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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大興深夜

深夜,墨尋帶著武器從窗戶飛出,躺在床榻上的懷瑾在他走後立刻就睜開了眼楮,佩戴好長劍和匕首,追著那身影就去了。

二人在軍機處的二樓上相逢,墨尋手中的匕首薄如蟬翼,帶著月色的凜然,上面沾著兩滴血。

大興城靜的如一潭死水。

「你怎麼跟來了?」他轉頭去看落在自己身後的懷瑾,懷瑾握緊自己手中的匕首︰「我看你不願意帶我來,我就自己跟來了。」

「不是不願意帶著你來,我要殺人,你少看一些為好。」

「我也會殺人,陵兒教過。」他拔出自己的匕首,青光微微浮現,削鐵如泥︰「你看,我也會。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揉著孩子的額角︰「你不害怕?」

墨尋的腦海之中始終都浮現著那日滅門時候的淒慘,還有懷瑾重病將死的模樣。

「我們兩個在一起,不害怕。」他的智力停留在了十歲,即使是十歲這該明白的事情,也終究都是明白的。

「好,下一個地方就是秦成軍的木辭將軍了,我動手,你等我。」

「我陪你。」他眼中的天真不減,死死的扣著身邊人的衣袖︰「我陪你。」

兩道身影,伴著月光消失在軍機處的高樓之上,似是兩只地獄歸來的鬼魅,索命舊人。

春天來了……

大興城,將要易主。

廣陵站在窗戶前,望著樓下正盯著她的渡纏。

渡纏對她虔誠一笑,手中的念珠是當年他們前去九華玩鬧的時候,葉然留下來的香火錢。

「女施主,不知道可否下來一敘?」

「自然。」

她握緊兩把長劍,將麒麟帶在身上。

「真是可惜,萬物復蘇之際,卻要開始殺人了。」

飛身而下。

四面八方立刻匯聚而來無數的武僧,火把驀然亮起,將這個街道都照亮,火光盈盈……

像極了三年前,不對……已經是新年去了……是四年前竹門的那場大火。

她看著那火光飛舞,心中郁結難平,這長劍之上已經褪去紅色的珠子猛然匯聚出無數的紅艷,妖治又詭異。

帶著莫名的威懾性。

廣陵拔出長劍,指著那邊的渡纏︰「陽關道你不走,這地獄門,你偏偏來闖,看來……呵呵,你是早些去見你的那些師兄了。」

「女施主言之尚早,我看,是女施主想要去見自己的親人才對。」他手中的念珠冒出火氣……

廣陵兩道真氣凝聚在長劍之上,揮舞而去,便將滿街的火光熄滅,十里風霜而起,將所有人的衣裳吹得獵獵而舞。

四周的風都匯聚于此,寒氣夾雜在風中,那風兒帶著幾分肅殺之氣。

眾人去看站在原地的廣陵……

只是一瞬間,她便已經消失在街道之上。

渡纏警惕起來……

卻發現四周皆是真氣流傳,他根本找不到廣陵的位置。

這一秒,脖子上便多了一道紅線。

隨之而來的武僧都瞠目結舌,廣陵不知道何時落在渡纏的身後,腕上的紅線已經纏住了渡纏的脖子。

「你知道嗎?你們會死,是因為你們太蠢。」

一言閉之,廣陵手中的紅線,急速收緊,烈焰真氣宛若岩漿一般滾燙的流入渡纏的身體里面。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當年他的痛苦,你也體會一下吧。」

