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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條紋襯衫送外賣的小哥把自行車停了下來, 跨在車上確認手里的送貨地址和聯系電話, 老城區正在改造當中, 每天都有新的變化, 就算是他是在這里長大的,也經常會搞不清楚路要怎麼走……
他借著手機上的光線仔細辯認著外賣單上被水浸濕了的地址和聯系電話, 看清楚號碼後,用手機打電話聯系, 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輛車快速的行駛過來……
駕車的是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他一邊開車一邊用手機微信跟同學聊天,沉浸在與久違的高中同窗聚會的喜悅之中,「車?我爸的啊……我爸給我買的新車我放在學校了……」
屏幕一抖,同學發來一張惡搞照片,先是惑人的luo女,你仔細盯著看一會兒, 就會變成僵尸……他被嚇了一跳……
……
巨大的撞擊聲和剎車聲響起,他嚇得臉色煞白地停在當場,他哆哆嗦嗦的下車檢查……外賣小哥先是被他撞飛, 頭踫到他的車前擋玻璃彈了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被路邊拆了一半的舊樓房□□的鋼筋穿胸而過,眼楮睜著,直直地瞪著他, 嘴里不住地往外冒血……沒救了……肯定是沒救了……吐出的血有氣泡……活不了了……不過是一個送外賣的……意外……純粹是意外……可是他喝了酒……雖然沒醉……可他喝了酒……他……他可是X華大學的高材生啊, 他的人生還很長……不能毀在送外賣的人手里啊……
他看了看周圍, 沒人……這一片老城區也沒有什麼攝像頭……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上了車……
「車牌!」我緊緊地握住皇甫燦的手,讓他問那天在場路過的「人」
皇甫燦閉上了眼楮過了許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紙上寫下了車牌號。
我發覺皇甫燦的這個秘密是我回看他錄的直播講鬼故事視頻,白衣女的故事太熟悉了……
「鬼」,尤其是在達成「心願」之前游來蕩去的「鬼」簡直太閑了,他們的愛好之一就是八卦,你講你看到的故事,我講我看到的故事,有加工也有夸張的成份,但光怪陸離絕對讓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女版皇甫燦在學了幾本書之後,不知道什麼裝置還是什麼符咒或者就是「鬼」傳「鬼」的聯絡網(她不肯說),搞了個「鬼怪電台」,讓全市的鬼沒事兒都能互相瞎「扯淡」,交換情報,也讓一些年老跟不上形勢的鬼了解了新形勢,新情況,否則他們中的有些還在等著溥儀回來呢。在網上看皇甫燦直播的听眾不光有人,也有「鬼」。
「電台」不光替皇甫燦提供了無數的故事素材,也成為了這座城市最高效的情報網,比如那天晚上,車禍現場沒有人,但卻有一個常年蹲牆角的老乞丐鬼目擊了一切。
我拿走了寫著車牌號的紙,我不懂黃書郎說的因果報應,前世今生,也不懂什麼欠了一條人命的債無論如何總會還清,既然這件事讓我趕上了,皇甫燦又有這個本事,何償不是上天借我的手去打這個報不平?
我找了個廢手機號,給報道里提到的線索熱線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喂?」
「老朱死了。」
「我……我知道了……」
「撞死你兒子的不是他,車牌號是……」我報上了車牌號。
「你是怎麼知道的?喂?喂?喂?」
我掛斷了手機,把手機卡拿了出來。
三天後
我看著新聞里痛哭流涕的「認罪悔罪」在父母的陪同下「自首」的年輕人,他哭訴著自己是因為天太黑看不清路才撞死了人,事後太害怕了……回到家里一直心神不寧……偏偏不提自己之前喝了酒……他父母也說雖然只是工薪階層,仍然會盡全力補償受害者家屬……
不管怎麼樣,肇事逃逸的罪名足夠他承擔了,小朱……的靈魂也許會得到真正的安寧。
「當當當……」有人敲門,我放下手里的遙控器去開門打開門之後,外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張大紅的喜帖貼在門上。
喜帖?我認識的人不多……隨得禮也不多,更沒人知道我這個地址,是誰?
我揭下喜帖打開一看……鄭天翼先生攜劉玉珍女士邀請您于明日下午三點在XX區民政局觀禮。
咦……四……四叔要結婚?這個劉玉珍是誰啊?喜帖上的地址又怎麼會是民政局啊……這是怎麼回事?
