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世上還有人不怕你。」她指了指她自己,「我不怕你。」
「對,你是我的小祖宗。」他寵溺的笑。
安小暖點了點男人的胸膛,指著自己的肚子,柔聲開口,「我餓了,陪我吃飯吧。」
「想吃什麼?听你的。」
風馳電掣的保時捷在路上飛馳,濺起了水花。
雪白的雪鋪蓋于街道口,在月光于燈光下折射著白色的亮光。
「顧西城,我想去趟醫院看看。」寬敞明亮的街道,車燈映襯著流線型的車身,在安小暖面前滑過一絲絲閃光,安小暖看著遠處的醫院標志,趴在車窗上望著那個就在遠處的醫院,開口道。
「安小暖,你是同情心泛濫過了頭,還是腦子只有七秒的記憶,這麼快就不記得他們對你做的事情了嗎?」男人轉頭,看著身旁縴細女人的側顏,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是不是裝了漿糊。
男人直接將油門踩下,一路劃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安小暖看著醫院的標志在自己面前晃過,她本想確認他們到底有沒有欺騙她,可現在看來……完全就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時間如流水,轉瞬即逝。而劃過的鐘表聲如水流聲一樣,滴答滴答的飛速而去。
木光華守在醫院擔心了整整一天。
今早,收到消息,說在全球骨髓配置中心找到了合適的骨髓,目前正在配對當事人。
木芸衫經過昨日一晚的復原受傷,正陷入昏迷中,為了讓她好好休息,江琦羅和木光華都呆在休息室,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夜晚,醫生穿著一身白色的大馬褂,拿著一份檢測報告奪門而出。
近半個月已經沒有他兒子的任何線索,讓他連日連夜睡不著,所以深陷著的黑眼圈足足可以掛上一根煙了。
他不知道來人的目的,每次都是以變聲期的聲音告訴他接下來的步驟,就連正面踫面的機會都沒有。
他心急,可卻不敢妄自行動。
只能呆在家中,等待著男人的吩咐。
「結果顯示出來,是一位叫做安小暖的小姐,西城人,年齡歲……」
「安小暖?」
木光華像是听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般,高昂的聲音漸漸往上。
而江琦羅卻又些不明白木芸衫的意思?怎麼又扯到了安小暖?
不過,不管是誰,只有有一個人幫他們擋住壓力,手術成功,一切就都好辦了。
「你在這兒看著衫兒,我去找安小暖。」木光華顯然更加激動,說完這句話,人已經沒有影子了。
江琦羅眸色暗了暗,望著男人飛速離開的背影,有一刻真想告訴木光華這件事情的真相。——
周末,天氣有點涼。
顧西城因為工程的問題,去了一趟東城,因為她不想折騰,所以她選擇一個人周末窩在家看電視劇。
晌午時分,她眨著惺忪的睡眸,穿著一條厚厚的羽絨衣,踩著棉拖鞋下了樓。
別墅里空曠的嚇人,溫度還是很低,就連中央空調開了一夜,這溫度也不見漲。
她裹著羽絨衣,因為穿的比較厚,所以慢悠悠的走了下來,如同是一個步履欄柵的老人。
天如同蒙上了一層黑霧,轉眼間還算的上明亮的天空內,霎時烏雲密布,安小暖看著落地大窗外的天空,思忖著,這天氣一會兒大雨,一會兒大雪的,真是折磨人。
也不知道顧西城到了沒有?她看了一眼牆上的巨型掛鐘,已經點半了。
他今天八點走的,應該到了吧?
