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瞬便飛旋而入,廣陵開口道︰「我們只是采藥的時候無意路過這個地方,看你好像不太喜歡招親的樣子,所以,過來問問你要不要幫忙。」
「幫忙?」染冬望著兩個弱質芊芊的孩子︰「你們兩個能幫我什麼?」
「看來真是需要幫忙了?」淇還要問些什麼,身後便出來踏風飛舞之聲,少年警惕回頭,只見一面若冠玉,臨風若仙的人立于牆頭︰「你們兩個跑的也太快了一些吧。」
淇望著那人半晌才開口喚道︰「大哥?」
「看到大哥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兩年不見,你小子長大了不少啊。」少年從高處落下,身上帶著一縷似蘭非蘭的香氣,眉目若畫,望著那邊的廣陵笑道︰「這個丫頭是誰?」
「你……弟妹。」淇拉過廣陵道︰「這個是我大哥,就是葉然。」
「哦,大哥安好,我是廣陵。」
葉然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額角︰「你也安好。」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方怔楞的染冬身上︰「這位是……」
染冬一身素雅的裝扮,女兒家的千嬌百媚比起這春日暖陽下的百花還要明艷上幾分,女兒的雙眸生出笑意,葉然的目光也生出幾分含蓄,二人就這般對視著。
一眼萬年。
莫名的熟悉在心中微微漾開,又一次凝聚而起,千回百轉,說不出的心動。
淇望著那二人只見曖昧的氣氛,輕咳了一聲,解釋道︰「今日這位姑娘比武招親,可我們看她似有一些難處,便想著要過來看看,這邊還沒說上話,大哥你就過來了。」
葉然這才回過神,男兒疏狂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出一份綿薄之力吧。」
染冬巧笑起來︰「你們二位只是孩子,這位少俠怕是和我一般年歲,你們幾位哪里就能幫我了?還是莫要為自己惹上麻煩為好。」
「你先別急著失落,淇功夫都不差的,實在不行,你跟著我們走就是了。」廣陵挽著少年的手腕探出腦袋︰「這位姑娘,你說說看嘛,我們當真是能幫你的。」
染冬細看了身邊的幾個人,最後目光落在葉然身上︰「這位少俠,不知道您可會武功?」
葉然微微頷首︰「會一些。」
「那可否請少俠上場一戰?若是勝了,小女子便可跟著少俠離開染家,若是少俠嫌棄小女子絕不會有非分之想,只是這深宅大院小女子毫無自保之力,此番比武招親也是家母之意,家父離世依舊,祖父母也遠在昆侖山的另一側,小女子實在不願留在此處,三位萍水相逢若是願帶我月兌離苦海,小女子必結草餃環相待。」
「倒是不比說的這麼嚴重。」葉然道︰「既然我弟弟與弟妹願意管這件事,在下自然略盡綿力,若是結果不如人意,還望姑娘莫要傷懷。」
「大哥你功夫這幾年精益怎麼樣?」淇問︰「我記得兩年前你功夫挺不錯,我方才看了一圈招親的人,對付這些人,以你兩年前的功夫已經足夠獨步取勝了。」
「我兩年前的功夫就已經可以獨步了?」葉然戲看著面前嬌媚多情的女子︰「看來這比武招親只是一場笑話了?」
「可不是,淇在屋頂上笑的都打嗝了。」她玩鬧的在他臉上一擰︰「大笑話。」
「你閉嘴。」淇仰起頭︰「大哥。先去試試吧,若是你輸了,咱們就過來搶人,既然說了要助這位姑娘,那就要送佛送到西。」
葉然了然的點頭。
可轉念……
廣陵卻攔住了兩個人︰「可是……大哥的名字,是葉啊,可以……明目張膽的說嗎?」
說道此處,葉然的手腕也微微顫抖起來。
見他們似有難色,染冬道︰「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葉然見四下無人道︰「前朝已滅,新朝微穩。在下是前朝國師葉長曉之子葉然,若是被旁人發現葉家余人,怕是會給姑娘惹來殺身之禍。」
「換個名字吧,大哥,淇就換了名字,你也換一個吧,可好?」廣陵問。
