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擎蒼微微低頭，斂下的眼瞼，擋住了他眼中的陰霾。
心頭仿佛被挖掉一塊，讓他痛不勘言。
忽而，他抬頭，舌忝了舌忝干涸的唇，低啞的問︰「要多久？能讓……」
他深吸口氣，聲音顫抖︰「能讓歌兒懷孕？」
凰九歌瞪大了眼，奮力一扭，退開，怒吼︰「你瘋了！胡說些什麼！我不同意！」
沐絕塵比凰九歌更震驚。
他本以為，首先不同意的，就是鳳擎蒼。
卻沒想到……
凰九歌臉色陰沉，上前拉著鳳擎蒼︰「絕塵，你幫我解毒的報酬，我允你三個條件，時限不定。但結婚一事，就不用了。第一，我不能自私的犧牲你的婚姻，第二，我不能對不起擎蒼。」
鳳擎蒼難看的臉，有了一絲動容。
可眼中的愁緒，依舊不散。
沐絕塵尾巴尖兒輕動，眼中滑過一股子落寞和痛楚。
然後輕聲說︰「不是自私。」
凰九歌︰「嗯？」
「我自願的。」沐絕塵超前游了游，離她近了些，︰「我想跟你結為伴侶。」
藍盈盈的眼楮里，滿是她的倒影，眸子里直白的情動和希冀，她十分熟悉。
曾經多少次，她在擎蒼眼中，也看到過。
她渾身一震，愣住了。
那兩條人魚的對話沒錯……看來，沐絕塵的確是……喜歡她的。
凰九歌有些驚慌，她無措的退了退，「可是我、我愛的是擎蒼啊！深愛！不不不，不行……絕塵，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行。」
沐絕塵臉色一白，失魂落魄︰「這關乎你的性命啊！冠上洪荒二字的獸族，抬手投足之間，就能將整個九天大陸毀滅。融合了它精華的那滴血，力量太過強大，比你想象中還要強大。你再也找不到其他辦法了。」
凰九歌苦笑︰「我知道，這樣極大可能搭上我的命。但……」
她輕柔一笑︰「這種方式，不但違背了我對愛情和婚姻的定義，更涉及到下一代……這不是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與其違背我堅守的原則，還不如好好利用剩下的時間，逍遙快活。」
「人生自古誰無死？沒有人可以長存，我現在的日子都是偷來的，我已經比別人多了一次活命的機會，所以我沒資格抱怨。」
「早在我得知體內有劇毒的時候，我就思考過死亡。所以，面對
死亡，我即便做不到泰山不崩預定，也做得到從容不迫。」
「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背叛擎蒼，做不到跟你虛情假意。我真的，做不到。」
沐絕塵唇瓣微顫，眼中滿是受傷。
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跟他一試……
凰九歌拽著鳳擎蒼，斬釘截鐵︰「走，我們現在就離開，回九天大陸！」
「歌兒。」
鳳擎蒼將她拉回來，輕輕抱著她的頭，說︰「我愛你！凰九歌，我愛你！特別特別的愛！愛到寧願失去一切，但絕對不能失去你！」
他痛苦嘶吼︰「當我听到這種方法的時候，我不憤怒嗎？我不心痛嗎？我不煎熬嗎？我不掙扎嗎？都有！統統都有！我恨命運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們！」
「但我要你！要或者的你！清醒的你！所以，我瘋狂不甘，也願意你跟他生下子嗣以活命。」
最後，他眼中滑下一行淚。
堅韌如磐石的鳳擎蒼，哭了。
向來高昂頭顱的鳳擎蒼，低頭了。
只知道肆意掠奪和霸道的鳳擎蒼，懂得付出和隱忍感情了。
有的時候，許多人並不知道，他們在某個時候，會為了心中所愛，做出讓自己都驚訝的決定。
凰九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嗚嗚嗚……」
她撲在男人寬厚的胸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哽咽的呢喃︰「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嗚嗚嗚……」
為什麼，命運如此多舛。
為什麼，偏偏是她。
為什麼，偏偏是他們。
沐絕塵低著頭，銀發滑下，遮住了他痛苦的眼。
他輕聲說，「我……九，你懷孕之後，我、我……我願意解除伴侶關系，放你自由。」
他心悅她。
即便是短時間的擁有，他就覺得幸福了。
而她幸福，他才會開心。
他認為的愛，不是佔有，而是給予。
鳳擎蒼扭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凰九歌也忘記了哭，嘴巴張著，一臉呆滯茫然。
沐絕塵搖了搖唇，又說︰「孩子……你們不想要的話，可以留給我。如果九舍不得……也可以帶走。不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也、可、以。」
凰九歌用嘴巴抽了口氣，眼淚再次盈眶，不斷滑落。
向來堅忍不拔的她，哭成了淚人。
鳳擎蒼深深的看了沐絕塵一眼，再一次震驚了。
他竟然……為了歌兒，可以犧牲到如此地步！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半空交匯，再沒有初次見面的劍拔弩張。
也沒有剛才的火花閃電。
倒有一絲絲……敬重。
他們都懂了，對方今天做出的決定，都是為了心愛之人，做出的妥協。
即便痛苦，也妥協。
鳳擎蒼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歌兒，我會等著你，一直守護你，無論有什麼樣的意外，我都依然愛你。但你要活著！好好地活著！你不能自私的選擇死亡！」
凰九歌臉上滿是淚水，她拼命搖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她哭暈了過去。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往往並不是死亡。
鳳擎蒼守著昏迷中的凰九歌，直到她稍微安穩下來，才抖著唇，在她額頭輕輕印上一吻。
悄然出了房門。
正好跟等著的沐絕塵對上眼。
「談談？」鳳擎蒼偏了偏頭，繼續朝外去。
沐絕塵沉默跟上。
一人一人魚到了海中花園。
鳳擎蒼篤定的說︰「她不會同意的，我了解她。」
沐絕塵垂眼，淡淡的「嗯」了一聲。
鳳擎蒼執拗的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沐絕塵冷冰的說︰「你直到結局，再問有什麼意思？」
鳳擎蒼苦笑。
是啊，他知道。
那是洪荒獸血啊……
沐絕塵握緊了拳，而後松開，反復幾次後，說︰「我有個辦法……」
鳳擎蒼听完，一拳砸在最近的珊瑚礁上，周圍百米內的物體，瞬間成為粉末。
他手臂青筋暴起，顯然把暴怒壓抑到極點。
可他最後，還是輕輕點頭，痛苦的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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