隨即,她從羽絨衣的大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下了男人的號碼,等了許久,才听到男人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小懶豬,該不會睡到現在吧?」
「……顧西城,你一定是羨慕我睡懶覺。」她笑著說。
電話那頭,明顯听到有很大的廣播聲音,像是在做報告。
「你在開會?」她小聲地問。
「沒有。」男人掃了一下正在上面演講自己的設計稿的領導,沉聲說。
禿頂領導愣在原地,呆愣愣地拿著設計稿,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話筒。
「我就是想問你,你到了沒?我看外面大雨挺大的。」
「我給你發微信了,你沒看著?」
安小暖打開微信,果然一個小時前一條「已到,勿念」的短信在她未讀信息中安靜的躺著。
「好吧,那你忙吧,我準備做個飯,你晚上什麼時候回來?」
「晚上不用等我,你先睡。」男人柔聲道。
這一舉動,驚詫了會議室內的各科人員。
「知道了,晚上開車慢點。」
掛完電話之後,肚子卻一個勁的叫個不停。她想,一定是最近跟顧西城一起吃飯的時間太準時了,所以她的胃已經忍受不了片刻的饑餓了。
下午一點,她走進廚房,打開了極高的冰箱,卻發現冰箱內唯一剩下了只有那一包僅存的意大利面。
想來,是這段時間沒有時間去商店購置食材,看來下午必須去一趟,否則晚飯就沒有著落了。
拿出煮鍋,等水燒開,她撕開意大利面的包裝袋子,將面丟了進去。
雖說煮意大利面她是第一次做,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反正面都是一樣,煮完加點醬。
吃完她精心烹飪的意大利面,她已經被自己感動哭了,沒想到這麼難吃的面,她竟然一口都不剩的全吃了。
不過也算解決午餐大事了。
「叮咚叮咚!」門口的門鈴響個不停,接著听見門口警衛的呼叫電話,「夫人,來人說是您的父親,開門嗎?」
安小暖狐疑的泛著瞪大的瞳孔,他來做什麼?
「讓他回去吧。」顧西城不在家,她不想見別人,尤其是木家的人。
半個小時後,安小暖穿的嚴嚴實實的拎著小包,打了一把傘朝著門外而去,準備去超市備至一些食物。
雨很大,又些看不清道。
積水的水坑滴滴答答的冒著水泡,有一種像是水沸騰了的感覺。
以前听念念說,水泡越大,這雨下得就越長,這架勢,估計傍晚都不能停吧。
雨打著傘,往著弧度的傘面像四處滑落,如同是一個沾了醬的果凍,滑溜溜的。
不遠處的警衛室,如圖一個五顏六色的小蘑菇一樣,駐扎在那鏤空的雕門處。
而那兩抹身影打著傘站在雨中,像是在爭吵著什麼。
「安小暖,你就是這麼對你爸爸的?」雨中,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裝已經全數濕透,本來額前的幾根為數不多的頭發已經被雨淋的粘成了一片。
此刻他打著一把黑傘,卻猶如沒有撐一樣。
「夫人,我讓他走了,可他……」女警衛不好意思的開口解釋道。
「沒關系。」她謙和的開口,隨後又將視線落下了那個男人身上,「你找我什麼事?」
「去醫院給你姐捐骨髓。」男人粗暴的一把攥著她的手臂,安小暖踉踉蹌蹌地被他一抓,腳下一滑,人活生生地摔在了花壇中,傘已經從手中滑落。
泥水混雜著雨水,在安小暖身上涂抹著。
「夫人,你沒事吧?」甚好,女警衛眼疾手快,急切的將安小暖扶了起來。
安小暖看著自己滿身的泥濘,一張小臉霎時白了,雨水漫過她的臉頰,順著頭發絲一滴滴落下,而此刻的她可想而知,有多狼狽。
門口的警衛庭,是按照顧西城為她設計的原始稿設計的,顧西城為了她的安全設定的,她當時還覺得他多此一舉,可現在看來,貌似成了她堅強的後盾。
「先生,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女警衛如同一個雞媽媽一樣,將安小暖保護在身後。
安小暖垂下眸,看著自己腳下的雨滴,仿佛她整個人生就如同這面前的雨水般,波瀾不驚,此時,眼前一片濕潤,模糊的什麼都看不清。
「你給我滾開,安小暖,你救一下你姐姐怎麼了?你給我過來去醫院。」木光華嘶吼般的聲音貫徹著安小暖的耳膜。
「轟隆隆——!」一聲悶雷炸響了天空,在安小暖面前劃破了一道天際,她怔了很久,一張滿是水珠的小臉上滿帶著絕望,蒼白的抬起,看著男人的臉,突然覺得如此陌生。
「她的命就是命,我的就不是,她受傷你就心疼,那我呢?我被關進黑屋子,被你親愛的女兒推到別人床上,差點死了的時候,你想過我會痛嗎?我叫你一聲爸爸,你可有一刻為我想過嗎?我就問你一句,你當我是你的女兒嗎?」她從警衛身後站了出來,她顫栗的抖動著雙肩,眼眶通紅一片,已經分不清眼淚還是雨水。
一直以來,她覺得江琦羅母女對她惡言相向的理由她理解,可一個所謂父親的男人,拼命的剝削她,還很理所當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欠了他?