淇伸手笑道︰「就說是江湖人,無名無姓,竹門中人,」
「竹門?」葉然笑道︰「你們兩個還弄出一個門派來。」
「那是當然了。」淇揚眉少年意氣風發︰「我好歹也是畢方的親傳弟子啊。」
染冬听到畢方二字,有些怔楞︰「你是……葉寒?」
「哦?姑娘認得在下?」
「天下何人不識君?六歲便已經掌握了四種畢方心法,通文墨,知史書,奇才之首。」染冬覺得訝異︰「大家都說你已經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在世上。」
「葉寒確實已經死了,姑娘不介意的話,叫我淇便好。」
「淇……」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人轉瞬往牆外飛去。臨走之前,葉然驀然轉身,面帶清雅的笑意,僅說了三個字︰「你放心。」
而後便隨著那兩個多管閑事的孩子飛出圍牆。躍入鬧市之中。
「你放心……」她站在園中痴痴的望著三人離去的那片天空,多年來的畏懼和孤寂,既然真的放下了。
下半場已經開始,可過了半個時辰都不見葉然的影子,眼看著母親安排參選的人連著擊敗了六人,她竟然絲毫都不見緊張,連染冬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葉然和她說了放心二字,她便相信那人必然會前來解救她。
冥冥之中或許自有安排,爺爺說,她小時候因為命格屬陰,太過薄弱,還被江湖高手帶出去過三個月,說是要以此護住她的命格。她當時也不過是個牙牙學語的人,可仔細想來對那時的記憶也還殘留著一星半點,回憶朦朧之中她看到的是兩條飛騰而起的巨龍。或許是她記憶之中的錯漏,這世間哪里會有什麼龍。
回過神,那邊的藍衣俊逸的少年已經擊敗了母親安排的富商,正得意張揚的詢問還有誰願上台一戰。
細想來這個少年也不過和她一般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卻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特別是這一身淺淺的藍衣,似是人間最靜然的景色。
染冬知道自己的容貌在全天下也是能排的上名號的,從小也是熟讀詩書,家訓淑規。從未輕視過自己,也有些旁的女子沒有的清高,她從小便知道自己的夫婿絕不會是市井之中的尋常人家,必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容貌絕塵,器宇不凡。
一見傾心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她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賽場上的意氣風發的藍衣少年很是熟悉,那種莫名似曾相識的感覺,叫她心神微揚,魂牽夢縈。
場上的氣氛已經被扭轉,那些前來招親的人,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敗在在少年的招數之下。
他勝了。
染家的家母,面露不耐︰「不知道這位少俠是何許人事啊。」
「在下竹門夜然,夜晚的夜。」
「家中可有良田?」
「有藥田。」他恭敬答道。
「師從何人?」
「洛陽忘憂神醫為藥典之師,青山竹門為在下門派,不知道染夫人可問完了?若是結束了,這染小姐我是否可以娶回家中?」
他言語疏狂,四面皆是百姓歡騰娛樂的叫聲,沸反盈天。
「忘憂的徒弟。」那染夫人有些堂皇道︰「要娶我家女兒,必須要有聘禮。」
「哦?你們比武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啊。」少年手邊的短劍微微出鞘,銀光畢露。似有無數光點飛散,雷光顯出鋒芒,四面落雷而下,焦土一片︰「看來,染夫人是不打算信守承諾了?」
「不信守又如何?少俠難道還想要殺人不成?」