下午三點鐘
我呆愣地坐在車里看著四叔牽著穿著紅色旗袍的「前朱太太」劉玉珍坐上了他的那輛奔馳車,穿著白色公主裙的朱麗雅笑嘻嘻地往兩人身上揚了彩色的紙屑……
我……自認為早就對人類的所有下限一清二楚,沒有什麼事能讓我驚訝齒冷,沒想到四叔刷新了我的認知。
我下了車,面對開心快樂的「一家三口」,「四叔!」
四叔看見了我,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開心地笑了起來,「多多,快!快過來,等會兒咱們四個一起吃飯。」
我本來不想去,可是看著尷尬地站在一旁的前朱太太現「四嬸」和朱麗雅……畢竟她們還沒修練成四叔那樣的厚臉皮和隨機應變的「本事」,「好啊!添人進口是大好事呢,四叔您什麼時候辦喜宴?」
「來年!來年吧!今年年頭不好呢……所以我跟你四嬸只領了證……沒辦酒,除了你之外誰也沒通知。」
是啊……朱老板是四天前的凌晨咽氣的,在醫院拿到死亡證明馬上就送去火化,拿到火化證,用死亡證明和火化證銷戶,把「朱太太」的戶口狀態從已婚改成喪偶,別說尸骨未寒了,尼瑪戶口薄都是熱的吧,就拿來登記結婚……這個時候公布婚訊是不太好。
我坐在後座冷冷地看著一手開車一手握著「四嬸」手的四叔,下限啊,下限……難怪女乃女乃對四叔深惡痛絕,說他走了邪路,一直以來除了強硬地非要「幫我」,弄了點小權,用一點小錢攪得家族內斗不休,四叔也沒干什麼壞事,這次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
四叔和「朱太太」是情人關系,沒準兒坐在我旁邊的朱麗雅還真是我堂妹,朱老板死了之後,他們終于團聚在了一起,最讓人齒冷的是——四叔不願髒了自己的手,讓我做了朱老板的掘墓人,他根本就是一直在省城吧?
「姐姐,我還沒有你的微信呢。」朱麗雅推了推我。
「我的手機號就是微信。」在這種時候還保持著很平靜的表情,跟朱麗雅很親近的「聊天」的我,心也夠大的……
朱麗雅沒有意識到氣氛的尷尬,她估計是相信了四叔的話,以為我是他請來的,我是知情的「自己人」,在我面前毫無防備也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姐姐,咱們家一共有多少人啊?我昨天剛跟爸爸相認,對家里的事並不知情呢。」
爸爸?我看著朱麗雅……之前我並沒有注意到,她確實有鄭家女孩人人都有的美人尖跟圓耳唇——那天晚上……黃書郎就意識到她是鄭家的人了吧!所以才撒謊說通靈板能招靈鬼魂是因為伊琳娜,後面他跟我說是因為朱麗雅有異能……我為什麼沒反應過來呢?我的腦子怎麼這麼笨呢?也是我先入為主,認為鄭家每一代只有一個人有異能……並不,實際情況很有可能是鄭家每一個人都有異能,只不過有些人強——比如我跟四叔,有些人弱,比如朱麗雅,需要強大的法器和各種機緣巧合觸發。
朱麗雅已經十六歲了,四叔跟朱太太的關系至少有十七年了,朱太太今年有多大?四十歲?絕對沒有。
「四……四嬸,今年您多大了?」
「我?我今年三十五了老啦,時間過得真快,我認識你的時候,跟麗雅一般大。」
「是啊。」四叔又握了握她的手。
這信息量真的是越來越大,我沒記錯的話四叔的兒子比我小很多,二十歲?叫什麼來著……叫鄭帆……四叔跟前任四嬸離婚並且辭職下海是十幾年前的事,也就是說劉玉珍當年是身為省XX廳主任的四叔的小三。朱老板呢?朱老板知不知道劉玉珍和四叔的關系?有沒有懷疑過朱麗雅的血統?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頭疼,我拿起手機看朋友圈轉移注意力,卻被朱麗雅的朋友圈更新給刷屏了,這小丫頭……還有兩副面孔啊!朋友圈里的她很悲傷,發各種懷念老爸的心靈雞湯,什麼晚上夢見爸爸了,醒來哭濕了枕頭點開是很長的一篇文章;最愛我的男人已經去逝了又是一篇文章;配圖是她自己的黑白自拍照。
下面全都是點贊跟各種安慰性的評論,這些人如果看見我身側正在拿著妝盒補妝,笑嘻嘻地跟「親爸爸」討論要去哪里吃飯的朱麗雅,恐怕會大吃一驚吧。
我看她最後一條朋友圈更新︰「正在和媽媽一起找熟悉的叔叔幫忙辦留學手續,讓我去英國讀書一直是爸爸的心願。爸爸,你看見了嗎?你的寶貝長大了……會自己飛了呢。」
「你要去英國?」我抬頭看著她。
「是啊,我已經拿到了我們校長的推薦信,我哥哥在那邊已經幫我找好了學校,明天我就飛過去渡暑假順便熟悉一下環境,下個學期就可以上學了。」
「哥哥?」
「是啊,鄭帆哥哥啊!他在英國呢。」
鄭帆在英國……我是知道的,他替「妹妹」安排學校?四叔……你牛逼,你太牛逼了。
只是牛逼的你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掉朱老板的一切呢?朱老板這十幾年,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鄭帆在劍橋讀書,寶貝現在念的是分校,只要有推薦信轉去那邊的總校很容易,他其實也就是打幾個電話親自去過兩次沒幫多大的忙。」四叔笑道。
