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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四叔的故事(二)

鄭天翼花了一整天的時間, 買齊了東西,替自己造了個簡易的堂子,又買了改運需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太神奇了, 他本來並不知道要買什麼, 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買,他騎著自行車, 跟著感覺「听」著指引, 一步一步買到真正需要的「真貨」。

到了第二天子時,朱廣富來到鄭天翼家里時, 他家已經大變樣了,小臥室里供著堂子, 香火味縈繞一室,鄭天翼讓他躺在鋪在地上的紅布上……替他改運……

朱廣富本來並不相信鄭天翼有這樣的本事,可躺在那里時,他忽然懂了……鄭天翼真的在替他改運,減壽?無後?他有些慌亂了, 想要逃走, 鄭天翼按住了他的兩肩, 「你已經對神仙許下了心願, 這個時候走的話會惹惱神仙的,再說……只要能大富大貴, 無後和減壽又算什麼呢?你願意一輩子窩在餐館的後廚炒菜嗎?你的戰友除了是城里人有城市戶口能安置工作, 哪里比你強呢?還有你老婆, 別看她對客人客氣,對你越來越粗暴,簡直是只母老虎!你也喜歡劉玉珍吧,只要你有了錢,有得是比她還要漂亮的美女投懷送抱……」鄭天翼的聲音低沉,順著耳朵一直傳到他的腦子里,除了鄭天翼的聲音,朱廣富再听不見別的聲音,這一番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有魔力一樣,一筆一劃地深深刻在他的腦子里。在以後的日子里,就算是他喝酒喝到忘了自己是誰,都沒有忘記這一番話,他被催眠了一樣想著鄭天翼描繪給他的美好生活,是啊,無後算什麼啊!多少老人養了七八個兒子最後老無所依?減壽又算什麼啊,你看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躺在床上拉尿都不能自理,人人嫌棄……

就在那一晚上,朱廣富的命運被徹底改變了。

不到一周之後,他听從鄭天翼的指點,不顧老婆的反對貸款擴大了經營,租下了更大的店面,外請了廚師多加了服務員……飯店改成了XX酒樓,生意果然紅火更勝從前。

至于劉玉珍……她果然懷孕了,鄭天翼帶著她去做了人流,替她租了房子,時常去照顧她,劉玉珍心里眼里只有情郎,就算是沒有名份,就算是她剛出了小月子,情郎就做了父親,每天忙得不見人影,她仍無怨無悔。

就在朱廣富生意興旺,鄭天翼和劉玉珍戀□□熱時,王玉芹也得到了好消息——她懷孕了。

得知此事的朱廣富並不十分的高興,無後兩個字像一塊石頭一樣的壓在他的頭上。

這一胎留不住,老婆懷孕月份小時,他這樣想著……

這一胎肯定是女兒,老婆月份大顯懷時,他這樣想著……

老婆十月懷胎一朝產子,替他生了個大胖兒子時,他憤了,兒子!怎麼會是兒子!這個兒子肯定不是他的!也許……他又去找了鄭天翼,鄭天翼替他掐算過之後肯定地說,改運已經成功,他命中無後。

男人就是這樣,他可以花心,可以垂涎妻子的表妹,可以跟飯店里新來的服務員勾搭到一起,但是——妻子一定要忠貞!他絕對不能替旁人養兒子!

從那之後,他開始找茬跟妻子打架,對兒子不聞不問不說,還經常因為兒子啼哭斥罵甚至動手,王玉芹一開始還忍他,後來他把三個月的兒子從床上踢到了地上,孩子直接背過氣去了,差點兒沒命,王玉芹再也不能忍了,抱著孩子回了娘家。

她本以為朱廣富是因為發財了變了臉色,想著有了兒子他早晚會心軟,誰知在娘家等了三個月,朱廣富竟然連一次都沒有看過他們母子。

王玉芹的娘家爹媽也急了,姑爺出息了,變成了大老板金龜婿,自家女兒也生了大外孫子,怎麼姑爺就變臉了呢?他們帶著女兒和外孫子去找姑爺,得到的卻是姑爺的冷臉,「我問過城里的明白人了,我跟玉芹結婚的時候她年齡不夠,我們倆個沒領證,不算是兩口子,她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不是不仁義的人,這兩萬塊錢是我給她的生活費。」

「朱廣富!你!你是畜牲!你陳世美!你!」

「王玉芹,我本來想當著你爸媽給你留點臉,我問你,那個野種是我兒子嗎?「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我實話跟你說,算命的替我算過了,我命里無後!無後懂嗎?沒兒子!我沒兒子命!」

