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趕緊過來，看向孩子身上的小紅點，「今日為世子穿衣時都不曾有。」
「吏兒今日吃了什麼？」
乳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並讓太醫去檢查了。
今日孩子哭哭啼啼的熱得她心里頭七上八下，原來不是孩子有靈性，知道易朝華的事情，而是背後有人在逼她。用他的孩子去逼他。
李長安抱著吏兒，等太醫仔細檢查過了，才敢緊過來道，「公主，並未發現有異。」
李長安看了看牛乳，她對氣味敏感，尤其是對杏仁。因為她素來吃這個東西過敏，看來吏兒該是遺傳了她，吃這個過敏才是。
但到底是什麼人把杏仁粉末放入了牛乳之中？又到底是什麼人知道她對杏仁過敏。這必然是一個十分親近之人。
對這麼一個小孩子下手，卻並不是真的要傷害孩子的。她仔細想了想，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李懷憲。
李懷憲難道是想由此吵的她心神不寧，逼迫她到燕國去，成全他的千秋帝業嗎？
這風雲詭異的宮廷里，她只覺得步步都難走。每一步，都有無數個心思在逼迫著自己。
可是如果這一切是李懷憲做的，那麼就證明易朝華還活著。
正在他思前想後之時，突然傳來太皇太後病危的消息。李長安急急忙忙的去榮意堂。
屋外的太醫跪了一點，口里頭只有一句就是，「臣無能。」
李懷憲一腳踹在太醫的身上，「無能要你們何用？」
周沐容溫聲勸道，「皇上還是敢緊讓太醫診治才是。」
一群太醫低著腦袋進了屋子里。李長安隨著太醫進屋。
太皇太後氣息微弱朝著李長安招手，「孩子……」
李長安走過去，握住太皇太後的手，「皇祖母。」
太皇太後緊緊的握住李長安的手，就沒有了下文，她閉上眼楮躺在枕頭上，顯得十分疲憊的樣子。
「皇祖母您哪里不舒服？」李長安問。
太皇太後微微搖搖頭，卻沒有聲音。
太醫診脈，並沒有診治出太皇太後有中毒之跡象，也不曾發現紊亂人心智的藥。
欽天監查看天象，也只說，年限已至。太皇太後榮享一生，安然離去，皇上該高興才是。
「皇祖母是不是因為那個秘密？」李長安問。
太皇太後點點頭。
「皇祖母告訴我！」李長安在床邊道。
太皇太後卻不說，只是閉上眼楮，「讓皇上進來。」
太皇太後讓眾人都出去了，顯然是有些要緊事要交代皇帝。
李懷憲挨著太皇太後，原本神智不清的太皇太後，此時卻顯得清醒，「皇帝。」
「兒臣在。」李懷憲道。
太皇太後語氣微弱，「做皇帝該包容些，對手足更該包容些。」
李懷憲在旁道，「是。」
太皇太後吃力的道，「哀家說的話，你不一定听的進去。哀家要你發誓，發誓不要殘害手足。」
李懷憲卻不動。
太皇太後看著他，眼角微微抽搐，「皇帝不肯？不肯安了我這個老婆子的心。」
太皇太後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李懷憲只好舉起手，對太皇太後道，「蒼天明鑒，朕對天發誓，絕不傷及手足，否則子孫盡斷。」
好毒的誓言。太皇太後听過了，道，「不要怪皇祖母。」
說完這句，太皇太後便垂下手，在沒有動靜。
「太醫！太醫！」李懷憲道。
太醫齊齊的擁過去，可是太皇太後已經沒了氣息。
昌平二年，四月三日。太皇太後崩，年七十三，葬定西陵。
李長安身著素衣隨著眾人走著，她失魂落魄的走在人群里。還不曾為易朝華穿素衣，皇祖母卻已經不在人世了。
金水橋上的金鞭劃過雲霄，陵地的鞭炮禮樂不住的響著。皇祖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不知道這麼多人來為她送行，她可覺得熱鬧。
李懷義從江州快馬趕到時，棺材已經蓋上了。沒有機會見皇祖母最後一面。
他撲通的跪在泥地里，膝蓋被碎石磕出血印，竟哀哀的哭泣起來。
皇後站在一旁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江淮王節哀。」
李懷義站起來，沒有接那帕子，只是走向李長安，「皇祖母走時，可有什麼話要說。」
李長安看著四哥，道，「皇祖母走的很安詳。只是囑托我們兄妹幾個照顧好自己。」
李懷義點點頭，兄妹幾個里，除了李玉茗，太皇太後最喜歡的就是李懷義，總看著他爽朗率真的樣子就會想起祖父年輕的時候。
李長安沒有說，沒有說皇祖母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是為她們兄妹幾個擔心，擔心二哥與四哥之間對于皇位的爭奪。
一下午，禮儀才行完。
李懷義隨眾人回到宮中。
他以身體疲憊，又以傷心欲度為由，在宮外尋了出地方休息。這麼大膽的決絕了皇帝的賜宴。好在李懷憲沒有有在意，只是派人傳話，「請江淮王珍愛身體。」
入了夜便是要守陵，李懷義晚上便去了西陵。
李長安才知道，這一次四哥來京，處處都是試探。
皇帝以次日要早朝為由，派了皇後代他前去盡孝。此時不是故意挖了一個陷阱給四哥和周沐容。
既然如此，李長安就不能不去。
周沐容跪在李懷義左側，「王爺長途疲憊，不如先去歇一會。」
「不勞皇後關心。」李懷義聲音冷淡。
李長安看著四哥冰冷的表情，又看向周沐容的尷尬，心里頭嘆了一口氣。
「公主，太皇太後身前最喜愛的東西需要人打點，您是知道太皇太後喜好的。請隨奴婢過來。」一宮娥道。
李長安看向李懷義，如此故意撇開了她。剩下李懷義和周沐容兩個人就什麼也說不清了。
李懷義目光剔亮，嘴里好像是在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長安咬住下唇，挪不動步子，他一步走在四哥面前，低聲喚道，「四哥！」
李懷義看著她，示意她離開。可是李長安就是走不開，「四哥，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就不會來了。」李懷義微微一笑。
他知道的，知道來京城凶多吉少。知道這里頭步步是陷阱，可他還是執意前往。他看向身邊跪的端正的周沐容，心里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