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揚也沒有听到旁的,只是听到要送他回去黑莊立刻道︰「那我陪你一起送。」
廣陵頗有深意的看著麓揚︰「我說,麓揚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從和白暢一起經歷過生死之後整個人都性情大變啊。」
他是知道的,所以看著廣陵笑問道︰「那你覺得,我是變的更好了,還是變的更壞了?」
廣陵搖頭︰「我覺得便好了,但是對白暢來說應該是變壞了吧。」
麓揚自己也承認,所以只是訕笑著︰「和他在一起……很多拘束的東西,才能扔掉,不然我覺得,我……太憋屈了。」
廣陵笑而不語。
第二日,白暢醒過來,發現自己四周都在晃,他睜開眼楮,入眼的便是馬車四四方方的車頂,轉頭是麓揚正在閉目休憨的樣子。
他在馬車之中,身上全是昨日爭斗之中留下的大傷小傷。
麓揚感覺到動靜,睜開眼楮,一見白暢恢復了神志立刻道︰「你醒了啊。」
他點頭︰「我們這是去哪?」
「廣陵說往西走,你應該是要去西邊的某個地方。」
「你們……」他想要說話。
就看到麓揚在他身邊,殷勤道︰「你要不要喝水啊。是不是餓了?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額?廣陵說你身邊還有舊疾,不要亂動比較好,你躺著,有什麼事情你直接和我說。」
白暢愣愣,然後道︰「你們兩個……」
麓揚又打斷他︰「我們送你回黑莊,等送你回去了,我們再走。你現在傷還沒有好,不要亂逞強,快點躺著吧,快點躺好了。」
看著他七手八腳的按自己回去,白暢只覺得頭疼︰「你們確定要陪我過去?」
在車外駕車的廣陵掀開簾子問道︰「喂,到底怎麼去你們黑莊啊。我這馬夫好歹也要知道方向吧。」
麓揚道︰「廣陵說她還有很多關于宋家的問題要問你,你就老實說了吧,反正你現在也沒有辦法靠自己回去。十萬火急的時候……」他面上有些失望和難堪︰「你就算是不相信我,好歹也要相信廣陵吧,有她在,還有龍脈和麒麟呢。」
他無妄的望著馬車車頂。
「從川湘入口,然後就能到白山,去了白山從湘江乘船,就能到黑莊了。」
「成。」廣陵道︰「咱們走吧。」
川湘倒是兩日就能趕到,麓揚換下了杏黃色的長衫,穿著白暢的白衣招搖過市。
他們在川湘找了一處客棧,打算休息一日。
廣陵看著麓揚身著白衣的模樣,最後還是笑道︰「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那日白暢穿著你的衣服,今日就輪到你穿著他的衣服了。」
她無心的一句,卻道出了許多人未解的困惑。
風水輪流轉啊。
麓揚背著白暢,雖然白暢死活不讓他背,奈何身體里面的麻沸散還沒有完全消失,只能被他強制帶走。
「麓揚,等我好了,我們的賬再慢慢算。」
「好,那就慢慢算。我不著急。」麓揚一副打馬過市的歡樂感。
一進那客棧就看到小二正對著一雙眼已盲的人大吼大叫︰「沒錢你來吃什麼飯啊!!」
那盲人手握長劍,似有難處︰「我的錢袋不見了,可容我……」
「報官,報官。」
廣陵見此便叫停,上前將那劍客的飯錢結了。
那人多言了幾句謝。
麓揚帶著白暢上樓休息,她便留在大堂里面和那劍客同桌共飲。
那劍客欲離開,廣陵便給了一錠銀子于他︰「江湖之上還是留些銀子為好。」
那劍客點頭,轉身離去了。
她登樓而上,發現屋中傳來一陣幽香,她推開門看去,只見麓揚正在給白暢運功療傷,桌上點了兩支檀香。
見她歸來,便收了功。
白暢一向不喜歡你給他療傷。她悠悠的開口。
麓揚笑道︰「他也不喜歡我們多管他的閑事。」
「這可不是閑事。」
「那劍客走了?」
「嗯,往西邊走了,咱們明日加緊趕路,說不準還能見到他。」
躺在床上的白暢渾身都被汗打濕,神志漸漸恢復過來,一睜眼,便看到了站在那處幽幽喝茶的廣陵,半喘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那人?」廣陵只得搖頭︰「我少在江湖闖蕩,許多消息都是多年前得知的,我未曾听聞過他。」
「那是谷霄派的碧城劍客,世人說他一心求尋劍道的意義,自毀了雙目。」
「自毀了雙目?」麓揚不解︰「這求劍道為何要自毀雙目?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
「那就是他們這些習武之人的心緒了,我這樣的人怎麼會知道。」
廣陵道︰「這谷霄派我倒是沒有听說過,他們的劍術如何?」
「算是上乘,而且不似其他門派已經斷定劍術,不再往上攀登,他們一直都處在精益的狀態中,這碧城想來是在塵世間游蕩,望找到劍術的真意吧。」
