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華眉毛擰作一團,吳詩雨說的有幾分道理。再蠢笨的人也不會在自己送來的東西里做手腳。
此事也就此作罷,也因為此事,彰顯侯這幾日也格外顯得殷切幾分。易朝華看在眼里,也沒有多說。
易朝華吩咐延香殿里的人更加仔細的照顧小殿下。
從前珍珠最為妥帖和仔細,可今年年關,就已經放了她出宮而去。夕雲為人率真,阿芙又是個口無遮攔的,雖是如此,但她們也是盡了全部的心在照顧易麟致。都是李長安生前的人,易朝華自然不會把怒火發在她們身上。
易朝華這幾日時常往延香殿來,見著易麟致的身子好轉,也漸漸放心下來。
阿芙正在和夕雲說笑,「過幾日就是冬至了,我們小殿下就快兩歲了。」
「還早,逢了春才兩歲。」易朝華听見兩人說話,接話道。
他看著兩人,「過幾日既然是節氣,就帶著小殿下去寺廟里走走。當作為朕還願就是了。」
還願?听說小殿下月復瀉的時候,陛下著急的不得了,曾經去向神靈祈禱,如今也該還願。但是易朝華考慮更深的事情,卻是要捉出那個動手腳的人。另外因為自己這幾日要外出,讓小殿下出去,也是不想讓他再受到傷害。
阿芙和夕雲因為能夠出宮去,也十分的歡喜,連忙稱,「是。」
又幾日後,易朝華吩咐李束,錢和謙,代理朝政,便匆匆去了漠北。
他只是微服出巡,並沒有幾人知曉他的身份。
如今漠北的異族人越來越多,樓西和西夏打打停停,又不少百姓涌入了屬于燕國的漠北。
城官岑曦與一胡人男子坐在樓上喝酒。
那胡人男子的目光落在熱鬧的街道上,如孤鷹的眸子此刻顯得凌厲中帶了些落寞,「定北城始終是漠北最熱鬧的地方。」
岑曦借機勸道,「樓西原也是熱鬧繁華之地,只是這些年受戰爭所擾。」
這大口喝酒的胡人男子,就是樓西王子。
樓西王子的目光落在正在上樓的易朝華身上,「皇上到來,未曾遠迎。」
易朝華從京城趕往樓西,費了一整日的車程,此刻雖然是風塵僕僕卻也不顯凌亂。他整理衣袍,看著兩人。
他早已飛鴿傳書,讓岑曦把樓西王子請來定北。為的就是這一次和談。
為什麼不選擇京城,就是此次情況特殊,不可公諸于眾。親自來此,更是誠意所在。
岑曦見易朝華到了,就匆匆推下了。安排了幾個侍衛守著樓下,也不準人上去。
樓西王子給易朝華倒酒,開門見山道,「皇上為何要舍近求遠?」
樓西王子噙著嘴角深不可測的笑意,「難道我這個妹子就這麼不堪入目?」
樓西王子在他登基時就把王妹米婭送入了燕國皇城,樓西王子的意思是今日的事情,他易朝華應該找米婭而不是他。
當然這只是說的最淺顯的事情。
易麟致吃了有問題的桂花糕,不是皇貴妃做的,也就只能是王女米婭做的了,在宮里,能夠在皇貴妃的桂花糕里做手腳,且有目的性的也就只可能是王女了。
「拿個孩子說事,未免太有**份了。」易朝華道。易朝華提醒樓西王子,不該慫恿妹妹對個孩子下手。
樓西王子面上看不出表情,「米婭總是向我抱怨,抱怨你冷落了她。」
易朝華打斷他,「謀害皇嗣,是死罪。」
「如果真是死罪,皇上應該直接砍了我這王妹。」樓西王子語氣平平。
易朝華憤憤的看著他,「先帝將聞鶯公主賜給了西夏王,你將王妹獻給我為妻。你們西夏和樓西之間的事情,為何一定要牽扯燕國!」
樓西王子將酒碗放在桌上,「陛下過河拆橋不是?」
易朝華收起臉上的憤怒,和樓西王子說話,永遠不能讓他太看得出情緒。因為當年的立儲之爭,因為當年的漠北戰爭,兩人的確達成了一項不可說的協議。但如今,他易朝華有所退讓,只是樓西王子並不會讓他抽身出來。
樓西王子道,「樓西和西夏原本出自一脈,總歸有一日會歸為一起。如果陛下肯出手,這一日將早了許多。」
如果西夏和樓西成了一脈,那麼易朝華將面對著一個十分強大的北方民族。可若是西夏和樓西一日不停站,位于燕國北端的漠北將一直受到侵擾。而易朝華的心里,難道就沒有一掃北方,統一北方的志向嗎?
易朝華倒了酒,「你我戰場上相識這麼多年,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交情。」
樓西王子滿意的笑,「那借兵之事?」
易朝華冷靜道,「彰顯侯的祖上曾也管理過漠北一帶的事情,朕將漠北的兵權交與他。」
「多些陛下!」樓西王子拱手。
見著樓西王子下去,岑曦急急忙忙的跑上來,「陛下,如何?」
易朝華盯著樓西王子的背影,道,「走一步算一步,他一定要將燕國拖入戰爭里。」
「樓西王子若是得了天下,必定後患無窮啊!」岑曦懇切道。
易朝華看著熱鬧的街市,「朕如何不知。」
所以他要趁著樓西王子爭奪天下時,早日使燕國變的強大,早日一統北方政權。
岑曦猜測道,「皇上是因為知道魏國那江相國的事,才特意見樓西王子的?」
易朝華點了點頭,這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魏國覬覦燕國已久,若是燕國遭受魏國和樓西的南北夾擊,後果不堪設想。」
岑曦也點頭,「都說魏國的相國大人深不可測,他若是摻合到戰爭里的確十分麻煩。」
易朝華吩咐,「眼下穩住樓西王子才是要緊事。你和彰顯侯仔細盯著漠北的動向。」
「是。」岑曦道。
岑曦陪著易朝華在漠北走了走,岑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著。眼下看著易朝華的背影,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少年意氣,瀟灑自在的男子。他的身上仿佛帶著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沉穩,大氣,磅礡,而又難以言說。
岑曦眼前恍惚,仿佛見著那站在易朝華身旁正說說笑笑的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