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滿頭是汗,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要!不要,求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周學兵的電話突然間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手機,隨即松開了方默的手,方默咬著牙看著他,眼中滲出幾絲晶瑩的淚珠。
生孩子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候。
「我舍得拿你的生命開玩笑?」周學兵苦笑著看著她。
很快的,一個身影朝著這邊的房子走了進來,隔得很遠,慢慢的近了。
「等我。」周學兵說著便去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將人放了進來,方默心里萬般屈辱,卻又因為周學兵的離開而全身發抖,不知道應該抓著什麼東西才能夠讓自己的心中不那麼害怕。
她听說過生孩子由母親自己咬斷臍帶的,上次在池鎮的地里她也看過女人將孩子生出來,母子平安無事,頂多是母親要辛苦些。
母愛究竟有多偉大,或許只有生過孩子的人才能夠曉得。
方默沒有去看周學兵的背影,而是自己靜靜地咬著牙躺在床上試圖用力,可是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那一陣墜痛感來的措不及防,地面上滿是積水,小小的凳子飄在積水中,雨還在下,電閃雷鳴始終沒有停歇。
待到方默再次听到這邊的動靜時,只見周學兵的身邊跟了個女人,女人手里提著一個看不清顏色的小箱子,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使人看不清她長什麼樣子。
「你回避一下吧。」女人對周學兵說道,她的語氣很輕,很慢。
那一剎那,方默覺得女人的聲音格外的耳熟。
「當做是你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周學兵淡淡的說道。
「你走吧,留在這里,沒什麼用的。」女人好心的勸道。
「我挪不開步子,想要守在她身邊,陪她渡過最艱難的一程。」周學兵說著,還沒等女人說完,隨即便轉身的正對著大門,積水已經深的足夠覆蓋住小腿了。
寒從腳起,大概是因為積水實在是太冷,所以他才會覺得冷吧。
因為知道溫暖是什麼滋味,所以才會感受到寒冷。
今年的天,冷的格外的早,還沒有過十月,天就已經開始涼了起來,越來越涼,刺骨一般。
方默含著淚看著周學兵的背影矗立在水中,他的下半身多處被水淹沒,站的雖然一如往常的直溜,卻顯得格外的蒼涼。
「你既然幫不了他什麼,就應該做的絕一點,通過這次的事,我想他應該死心了。」女人對方默說道。
方默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聲音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我丈夫去世了,我還有個孩子,婆婆公公是我在照顧。」
「是啊,在執行任務中去世的,是泥石流,我最後悔的便是,在他死之前沒有座火車去看看他,好讓自己留個念想。」
熟悉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這個人不是夏冬梅還能是誰?
在東區的時候一直幫著她的夏冬梅。
方默疼的閉上了眼楮,隨即又將眼楮睜開,聲音微微發抖。「是是你」她聲音中帶著幾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怎麼」
怎麼會是夏冬梅。
難道夏冬梅是周學兵在津州的內應?
不,夏冬梅並不是這樣的人。
「是我,你現在屬于早產,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將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陸策陽會來的,你放心。」夏冬梅淺笑著說道。
見方默的表情帶著幾分驚愕。
「你放心,他不是傻子,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你真以為他在甘疆的五年是白呆的,整天跟邊界的他國人打交道,不是鬧著玩的。」夏冬梅一邊說一邊拿出手套。「可能會很難受,因為是早產,不過你一定要挺過來,無論是什麼事,只要你挺過來,一定會沒事的。」夏冬梅語氣溫和的安慰著。
說著輕輕地壓了壓方默的肚子。方默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她的叫聲刺激著周學兵的神經,男人緊緊地握著拳頭,手心手背的荊棘同一時間往皮膚里鑽進去,越鑽越往里面。
他就想靜靜地收在這里,總是想為她做一點什麼才好,否則的話自己的心里一點也不會踏實。
「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我會拼盡全力的!」夏冬梅朝著周學兵說道。
男人沒有回應,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個孤單的守衛者,守護者自己一生中最想要守護的人。
「羊水已經破了,你要用力,否則的話再過一點時間有危險的不僅僅是這兩個孩子,還有你。」夏冬梅溫柔的說道,「很多事,今晚之後,你會知道的。」夏冬梅說著又道。「用力你一定要用力」
一夜之間,不僅僅是岔子山,整個津州無論大小地方都被水淹沒了,岔子山在高處,還算是好的,一場瓢潑大雨,緊湊著下了一夜。
方默嘶啞的申吟聲傳遍了整個黑夜,約莫掙扎一個多小時後,她才順利的生下了一個男孩。
黑暗中她看不清寶寶的臉,那時候她已經腦袋一片空白意識完全不清楚了,僅僅是一些支離破碎的感覺支撐著她整個人。
那一刻,她僅僅能夠听見自己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呼吸聲慢慢的,慢慢的充斥著自己的听覺細胞,耳邊還有孩子大哭的聲音,哭得像是受盡了世間的所有委屈,那樣的撕心裂肺。
「我來抱著他。」隱隱約約的,傳來周學兵的聲音。
「她快不行了!」緊接著是夏冬梅一陣急切的說話聲,「方默,你睜開眼楮,還有一個孩子,他快窒息而死了,方默」
在家屬院的時候,單單看方默對待小佳麗和志強的態度她就能夠看出來方默是有多麼喜歡孩子,此刻條件有限,所有人的身上全部都被雨水或汗水打濕了,方默更是汗如雨下。
早產的孩子,哪有那麼容易。
估計是被什麼給刺激了,被什麼給嚇到了,所以導致孩子在肚子里已經待不住了。
聞聲,方默微弱的呼吸著,「冬梅,求你一件事,掐我,我快睡著了」方默腦袋昏沉,「我快睡著了」她耷拉著眼楮。
周學兵看著懷里的孩子,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這個孩子,是他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卻和他毫無關系,可燭光中,這個孩子的眼神,卻像極了方默。
閃亮的大眸子,哭濕了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