「殺你,怕是髒了我的劍。」他抬手將比武招親的旗幟擊毀,一步一行的往高處去︰「葉然素來不殺人,醫者是救人命的。不過……搶人這種事情,葉然倒是不介意破格的大逆不道一次。」
他的腳步堅定,背影像是眾人可依的肅穆大山,人間無一物能夠撼動這樣的人,可以讓這樣的人退卻。
染家四面的佣人紛紛而出,長刀高舉,要取他性命,那人不為所動,接著向那個方向行去。場下一面唏噓聲,唏噓之中幾道寒氣劃破春日的暖意,席卷整個比武台,那些飛撲而來的人都被刺骨的寒氣封住行動的能力。
葉然行到染冬面前,文然的向著她伸手︰「姑娘可願與葉然浪跡江湖,葉然必然加倍愛護。」他從懷中取出陽玉︰「以此為信物。」
那陽玉認識染冬一般,微微發出和煦暖意。寒風刺骨之地,唯有他二人心心相遇,溫然生風。
坐在房梁上的兩個人孩子晃著雙腳道︰「我就說大哥喜歡她。」
「是我先說的。」
「那是我先發現的。」淇嬉笑起來︰「他們兩個一見面就看對了眼,陵兒教你一句俗語。」
「什麼?」
「王八看綠豆對上了眼。」
「哦?」廣陵挑眉︰「那你覺得大哥和這位染小姐,哪一個是王八哪一個是綠豆啊。」
他面上冒出兩縷虛汗︰「不準告訴大哥啊。」
「我就說。」
搶人之事倒是沒有鬧大,葉然本就是過來尋葉寒,如今忘憂雲游四海,他孤身一人便打算留在竹門,四人一路緩緩而歸,終于回了青山。
山下城鎮,掌櫃的依舊大門開敞,仰躺在躺椅上,淇和廣陵輕手輕腳的跑進去,然後從櫃台後面冒出腦袋,大叫一聲,嚇得掌櫃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你們兩個小鬼啊!!」順手拿起身邊的藥罐子,他就要砸。兩個小鬼連連賠禮,二人是過來送藥材的,昆侖山下的藥草都是好東西,二人將東西送過來之後,便帶著葉然和染冬上山了。
山路崎嶇,他二人輕功蓋世自然輕松,苦了葉然和染冬,二人一個輕功不強,一個絲毫武功不會。入了竹門已是滿額汗水了。
穿過瀑布,綠意四起,先入眼的便是那座三層高的竹樓,還有竹樓後大片的竹林,藥田幾畝,山花爛漫。
「你們兩個平日里面就住在這里?」葉然四面環顧︰「收拾的還不錯。」
「都是這個丫頭喜歡的。」轉身就道︰「大哥,冬姐,你們兩個住在二樓行嗎?那邊陽光好。而且一樓的屋子都已經滿了。」
「滿了?你們兩個裝了什麼啊。」
「都是些出門買回來的小玩意還有,木雕啊,之類的東西。」
葉然堂皇的笑道︰「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在荒山上獨居,是寂寥無援呢。原來這般有滋有味,紅袖添香。看來是我擔心多了啊。」
「我在宮中那幾年才是真的孤寂無援,這荒山之中都是樂得自在,那邊是藏書閣,二位若是喜歡看書就去那邊,藏書閣二樓有個觀景樓,若是乏了就去哪里休息,不過二樓書桌上的東西都是我辛苦寫的,大哥和冬姐千萬別給我弄亂了。」
「你還會寫東西?寫的什麼讓大哥看看。」
廣陵起身去廚房生火,準備弄些吃的。淇見此立刻上前道︰「我去幫著陵兒弄些吃的,你們兩個自己去收拾屋子吧。」
而後他便真的什麼都不去管,任由那二人在竹門之中亂晃。
吃了飯,淇扔了兩本心法到石桌上︰「你們兩個先從輕功學起吧,不然出入都不方便,冬姐你沒有練過武,就先從基礎開始學等,大哥,你要不要試試學畢方心法?」
葉然笑了︰「大哥以前學過,不過天賦不夠,所以沒有學成,你可有什麼別的心法可以給大哥學得?」
「這……」淇思慮了兩秒,笑道︰「你等我幾天吧,我試試看能不能寫出關于雷力的心法,要是能造出來,大哥你再學。」
「好。」
淇對著正在樹下逗鳥兒的廣陵道︰「過來吧丫頭,咱們兩個一塊去研究心法。」
「啊?那誰叫他們輕功啊。」
「他們自己練,沒眼力見呢,這個傻丫頭。」淇上前拉著姑娘就往二樓飛去。期間不斷爭吵︰「什麼叫做我沒有眼力見啊,我也是能看出來大哥心思的好不好,不就喜歡冬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