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站在屋檐上一路跟著這運貨的馬車往城中央中，麓揚指著貴冑之區︰「你看，那是李府。」
「對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面李航新可有來找過你們幾個？」
麓揚點頭︰「確實來過，來過好幾回，邀我們去西湖飲茶，或者去花舞樓看歌舞，我們見你不在怕有什麼事情，便就推月兌了，後來他又派人送了不少瓜果點心來。」說到此處麓揚笑了，接著道︰「可是掌櫃的見到之後，先嘗了一口，然後全給退了回去，說是沒有望仙樓品質高的東西，不準進望仙樓。」
木靈也笑了︰「他還是那個老脾氣。」
麓揚見那馬車停在李府的後門，便跟著木靈在屋檐上坐下來，等那些人搬完東西，麓揚問︰「這掌櫃的你是怎麼認識的？我看他功力深厚，不像是普通商人，更像是武林高手，這等快意恩仇的做生意方法，也不怕得罪權貴，也是一份膽氣。」
木靈道︰「這也是我大哥的功勞。」
不遠處成群的花朵被送進李府，風送花香，木靈道︰「那時候我們一伙人到西湖來采風，說是來采風其實就是前來玩鬧，掌櫃的名叫朱曉，天刀朱曉，功夫很高，我們是在西湖之上撿到他的。」
「撿到？」
「嗯，他身受重傷，是被九華的慈悲掌化成了功力，就和咱們在大興城里面看到的司馬小姐一樣，他當時幾乎命盡，我大哥醫術天下第一救好了他，雖然功力損了一半，但是總比沒有要好，如今放眼整個江湖，能打得過他的也沒有幾個，擇靈有三個階乘，你和徐帆都是剛剛入門，他在第三個，這樣形容你明白嗎？」
「嗯，明白，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們就要離開杭州了，大哥見他孤苦伶仃，就買下了一道樓，還教他六七八道菜，讓他在杭州安身立命，畢竟以他當時受傷的身子，什麼地方都去不了。」她想了想補充道︰「昨晚萍兒臉上的假面是我們竹門的小柔和澤新教她的，掌櫃的如今的臉便是一張假面，當年澤新畫給他的。」
「好厲害的假面，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來。」若不是木靈說出來，麓揚絲毫都不會懷疑掌櫃那張臉。他玩笑道︰「你的臉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木靈只是笑，然後道︰「之後，我們就走了，當時只是希望他能將賺些安身立命的銀子，沒想到我們再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望仙樓開到這個地步了，還娶了妻子，生了幾個孩子，氣質都不似從前暴戾，陪伴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失去也能改變一個人。」麓揚接著微風看著木靈眼角的無妄︰「我記得從前在梅林，所有人都暗暗的羨慕青衣，因為自由自在武藝高強，可你真的來了身邊我卻覺得有些不一樣，真的感覺很不一樣。」
「那是你們想象中的我們，不是我們真正的樣子，沒有人需要活在別人眼中，你最悲慘的樣子就是別人眼中的樣子。」少女的紅衣總是鮮亮如新，反觀麓揚的衣衫依舊老舊，袖口都有磨損的痕跡，她道︰「你這衣裳還真是破爛了，回頭解決事情，我讓萍兒給你那幾件成品的衣裳。」
「那就多謝你了。」麓揚道︰「當年，你們做了很多事情。」
「是啊，我們救了很多人，真的救了很多，治了很多貪官污吏，可惜好人沒有好報。」語氣沒有恨，沒有怨，什麼都沒有，她像是在感慨卻又不像是在惋惜，只是疲累，像是再也沒有力氣去計較去回想。
麓揚不再提起往事，只是和她兩個人坐在屋頂上，即使無言相對，但這樣很好，只有他們兩個。
至少，只有他們兩個。
見那花車離去，麓揚現行躍下……
領頭的半是花房的掌櫃的，見麓揚在那，便問︰「不知道這位俠士有何指教，攔路做什麼？」
麓揚道︰「我前來訂花。」
「本月無花。」
「這樣啊，那下月呢？」
掌櫃道︰「少俠可有什麼事情？攔住可是江湖豪俠所不待的。」
麓揚笑道，手中真氣迸發，在地上劃出一道火氣，火色純然……他慢慢的走到一旁，靠在木樁上道︰「請過吧。」
「呵呵，少俠這是在我們開玩笑了。」
「我只知道做生意應當遵守規矩，價高者也無權干涉生意的規矩，這城中還有一處花房明日會在衙門聲討，你們若是想吃官司，那邊接著售出，若是不想在這行里名聲大跌還是老老實實的回歸本真，規矩的做事情。」
那掌櫃一怔，正要開口，就見麓揚收了真氣，往屋頂飛去，木靈坐在那處，對著他拍手︰「你行事越來越有我的風範了，好事情。」
「他會好好的做生意嗎？」麓揚有些心虛。
