩。
李長安看著他,扶他起來,「你確實厲害,我今日不過露了一會面,你就知道是我。」
「我就知道娘娘不會死的。」溫景道。
「你素來理智,怎麼也說起傻話來,世上的人都固有一死。」李長安十分冷靜。
溫景苦笑,「就算是死,娘娘也要千歲千歲。」
李長安吩咐道,「我今日在此的事情,不準傳到秦國去!」
李長安知道溫景一直是為她二哥做事的。溫景笑了笑,如今他若是還為秦國做事,那這位燕國皇帝能夠容他做到金吾將軍的職位?「奴才說過,奴才只效忠娘娘。」
李長安搖搖頭,想起當年就是溫景使了手段,才讓原本和江景明私奔的她來到這燕國來。如今不過短短幾載,歲月變遷,卻也是因為他的推動。但到底不知道這老天爺究竟要如何捉弄她,讓她的情路如此不順。
「你說要效忠于我,我若是做的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呢?」李長安問。
「不管娘娘做什麼,奴才一定跟隨。」溫景道。
李長安看著他,眸子一眯,「若是掉腦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