王家本來以為是姑爺抓到了女兒跟人通奸,沒想到他竟然說是算命的說他無後,面面相覷幾近無語,王玉芹一拍桌子,「都啥年代了,你竟然信算命的不信自己老婆!咱倆整天在一起,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嗎?我在外面找野漢子我找的是誰!你把這人找出來!你今個兒不把人找出來我就死在這兒!」

「你別拿死嚇唬人!愛死不死沒人理你!兩萬塊你愛拿不拿,有本事你上法院起訴我去!」朱廣富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

王家兩老知道姑爺的話實在沒道理,可是你看這人來人往的酒店,這嘩嘩的鈔票,自己家的大外孫子……兩老撲通一聲跪下了,「廣富啊,玉芹讓我們慣壞了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不管咋地你們倆個風風雨雨過了這麼多年……我們倆老給你跪下了……求你大人有大量……」

「爸!媽!你們咋給他跪下了呢?」王玉芹沒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會下跪,「別啊!別這樣啊!朱廣富!你還是人嗎?當初咱們開飯店,是我爸媽背著嫂子拿出棺材本借錢給你的啊……」

朱廣富冷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朱廣富!你站住!玉珍呢?我答應了她媽得把玉珍帶走!」王玉芹指著他罵道。

「玉珍?玉珍現在過好日子呢!才不會跟你回家!」

「原來……原來……你們倆個好了……難怪……難怪啊……」王玉芹以為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測成真了,表妹成了丈夫的新歡,所以丈夫才會這麼絕情,她心里對丈夫的最後一絲留戀也被擊得粉碎……她拿起了桌上的錢,扶著兩位傷痛欲絕的老人……離開了裝修得像皇宮一樣的酒店。

我呆怔地坐在那里,听四叔講完他和朱老板的故事,改運?他竟然能硬生生地替朱老板改運?朱老板臨死之前知不知道他落入了我四叔的圈套?自己用壽元和兒子一生幸福甚至生命換來的所謂潑天富貴,最後成了我四叔的戰利品?「四叔,您這麼做……不怕報應嗎?」以我對四叔的了解,朱廣富威脅他的時候,四叔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搞死朱廣富了吧?可是劉玉珍是四叔的女人啊……怎麼變成了朱廣富的妻子?

「報應?」四叔笑了起來,「朱廣富是自己作繭自縛,他命里有兩條線,一條是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小飯店老板,混個小康水平,兒子呢大學畢業當個小白領,到老的時候含飴弄孫;另一條線是冒險投資擴大經營,鑽營勾連包娼庇賭,雖置下偌大的家業,兒子卻早喪,自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五十二歲壽終。我沒有替他改運,只是指明了他的另一條路,拋妻棄子因果都是他自己的,他沒有因為懷疑兒子不是他的拋棄原配,也會因為外面的花花草草拋棄原配的。要說報應……也是他自己的報應。」

「劉玉珍呢?她怎麼會變成朱太太?」

四叔神秘地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手機接起了電話,「喂?親愛的……你到洛杉磯啦?有沒有發現我替你準備的驚喜?我跟你說哦,好好布置我們的新房子,不把我送你的卡里的錢花光,不準回來哦。」

「我?我乖啊,我當然乖啦,正跟多多一起喝茶呢……就是我佷女啊……跟你提過的……嗯……知道啦,肯定不喝酒,肯定乖乖的,麼麼噠……」四叔掛斷了電話,笑眯眯地看著我,「這是你小四嬸。」

我……我……我……我特麼的不問我有幾個四嬸了,我能不能問問……「我有幾個弟弟妹妹?」

「不多啊,除了鄭帆跟麗雅,我只有一個三歲的小兒子,就是你小四嬸在美國生的。」

行,四叔你行,我真的是被氣樂了,厲害啊,厲害,「劉玉珍是怎麼變成朱太太的?」

「噓……」四叔伸出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親愛的,怎麼這麼慢啊……你老公要餓死啦!」

「在做SPA……好吧,你慢慢做吧……我等著你……不要著急,你跟寶貝至少要做一個鐘哦。」四叔掛斷了手機看著我,「她想要做人家太太,朱廣富又喜歡她,我當時是不能離婚的,于是我就順水推舟了,至于寶貝……我原來也不確定她是不是我的女兒,直到她漸漸長大,顯露出了鄭家人的能力。」