「鄭帆我記得也是很小就去了英國吧?」
「十五歲,我跟他媽離婚第三年他媽就帶著他去英國了。」
四叔把車停到了本市最高級的五星級酒店,下車之後拿出一張房卡交給劉玉珍,「蜜月套房的房卡,你跟寶貝一起上去吧,有驚喜哦。」
「好的!」劉玉珍欣喜若狂地拿著房卡帶著朱麗雅跟隨著侍應上了電梯。
四叔帶著我到了早就已經訂好的包廂,侍應送上茶果之後便退開了。
「相信你有很多事想要問我……其實如果今天你不來,我也會找機會好好跟你談一談的,只要你問對了問題,今天四叔我知無不言。」
「朱老板是不是你跟劉玉珍害死的?」
「不是。」四叔晃著手指道,「他是自尋死路。」
「您說過要知無不言的。」
「可你沒問對問題啊。」
「朱老板為什麼會認為自己會絕後?」
「這個問題你問對了。」四叔笑了起來,「這件事得從我們相識講起,朱老板和他前妻開的小飯館離我原單位很近,門臉不算大,但是東北菜做得極地道,尤其是朱老板親自掌勺的鍋包肉更是遠近聞名,如果不是來了特別重要的客人需要講一講排場體面,我們單位的人都喜歡到他那里吃飯……」
她很快懷了孕,被前夫送回農村養胎,經歷過省城繁華的她,在農村根本呆不住,更呆不慣婆家,三天兩頭的往娘家跑,懷孕五六個月的時候,婆婆哄著她去做了B超,發現是女孩之後,一直把她當「女兒寵」的婆婆變了臉,軟硬兼施地逼著她打胎,她娘家媽也勸她趁年輕做了這個,再懷一個兒子,她當時年紀小,根本就沒打算那麼早要孩子,兩個「媽媽」這樣一哄一勸一嚇唬,也就同意引產了,引完產之後,婆婆像老媽子一樣的伺候她做「月子」,她卻做起了噩夢,總是听見小孩在哭。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什麼是母女聯心,我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不應該……那樣……」
那之後她被送到了省城,那次她學會了避孕,前夫卻出了事,在工地摔傷了腿……雖然沒落下殘疾,也得在家養著,家里沒了收入,當初結婚的時候借了幾萬的高利貸,人家都來催債,前夫讓她掏錢,她牢記媽媽的話,堅決不掏錢,這次不光是兩口子吵架了,連雙方父母都加入了進來。
「別的我都能忍,但我婆婆罵我爸媽絕戶,我不能忍!我就那樣,從那個家里出來了……他們老來找我爸媽要彩禮錢,我就干脆離開了家到省城打工了。」
沒什麼文化的她一開始是在服裝店打工,後來又在商場做過導購,擺過地攤。
「不知道為什麼,年齡越大我想我女兒,總惦記著她要是生出來會是什麼樣子,我有個姐們兒,孩子跟我的女兒差不多大,我每次看見那孩子,就會想起我的孩子,後來……我听說古曼童好,就在淘寶買了……請了回來。大約過了半個月吧,她開始在我耳邊耳語,我知道了她是個女孩,喜歡漂亮裙子,喜歡巧克力……喜歡雞腿……有了她之後,我也漸漸順遂了起來。有時候我覺得……她就是我女兒……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可是你現在要拋棄她。」
「我真的只是想要把她請走,我還帶著她去過泰國,可她就是不走,就是不要離開我……而且越來越憤怒……」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的敲門聲,「媽媽!媽媽!」
我看著她,她像是完全沒有听見一樣,繼續講,「一開始她還只是搗亂,比如頭天晚上員工下班之前盤好了庫存,整理好了倉庫和辦公室,才關燈離開,第二天來的時候庫房被弄得一團亂,貨被扔得到處都是,水管被打開水流了一地,十幾萬的貨泡了水,只能打折處理,後來……我租了個地方做庫房,是那種可以隔成兩層的,底層當成庫房,樓上做員工宿舍,一共住了四個小姑娘,她們常說會小孩子的哭聲和笑聲,甚至白天有員工自己去倉庫提貨的時候,看見有東西在扔衣服玩,嚇得當場尿失禁跪倒在地……現在我的員工不是辭職了,就是不敢在那里住了,我只能另租房給她們。」
「她還特別討厭我的男朋友,藏車鑰匙,劃傷車,在食物里面放蟲子,讓他生點小病,筆電泡水都是小事,就在前天,我男朋友離開家上班的時候,無緣無故摔下樓梯,摔傷了腿。幸虧他是無神論者,根本不相信所謂的小鬼搗亂,只認為是意外……否則……我可以關店不做,可我不能失去我男朋友……他人真的很好,一開始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假裝我是大學畢業的……後來他知道了我最多只上到初一,還曾經結過婚……他都原諒我了……還願意娶我……可是……如果再繼續下去……他知道了……我真怕他跟我分手,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