「都是為了生計，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個李府需要那麼多的花和花粉，做什麼？吃也用不了這麼多？」
「麓揚道︰「若是想知道咱們去看看。」
「不用，這李航新得知我回來了，肯定會來找我們，他若是真的想要爭奪天下，禮賢下士的模樣還是要擺出來的。」
「請你？」
「請你和徐帆。如今還要加上一個酒狂，苗疆的勢力他若是想收進手里，只怕還有浣花的事情。」
麓揚問道︰「我與徐帆不過是梅林的小弟子他請我們做什麼？酒狂雖然是魔教的少主，可，目前由不得他做主，浣花更只是苗疆的一個女子而已，他不請你，請我們做什麼？」
「麓揚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身在梅林這些門派之中，不得不卷入紛爭，可我不同，只要我隱入竹林之中，這世上再無人能找到我，所以，我的目的了結之後，我說走就走，李航新和先知閣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我們都是相互利用，點到為止的關系。我要做的事情雖然很簡單，但是我若是現在殺了皇帝和九華那些和尚，只會落得一個天下大亂，所以，倒不如讓李航新和先知閣做先頭，大家都希望皇帝和九華死，和他們合作，至少能保證天下在控制之中，不會被外人趁虛而入。這是我的目的，也是他們的目的。我們的關系只在目的結束之前，可你們不一樣。」
麓揚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有些楞，他問︰「你想說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
「是。」
「好，那我說，你決不能……嗯……不高興。」
「好。你說。」
「其實說來也簡單。」她點著麓揚的心口道︰「江湖四大門派，梅林為首，而你就是下一任梅林門主。徐帆和段思繡的關系江湖皆知，蕭門多年無一出彩之輩，而徐帆卻很出彩，他與段思繡喜結良緣，梅林蕭門便是一家親，這一家不會說兩家話，換而言之，徐帆相當于下一任的蕭門門主，而酒狂……他絕不是你們眼中的等閑之輩，魔教大權不在他手里，可魔教終究他就是少主，下一任魔教教主就是他，他不可能逃得掉，魔教歷經蒼傷，他定然知道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再說浣花……改換容顏的蠱蟲，並非苗家人人都有的寶貝，那可是苗疆神女才有資格擁有的東西。浣花在苗疆的地位絕對不低。」
「這些事情，李航新如何得知？」麓揚有些不解，這些事情就連他這種在身邊的人都無法理解，李航新未曾知道浣花有換臉的蠱蟲，他怎麼會下這樣的判斷，可是很快他回過神來︰「先知閣！」
「不錯，比我想的反應要快。天下大事，不過是那些人手里的一盤棋罷了。」
「靈兒，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下一任的梅林門主，就算是門主……」
木靈點頭︰「因為，這是你們那位門主告訴我的，等到天下正的起了紛爭，他肯定會立刻傳位給你，麓揚兄弟，到時候你們門主逍遙快活去了，你就苦了。」
「那時候，你還會在我身邊嗎？不是，我是說我們的身邊。」麓揚有些小心翼翼，最終還是擺手道︰「沒什麼，我就是順便問問。」
木靈道︰「那時候估計那位皇帝和那八僧已經被我徹底廢了吧。」
「不會留下來。」麓揚低下頭，風聲好似嗚咽，淹沒了他的聲音和心緒。
木靈道︰「我是木靈，木靈只是化名，所以，等我把該了結的事情全都了結之後，木靈也就消失了。可是，我也不是當年的青衣少女了，淇死的那一刻，青衣少女就死了。萬事歸結之後，我是誰，那就要另說了，竹門還有很多東西流落在外，我要把它們，把他們找回來。麓揚……萬事總歸不能都如自己所願的。」
麓揚，笑道︰「這樣啊……」
不如意的便是人生嗎？他真的不懂。
木靈卻懂，因為她失去過。
兩個人往回趕去，想了想還是去花田一趟。
「你喜歡什麼花？」麓揚問。
「我不喜歡花，但是喜歡吃花做的糕點，你呢？」
「我喜歡蘭花。」
木靈點頭︰「我喜歡竹子，很喜歡，很喜歡。」
回到空山門，萍兒和秀兒一直都在等待，听到木靈描述事情經過，立刻道︰「那我們明日再去試試，若是不行，便只能換店家了。」
「你們可曾想過自己的種花？」麓揚問。
「這……注入資金太大，而且比起買花成本要高出很多。」萍兒解釋道。
回去的路上麓揚道︰「真沒想到……做生意也會遇上這麼多事情。梅林也有很多產業。」
「我說了等你當了門主，有的你煩惱。」
「你便看我的熱鬧。」麓揚半是失落，半是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