「四叔,你跟我說過要說真話的。」我看著四叔的眼楮。

「哈哈哈哈……」四叔笑了,「多多,你知道嗎?我特別喜歡跟你聊天,其他人都太蠢了,我說什麼他們信什麼……好,我告訴你,那個時候我已經認識你另一個四嬸了,特別有才華的一位女詩人,劉玉珍嘛……除了臉能看性子好之外,沒有什麼優點,又越來越粘人了……恰好朱廣富一直喜歡她……她老家的人也在傳她是朱廣富的女人,有一天我從外地辦事回來把他們倆個捉奸在床,劉玉珍說是朱廣富強女干她的,我信……但是……信歸信,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又不可能娶她,只好‘勸’她嫁朱廣富嘍。」

下限……四叔,你有下限嗎?朱廣富的氣運都是四叔改的,沒有四叔的默許甚至鼓勵,他敢動劉玉珍?勸說……呵呵呵……好一個勸說啊……難怪女乃女乃對他心寒至極,甚至跟他要子宮的「租金」,這樣的四叔,我跟他同處一室都覺得幾欲嘔吐。

「四叔,你讓我惡心。」

「哈哈哈哈……」四叔笑了起來,「多多,你啊……你受你女乃女乃的影響太深了,四叔的故事難道沒給你啟發嗎?你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啊,被你爸媽連累,不停地換工作,靠著替別人捉鬼賺點零花錢,下一步你準備怎麼發財?買鬼宅嗎?賺得錢還不夠我一晚上打麻將賺得呢。你年紀也不小了,姓孔的那小子跑了就跑了,就憑你的本事,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什麼樣的家庭嫁不進去?多多,眼光放遠些,不要計較那些世俗的東西。」

「五弊三缺呢?四叔,你缺什麼?」

「我?我是孤啊!從頭到尾孤孤單單孑然一身,你女乃女乃沒有跟你說過我的身世吧?我不是她親生的,是她妹妹的孩子,我爸是個被人打瘸了的□□,你姨女乃女乃仰慕他的才華,非要嫁他當老婆,誰知道我爸爸光腿被打壞了,腦子也被打壞了,好的時候呢斯斯文文連老鼠都舍不得傷害,瘋的時候摔東西打我媽……我媽連懷了三個孩子都讓他打流產了,我要不是命硬估計也被打死了,咱們這樣的人記性都好,我記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我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我爸發瘋似地打我媽、打我……我四歲那年,我媽為了保護我,打死了我爸,自己也上吊死了,我跟著他們倆個的尸首一起呆了四天才被你女乃女乃發現,你女乃女乃把我帶回了家,當我是她的兒子養,所以說……收什麼‘房租’純屬扯淡,你女乃女乃逗著你玩呢……對了,你爺爺特別不喜歡我,沒事兒也愛偷偷打我,我有次被打急了,告訴他覺得當我們鄭家的上門女婿憋屈就滾蛋,滾不了就找個小河溝死去。他就真死在小河溝里了。」

四叔說到這里笑了起來,「你說這人……是不是連動物都不如?我跟一只狗說你去死,狗都不會去死,可我跟人說你去死,人就會去死,你爺爺和朱廣富都是這樣。你四叔我女人雖多,但沒有誰是我真正的妻子,她們不配,不過是一群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寵物罷了。」四叔指了指我的手機,「別說你把錄音給她們听,就算是她們現在就在這里,听我們說話也無所謂。她們想要的就是長相體面性格溫柔卡又隨便她們刷的男人罷了!你能把錄音給誰听?城隍?城隍失蹤多年,主事的是許判官,他一心想要的是恢復城隍廟,自己得個金身能得香火朝拜,他才不會在意我打得這點擦邊球呢!你覺得你有正義感,有人味兒,可他們覺得你是多管閑事!這世上的人,男人誰不盼著飛黃騰達,女人誰不盼著找個高帥富?本來就是笑貧不笑娼,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一切。多多,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他們心里有這個念頭,我說什麼,他們都是不會听的……可惜……世人都有**,都有野心……」

是的,世人都有**,都有野心,四叔太了解人性了,我斗不過四叔……我甚至有一點被他蠱惑了,我這麼辛苦做什麼啊?明明勾勾手指就能拿到的東西,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這麼堅持啊?世人對我好麼?我爸媽心里眼里只有弟弟,哪給過我半分的憐愛?我這些年遇到的人,誰又真正跟我親近過?就算是他……也是一樣,我不過「勸說」了他幾句,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如果他內心真的堅定,真的像嘴上說得那麼愛我,我無論怎麼「勸說」他都是不會走的。

螻蟻……他們都是螻蟻一樣的存在……我透過玻璃窗看向樓下行色匆匆的人,他們和螻蟻有什麼區別啊……

忽然,我看見了路旁角落里站著的男人,男人穿著復古西裝,戴著禮帽,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後,行了一個月兌帽禮……

我一下子像是被冷水澆頭一樣清醒了……

站起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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