「小暖,你姐姐的病拖不了了,小暖……」
那一聲聲伴隨著雨聲滑入安小暖的耳朵中,讓她心透涼到了低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站著這里讓人羞辱。
安小暖最後抬著頭看了一眼男人,欲雨還休的樣子,讓她突然覺得惡心,她沉沉地吸了一口氣,握著雙拳眼神冰冷的凝視前方,開口道,「我救她也可以,只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安小暖跟你們木家再無瓜葛。」
擲地有聲,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下,顯得更清亮了。
「我媽的骨灰我也不會讓她進木家,因為我嫌髒。」
就這樣,放縱一次吧。
她仰望著天空,彌漫著的雨水朝著她的臉砸來,那縴細的身影在雨中如鮮花一般慢慢的在凋零,這多年的人生,算是……反抗的最激烈的一次了吧?
一去,便結束了……——
黑色的商務車,在雨中飛馳。
安小暖穿著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坐在後座,眼神冰冷透涼的看向車外。
「小暖,這次算爸欠你的,你姐姐的身體真的不能拖了,現在的你骨髓正好能對上你姐姐的……」
一路上,木光華還在繼續解釋著,可安小暖卻將頭轉向了窗外,不去看也不去听他的任何一句話。
她緊緊的握著雙拳,告誡自己,安小暖,別再心軟了,做完這一次,就解月兌了,你也就不欠他們什麼了,從此風雨同舟,再無交集。
許是車廂內太過壓抑,讓她腦袋有點渾濁。
迷迷糊糊想起腦袋中那段快要被遺忘的記憶。
「爸爸,安小暖搶了我的女圭女圭。」小女孩扎著兩只小辮子拉著那個拎著公文包的男人,一臉高傲地看著她。
「小暖,把女圭女圭給姐姐。」男人一把將她手里的女圭女圭搶了過去,不由分說的強勢,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
而後,那個小女孩朝著她露著狡黠的笑容。
那一年,她剛上六年級,看著爸爸抱著姐姐走在街上,而她像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一樣,跟在他們身後……
她想,從那時候,就已經變了吧。
半個小時後。
病房外
男人欣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安小暖的視線中,她不安的蹙了蹙眉,沒想到跟葉慕白見面,是在這種情況下。
「小暖。」他輕聲喚了一句,依舊如往常一樣,只是他內心深處涌現的恨意更濃,尤其是看到安小暖的時候。
安小暖抬著頭,仰望著面前那看似儒雅的男人,諷刺道,「葉慕白,你還準備裝到什麼時候?」
聞言,葉慕白冷冷的眸光恢復正常,額頭上暴露的青筋凸起,想抓住她,卻被女人無聲地推開。
手抓了一個空。
葉慕白目光沉沉,盯著他面前不遠處的女人,尷尬的收回手,雙手插進褲帶中。
「你听我解釋。」
男人身體一僵,低啞開口。
「解釋?不需要吧,我們也不是很熟。」她回頭怔怔地盯著男人陰沉的臉說,隨即推開了診室的門。
葉慕白眸光暗沉,听著「砰」一聲關上的大門,冷笑了些許。
好像,不需要裝了!
診室內
江琦羅和木光華已經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
一見安小暖進來,那兩道殺人的眸光直射她而來,仿佛她女兒的病情是她造成的一樣,頗有一種生吞活剝的架勢。
「你是安小暖小姐?」醫生眼神略帶著躲閃,手顫抖著按下他面前的微型攝像頭,將攝像頭的那一面對著安小暖的方向,沉聲問道。
「嗯。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手術。」她問。
「你先跟我去一趟血液檢測中心吧,需要檢查一下血液濃稠度,看適不適合立刻手術。」醫生拿著一份空白的檢測報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