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的手臂慢慢垂下了,細長的手指攪動著身上的衣物,玉蔥般的手指尖明顯因為用力過大,有些慢慢發白了。
她狠狠地咬著嘴唇,那蒼白的嘴唇也因重力而滲出了那麼一丁點殷紅。
洛凡安不解地望著雲容,好半晌才抓住了她的手輕輕搖晃道「容兒,我知道你也恨他,如若不是他,你和召樓之間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田地。」
雲容苦笑一聲,掙月兌她的手「我和召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或許是命運,或許是我們本來的思想就不太契合,總之,這件事情,我覺得和曲瑾彧無關。剛開始我知道他在假冒召樓的時候我恨他!恨到了骨子里,後來,他」雲容說到這里的時候戛然而止,她的眼圈顯然是紅了的。
從洛凡安這邊看去,她瘦弱的雙肩在微微顫動著。
「容兒」洛凡安想要從喉嚨里擠出那麼幾個安慰的字眼, 但看到她這般傷心的顏色,她騰地發現自己居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雲容扶著一旁的牆慢慢地蹲坐了下來「或許我本來就是受不起別人對我好的不論是誰對我好一些,我都會心軟。裴大哥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也知道他是和大哥作對的,我不能夠對他這樣的人心軟,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
雲容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哽咽,幾乎是發不出聲來的,兩行清淚就這麼滾落了下來,她闔著雙眼,久久都不睜開。
這樣的情景即便讓身為女子的洛凡安看來,都有些心疼。
她知道這種感覺,她能夠懂雲容的心思。
這樣的感覺就好似雩風曾經對她好,而她心里會產生愧怍一般。
曲瑾彧是什麼樣的人,洛凡安不能不清楚,曾經的他們還有著一段青梅竹馬的戀情,雖然這番戀情七分是假,但也足以讓洛凡安了解了。
「他是個壞人,可他對我很好」
雲容半晌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之于整個漠華來說,曲瑾彧十惡不赦,但之于雲容一人而言,曲瑾彧卻是幾次救她于水火之中,疼她愛她的男人。
「你喜歡他麼?」洛凡安不知不覺中居然問出了這樣一個讓她也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問題來。
問題問出後,洛凡安的身形晃蕩了一下,好似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瑟瑟發抖,她不知為何感到一種恐懼,莫名的恐懼
雲容是否愛上了曲瑾彧?雲容和洛召樓鬧到了今天這番田地,是否是因為曲瑾彧呢?
「凡安姐姐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雲容苦笑著回眸,大大的眼楮看著洛凡安,滿是幽怨之色「凡安姐姐覺著,我是隨意會愛上一個人的女子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洛凡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馬上擺手,想要解釋。
「呵」雲容輕笑了一聲,用手掩了掩嘴角「凡安姐姐,你應當知道這輩子,我只愛過一個男人今後,我也只會愛這個男人」
這句話似乎像是一顆定心丸,一下子就讓洛凡安的心踏實了很多,不再煩擾,不再四處飄忽。
她只愛召樓
「我愛召樓,可我們兩個我們是回不去了凡安姐姐,我今天和你說這麼多,並不是因為我愛上了曲瑾彧,而是我雲容向來不想虧欠別人太多曲瑾彧侮辱了我,我恨他入骨,原本想著利用他來整死皇甫尚華,可現在,皇甫尚華已經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了若是他有一天出了什麼事,我希望能夠放他一馬。」
洛凡安蹙眉,放曲瑾彧一馬?
「你難道想要幫他麼?他可是在和漠華作對啊!」
雲容笑笑「凡安姐姐看來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次的戰事無非就兩種結果,要麼漠華興,要麼漠華亡。倘若曲瑾彧勝了,他勢必會保我性命,而我希望的是倘若大哥勝了,曲瑾彧落到我們的手上,至少,能夠保他一條命也感激他如此待我。」
洛凡安抿了抿嘴唇,雲容這麼做仁至義盡。
「你這妖女,果然是沒有安什麼好心!」
洛凡安剛想要開口贊同雲容的觀點,一聲糙厚的聲音忽然就把兩人都拉回了現實中。
雲容冷冷地回頭,發現洛汶正扶著輪椅在不遠處看著她們倆。
羞憤,惱怒,驚詫!
雲容不想這洛汶算來也是漠華數一數二的人物,居然會無恥到偷听兩個女子說話。
而洛凡安呆立當場,不知如何回應洛汶的言語。
「我說你呢!」洛汶抬了抬下巴,壞死的眼球隔著眼皮子咕嚕嚕亂轉著。他樹皮一般的臉上頭的皺紋舒展了開來,匯聚成一個譏誚的笑容。
雲容的胃一陣反酸,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剛想要轉身就走,卻被洛汶給叫住了。
「這麼急著走作甚?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麼?」
雲容強忍住惡心,慢慢回頭「如何?」
卻見洛汶在輪椅上模著自己的衣角,並不急著說什麼「其實容兒,我對你,本來沒有太大的成見,我大哥喜歡你,看重你,之前也說過多次,你和召樓情投意合,可以結為夫婦。我心里早已把你當做是佷媳婦一樣了」
「是麼?」雲容冷笑,她並未從洛汶的這句話中听出多少的溫存和親昵。洛汶的語氣中只有冷冷的鄙視和不屑。
似乎她和洛召樓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是不平等的,洛召樓看上她,那是大大的抬舉,那是屈尊降貴。
可雲容要的不是這樣的她只要公平,只要平等。這或許就是洛召樓和她之間形成不可能的最大的原因。
「倘若您真的是這樣想的話,恐怕就不會說出方才的話來了吧?」雲容冷冷地回頭看著洛汶「多麼可笑的事明明是心胸狹窄之人,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來,也不知道是要做給誰人看的,每天都這樣都不累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