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消防車完全沒有回來的跡象。
先前收音機里傳來消息,一個老式居民樓發生火災,火借著風勢,在消防設施不完備的老舊木制居民區迅速蔓延開來。
起火點是位于一樓的房間。
那戶人家早已經不住在里面,房子租出去變成了煤氣罐填充站。
起火原因還沒查明,初步估計是因為違章操作造成的。
由于小區進出道路狹窄,周圍又違章停放了很多機動車,導致消防車沒辦法靠近起火點。
「大風」、「煤氣罐」、「木質結構」這些關鍵詞串聯在一起,王小甲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她瞬間想起了自己遭遇火災,被孫冰冰救出來的那次。
好些細節,她現在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大風和木質結構她還是有印象的。煤氣罐……煤氣罐……現在孫冰冰奔赴的火場里還有好多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煤氣罐……
她想起了他犧牲了的那個戰友,耳邊仿佛想起來在追悼會上,那個被抱在母親懷里的小嬰兒的啼哭聲。
他會不會有危險,他會不會受傷?她好想沖到火災現場,要親眼確認,孫冰冰是不是安全。
王小甲的低氣壓瞬間影響了車里所有人,大家擔憂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誰都沒有說話,大家都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一下她,可是,誰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小甲一直盯著消防車離開的方向。心里焦急的默默念著「你要平安回來,平安回來!」
太陽漸漸斜了下去,藏在了高樓的背後。忽然間,很多人從周邊的寫字樓里像潮水一樣的涌出來,面前的馬路上,車子堵城了長長的四條隊,天色越來越暗,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亮起來了。
新聞節目之後,收音機里傳出了一首歌。
女歌者的聲音在車里響起,王小甲听到後,明顯楞了一下,然後苦笑了起來。
歌里唱道︰
「愛是天意,天意,
把我交給了你
一年一年,斗轉星移,只想一愛到底……
愛是天意,天意,
把我交給了你
不求,一生,驚天動地,
只想……
一愛到底……
……」
她長長嘆了口氣,仿佛是想把心里的郁悶都吐出來。
「其實,他每一次出火警,我心里就像被攥著一樣,要直到知道他安全的從火場中撤回來,這懸著的心才能放下來。」
「這種反復揪心的……感覺……好像已經刻進了我的骨頭里。你們看……不管是做他女朋友,還是做他太太,這種心情都是一樣的,緊張他,擔心他,希望他能平安回來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我要做他的新娘,哪怕……哪怕……別說我烏鴉嘴,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就算只有一天,也能夠讓我記住一輩子,回味一輩子!」
「只要他在我身邊,我想,我就有活著的勇氣。我必須好好的活著,讓他每次平安回來,都能看到帶著笑容迎接他的我。」
「你們說,這樣的一個我,他怎麼能忍心打著‘為了我’的旗號,打著不讓我當寡婦的旗號,把我推開呢?」
王小甲旁若無人的說著,說道這里,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小甲姐,你別哭,你看,妝都花了……化妝師姐姐要給你補了……」小恬手忙腳亂遞了紙巾給她,她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王小甲,或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身邊陪著她,等著孫冰冰回來。
王小甲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小恬遞來的紙巾,小心的避過眼妝,輕輕的用紙巾撫了臉頰,又按了按下眼眶和眼角。
「你們別笑我啊,今天我本來就緊張,再遇到這個事兒……你們看……真不好意思,讓你們陪我等了這麼久……」
「沒關系的,小甲姐你別擔心,我們有備案的!」小恬說著,向夏小滿看去。
夏小滿這時候,握著手機,看向窗外,思緒已經從王小甲的事情上跳月兌出去,轉到了她和蘇瞳的事情上。
她早就覺得,王小甲和孫冰冰這件事情,彷佛就是她和蘇瞳的翻版。只是兩個人性別一樣,具體的事情不一樣。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對蘇瞳說領證,說婚禮的時候逃避,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讓她直面,她又不知道要怎麼辦。
就像孫冰冰,雖然還沒有見過他,但是他的想法,他不想留王小甲一個人的想法,她是理解的。
因為她也有一樣的顧慮。
孫冰冰的擔心其實還算簡單粗暴,他怕的是自己萬一哪一天犧牲了,留下王小甲一個人。
可她擔心的是,萬一有一天,她病重了,她會拖累蘇瞳。這一拖累,不是一兩天,也不是幾個月,而是幾年……如果自己的運氣好的話,能多活一些時間,那就是十幾年!
一想到她要拖累蘇瞳十幾年時間,她就沒辦法去想和蘇瞳的未來。
蘇瞳的想法和王小甲應該差不多,即使兩個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沒有多久,但是這些時間將會變為未來的記憶,在她不在了的日子里,成為支撐他走下去的東西。
可是……這幾年的快樂會被未來的拖累的一點不剩了吧……在美麗的回憶,也撐不起來她這麼大的拖累了吧……
她愛他,但她不想做為他的絆腳石,可是她又離不開他。到底該怎麼辦,是進是退,她更加迷惘了。
「小滿姐?」小恬小聲的叫了兩聲,夏小滿正在沉思著,完全沒有反應。
「小滿姐?」小恬貓著腰,走到夏小滿身邊坐下,戳了戳她的胳膊。
「啊?」被小恬這麼大動作拖回現實,夏小滿扭過頭,一臉迷惘的看著小恬。
「剛才阿武問,大屏幕什麼時候上?」小恬小聲問道。
剛才負責聯絡大屏幕的同事來電話,問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在大屏幕上打出來他們準備的素材,現在已經七點過了,大屏幕到晚上九點半可就關閉了,想用也用不成了。
他們原計劃是在求婚的時候,在正對消防隊的兩塊大屏幕上打出「孫冰冰,王小甲喊你回家結婚」字樣的。
預計時間是四點半,結果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嗯……你跟阿武說,等到九點,九點還沒有動靜,就讓他趕緊撤過來,啟動備案。」听到小恬的問話,夏小滿趕緊從自己的小世界里瞬移出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對小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