「你與他聊了這麼就都在聊些什麼?怎麼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麓揚看著窗外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不由的困惑︰「一頓飯結束,你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嗎?」
廣陵搖頭︰「我不喜歡問這些,倒是和他問了很多關于我手邊古劍的事情,怪不得,他能感知到我的劍不是一般的劍。」
白暢道︰「他們谷霄派常年在我們黑莊接殺人的單子,專找那些武林高手,要說他們是為了銀子去殺人我倒是不同意,更多的應該是為了比拼劍術。」
麓揚直坐在那里︰「我們梅林的劍法,一直都和花有關系,舞起來也是綿綿密密,注重招式,可是真正加上真氣運用立刻就有了奇效,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何?」
听麓揚說起這梅林的劍法,她倒是想起昔日前來竹門做客的老門主。
「你們的基礎劍法我倒是在梅林的時候看到你們的弟子舞弄過,稀松平常,只是這……百花劍法,我倒覺得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好劍術。」
「百花劍法?」白暢想來也是第一次听到這名字︰「我就說麓揚和徐帆的真氣還有劍術都和梅林大部分的人不太一樣,原來你們兩個學得是百花劍法啊。」
廣陵笑道︰「昔日老門主在竹門游玩的時候,曾經和我們說過,這百花劍法,取義就在于這世間花朵之上。」
「不明白,花兒嬌女敕,如何能當做劍法使用呢?」
白暢也是低頭沉思︰「這點,我也想不明白。」
「這花兒確實嬌弱,可它亦也有它堅硬的地方,譬如苦寒之地的梅花,春寒乍暖的玉蘭,還有炎炎夏日之下盛開的蓮花,亦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懸崖峭壁之上可生的蒼蘭。花為兩面,一面嬌媚,一面堅毅。老門主昔日道,這劍法的真諦就在于一柔一堅之上。」她淡然道︰「這樣說你們可明白?」
麓揚細想了許久,最後點頭。
「其實,按照你們梅林的規矩,這百花劍法只能傳給下一任的門主,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老門主居然讓我去你們那里,尋上兩個頗有天分的人,將這心法和劍術傳授。」她單手托腮,蹙眉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難不成他知道將來會有四門之爭這麼一天,或者說……」她漸漸沉默了。
「人世間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白暢疏闊笑然︰「或者這老門主只是一時喝了酒,心血來潮就這麼說了下來,你哪里就當真了呢?」
麓揚道︰「昔日听人說起老門主都是敬佩有加,應該不會是這般隨便的人,說不準這百花劍法背後當真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人間連龍脈這樣的事情都被我們踫上了。若是這百花劍法日後有什麼效用,我也不是驚訝的。」廣陵道︰「我入懸劍崖的時候那人告訴我,人間還有龍脈這樣的東西,說不準你們梅林的地下也會有呢。」
眼看著日落西山了,廣陵轉身回房。
三人也就這麼休息了。
半夜子時,廣陵听到窗外傳來一陣刀劍打斗的聲音,藍兒和金兒也醒過來,兩個人眼中都冒著紅光,像是被樓下傳來的肅殺之氣驚到。
她推開窗戶,只見月光漫過街道,一雙人影在長橋上飛舞。
她帶上長劍和麒麟,飛身而去。
並非是她多管閑事,只是那盲眼的劍客,居然出現在街尾。
追著他的人是一黑衣女子,那女子面上帶著面紗,她只能看到女子漂亮的雙目,其余都隱藏在黑布之下。
劍招行雲流水,卻威力不大,是蕭門的劍法。
劍客有意讓招于她,那女子卻不領情,就這麼直沖沖的提劍刺去,廣陵坐在暗處看了一會兒,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女子已經敗下陣來,劍客站在那處……
雲彩被夜風吹動,擋住了那半城的月光,他們沒入陰影之中。
「我說了……我不是碧城。」那劍客解下自己雙目上的白綢緞,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並未失去光澤,這人能看見。
「姑娘,你追了我一路了,到底何時才能相信。」
「你胡說!!」那女子,尖聲叫道︰「你就是碧城,你和我姐姐留下的畫像上的碧城一模一樣,你如何就不是碧城了,把我姐姐還來。听到了嗎!!把我姐姐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