紅線收回,只見那渡纏渾身痙攣,在地上抽搐,仿若一只被抽掉了四肢百骸的長蟲。

廣陵眼中冒著殺戮之氣,雙眼被紅光映滿。

四周寒風飛舞,封鎖了所有的道路。

紅光肆意,整條街道都彌漫著鮮血的氣味,雙劍之中的龍脈,盤旋而出,龍吟漫天,九霄破裂般的可怖,黑暗滾滾襲來,帶著毀滅的氣息。

廣陵掌握著那股力量,腦海中閃現出來一些奇怪的片段,雪山,火山,岩漿,還有一個白發人。

「救我。」那個人說。

她急忙的收回長劍,將龍脈喚回,滿街的寒氣和涼風散盡。

武僧全都身負重傷,好幾個已經被方才奇怪的真氣傷到心脈,眾人站在原地看著掌握巨大力量的廣陵。

少女自己也處在震撼之中,她的力量……怎麼會這兒強?明明連三分力都沒有用到。

腰側一塊玉石發出清冷的光,將她的視線拉回來。

是廣寒石。

渡纏腰側的翼陽石也發出光芒,金兒撲著翅膀,將那塊發著光芒的石頭餃了過去。

廣陵將兩塊石頭握緊。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功力。

「你們走吧。」她道。

那些武僧有些訝異,最後齊齊的退去。

不過一會兒,荒涼的街道上只剩下廣陵和渡纏兩個人,渡纏已經被火氣折磨的沒有絲毫力氣,廣陵面上的表情冷似雪。

「可了解了?這死亡的感覺?」清清冷冷在這幽靜的巷子里面,最是叫人瘋魔。

那渡纏勉強睜開眼楮……卻被渾身的火氣折磨的再無反擊之力。

「你看看,你們培養的弟子,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更沒有一個人想要救你,這就是你們八僧培養出來的九華?或者說,這是往念想要的九華?」廣陵譏諷的笑出聲︰「說到底,你們九華到底想要什麼呢?」

龍脈從長劍之中探出身子,纏繞著廣陵。

金色的旭光照亮了廣陵的臉,她微微搖頭。

渡纏望著纏繞在廣陵身邊的龍脈,目光帶著幾分痴迷和**。

艱難開口︰「龍脈……龍脈……居然在這……居然在你這里!」

她肩頭的兩只麒麟吼叫出聲,一副護主的模樣,從廣陵的肩頭跳下來,兩陣疾風過後,便是麒麟的樣子。

渡纏眼中盡數的絕望︰「麒麟……麒麟也在你身邊……」

她嫌惡的看了渡纏一眼,將他身上的袈裟盡數毀掉。一腳踢進街尾的巷子里面︰「不妨告訴你,神玉也在我身上,不過可惜……你已經是一個不能說話的人了。你什麼都說不出去。」

那道紅線再次纏上渡纏的身子,寒淵真氣沖進他的身體。將他身體里面的所有的經脈都盡數冰封。

渡纏昏死過去。

廣陵見那街口有一個破了口的瓷碗,便將渡纏扔到那瓷碗前。

她答應了往生大師,不殺,就是不殺,只是這世上殺人並不是最好的報仇方式,看著他們備受折磨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街道上的鮮血已經干涸了,兩陣寒風吹過,就連這血腥味都寡淡了不少……

她飛身回了屋子,卻發現屋子里面已經有人在等她。

「你晚上不睡覺,跑來我這里?」廣陵望著那一身藕色長衫的白暢︰「你別說,你穿這個顏色就是比白色好看。」

「就是因為你說好,過年的時候,麓揚給我買了七八件這種顏色的,看著都審美疲勞。」

「你都看到了?」她將手里的長劍放在桌上,原本冒著紅光的靈石已經變回透明的模樣︰「我覺得我擁有這靈石之後,渾身都不太對勁。」

「我看你功力大漲,倒是正常。」

廣陵搖頭︰「你不覺得這靈石上了這劍之後,我整個人的殺氣比起從前要重了很多嗎?」

「殺氣?」白暢搖頭︰「我們認識不久,你就有了這靈石,之前我也不認識你,我如何知道?」

「也是……」廣陵單手托腮看著白暢,笑道︰「喂。」

「嗯?」

「帶我去看看吧。」廣陵總歸還是善解人意︰「你自己一個人不好回家看看,帶著我去,總不會惹來麓揚的懷疑,今夜你我都是睡不著的,不如一同前去?」

「你這了解我?」

「認識都快一年了,你這個人有什麼想法我還是知道的。」

白暢面上的表情有些復雜,最後還是歸于平靜︰「那就一起去吧,十年了,十年都沒有回來過了。」

「為何,不回來?這十年你都沒有來過大興城?」廣陵推開窗戶隨著白暢飛舞而去。

「來過。」白暢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長得和楊家人不相似,容貌來自我的母親,這……大興城中,還有不少宇文家的人,所以……我不能隨意出現在他們面前。若是被認出來了,不知道會有什麼禍事。」

「禍事?」

白暢笑了︰「我沒有和你說過嗎?宇文家罕有善人。我若是出現了,他們就會知道楊銘家里還有一個楊麓活了下來,他們一直在找的神玉,也必定在我身上。所以……」面上帶著幾分俏意︰「要小心一點。」

「隨我來,就不用小心了?」

「隨著你?」白暢笑︰「隨著你,你出手的速度估計比他們看清我的速度還要快呢。」

二人往城中飛去。

大興城中有三座鬼宅,那鬼宅是連在一起的,也是相連的。

「墨家,楊銘家,還有一個是誰家?」

「沐家。」白暢站在屋頂上,望著荒涼的園子和遍布苔痕的匾額︰「從前是將軍世家,和墨家一般。」

「原來大師兄家里是將軍世家啊。」

白暢和廣陵飛舞到鬼宅的最高處,他指著那邊殘破的院子︰「你看,那個是我們小時候玩水的池子,還有那邊的梨樹,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吃梨子了。」

「你知道嘛。」白暢眉眼帶著笑意︰「你大師兄小時候有過一門親事、」

「親事?」廣陵來了興趣,上前笑問︰「什麼親事?他從來沒有說過。」

「他當然不會說了,他不喜歡她。」

「是沐家的一個小妹妹,生的粉雕玉琢的特別好看。」白暢說起故去的事情總是喜上眉梢︰「阿尋當時其實挺高興的,我記得是六歲的時候得知的這個消息,他還很興奮的去折了兩支桃花送給人家姑娘,人家也喜歡他。」

「哦?那為什麼又不喜歡了?」

「因為我和懷瑾啊。準確的來說是因為懷瑾。」白暢笑道︰「他當時回來的時候手里還握著那兩只桃花,我們就問他,你不是要把桃花送給她嗎?怎麼又拿回來了?」

風中落了兩聲笑︰「阿尋說那姑娘太小氣了,他不喜歡小氣的姑娘。」

「小氣?」

「你猜猜看,他和人家姑娘說什麼了?」

「不知道……」

白暢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天真和懷念,他笑起來憨憨的,讓人覺得年紀不大。

「他說,他以後成親了,要帶著我還有懷瑾一起過日子,人家姑娘不願意,說只能他們兩個一起生活。墨尋就說,那沁兒不帶著可以,懷瑾不能不帶著。人家姑娘就急了,說你不能帶著懷瑾,還問,你是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懷瑾?你大師兄那個二百五,直接說自己更喜歡懷瑾。姑娘更急了,就說你要是成親的時候帶著懷瑾,我就不嫁給你。」

「你大師兄更狠,他直接說,那你就不嫁吧,我以後可以娶沁兒和懷瑾,反正他們都比你大氣。」

廣陵听到這里立刻就笑了︰「我大師兄說要娶你們兩個?」

「當時才五六歲,這樣的話也不過是個笑話,我們那個時候哪里懂什麼男女之分。」白暢有些炫耀的開口︰「你知道嗎,當時,你大師兄說自己要悔婚的時候,我們一個院子的孩子都覺得他太厲害了,居然能做出這麼厲害的決定。」

廣陵噗的笑出聲。

白暢接著道︰「還有一回兒,那個時候還不是楊泰做皇帝,是老皇帝在位的時候,老皇帝一共也就做了一年多的皇帝,我們那個時候已經快要八歲了,能夠入宮享晚宴了。阿尋最好玩,他帶著我們一圈孩子拿著父親的官府,穿得整整齊齊的站在院子里面等他們,差點沒被打死。」

「哈哈哈哈。」廣陵搖頭︰「看不出來大師兄這麼皮過。」

「這種事情啊,在我們那個時候都是家長便飯,小時候因為你大師兄,我不知道被我爹打過多少次。」

「那你應該離他遠一點啊。」

「算了吧。」白暢的指尖落了一陣風︰「你要是開始回避他,他會傷心的,我急的小時候因為懷瑾是下人,不能總是和我們在一起,也被好些大人們都訓斥過,有段時間懷瑾幾乎就不和我們一起玩,有時候見面都見不到。」白暢發自內心的笑道︰「你大師兄整個人都瘋了。天天發脾氣,整天除了趴在懷瑾干活的院子里面睡覺,什麼都不干,連書都不念,還拖著我們幾個一起去幫著懷瑾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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