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雲遙的消息,蕭尋這三日尋了怡樂宮、萬秀宮和華淑宮,似乎並沒有什麼收獲。」
剛從外面回來,雲非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前來報告。宗主這幾日留在寺中養傷,倒也方便他來往,總不需像在封家那般,來去都要掩人耳目。
「怡樂宮中住的是玉太後,萬秀宮住的是明妃,華淑宮則是有些地位身份的妃嬪。連這些地方蕭尋都下了手,卻偏偏不去朝鸞宮,可見帝後的關系是有多差,就算當年不知隨手賞給了哪位宮妃,崇政帝也確定東西不會在皇後那邊!」
百無聊賴的女人說著抬腳翹上桌案,將手枕在腦後,往後一仰,一晃蕩一邊嘆道︰
「神武帝留下的古玉,竟是說送人就送人,連內侍府都沒個記錄,這皇帝看著心也挺大,不像是個愛財之人吶,倒不知為何對那西陵九星圖如此上心!」
「外人相傳神武帝晚年痴迷于秘術,這位皇帝陛下莫不是沖著那些隨葬了的札記冊子吧。皇帝麼,不都是想要長生不老什麼的嘛……」
听她一番感嘆,站在背後的雲非隨口接了一句,眼神卻是飄上房梁,又四下窺探了一遍。
心想著那蕭白果然欺軟怕硬,被宗主教訓了一番後,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外面不敢進屋。也不知他要盯著自家宗主到什麼時候!
「嘎吱嘎吱」的晃動忽然止了住,剛才還一臉無趣的女人忽然放下腳,轉過一張明媚艷麗的臉,直勾勾的盯著屋內的人。
「你剛才說什麼?」
「啊?」撓了撓頭,雲非有些懵,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長生不老?札記冊子?
雲夜蹙了眉,模著下巴站起身來,在屋內來來回回走了兩圈,總覺有什麼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她曾以為南秦國庫空虛,崇政帝肯定會對西陵九星圖勢在必得,試問,那樣富可敵國的一地寶藏就在眼前,誰能不動心呢?
但真論「富可敵國」,堂堂王家,數百年海航貿易攢下的家資,用金山銀山形容也不過分。崇政帝為什麼就從未動過王家的念頭,而只是暗地里對西陵九星圖格外上心呢?
不是為了財……那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真是為了什麼勞什子「秘術」?
當時謝家出現的殺手,個個身手不凡、下手狠辣,一夜屠盡謝家滿門,會不會就是崇政帝派來,搶奪陵圖的呢?!
「嘰咕咕?」灰色的小雲雀從窗台撲哧著翅膀飛入屋內,在桌上蹦了兩下,歪著頭,看向一臉沉郁的主人。
嘰咕咕、嘰咕咕咕!!
主人來回走了一趟,卻沒看見它,帶了信的小雲雀又往前蹦了兩步,拍著翅膀叫喚到。雲夜一愣,這才從沉思中驚醒。
「信,雲非。」不想動手,縮著脖子把自己塞進軟椅里,瞟了眼屋內的另外一人。
「……」
雲非內心有些無語,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真是越發沒有宗主的樣子了!
月復誹歸月復誹,他還是連忙從小小雲的身上拿下細小的竹筒,取了執書閣的消息,小心翼翼的展開,遞到自家宗主的面前。
「昌裕王府?」也不接過,就這麼湊活著看了看,攏著手的女人卻突然對消息中提到的這個地名上了心。
昌裕王秦成曄,崇政帝所剩無幾的兄弟之一,手握大權卻不涉政事。羿王不過查個玲瓏館的殺人案,繞了半天,怎麼查到了自己皇叔頭上?
「昌裕王府,有什麼問題?」雲非只當是普通的皇親國戚,見宗主臉上一派驚詫,心有不解的問道。
在火盆前縮成一團的女人沒有搭理他,只是想了想,忽然又冒出一句︰「昌裕王的世子是不是叫秦翎來著?」
「是,秦翎。」雲非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皺了皺眉,雲夜忽然就想到御花園暖閣的那匆匆一瞥。當日自己不過是看了秦翎一眼,鐘北亭便鄭重其事的告誡自己離他遠些。
本打算等游園會散了再細問,卻被玲瓏館的案子一攪和,將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今日見小小雲帶來的消息上提了昌裕王府,這才想起秦君璃那位「性子怪異」的堂哥。
秦翎秦翎……
當日坐在秦翎身邊的,不就是那位越姆族聖女所生的三皇子,秦君遠嗎?
越姆族,金線木沉香,秦君遠。
玲瓏館,殺人案,昌裕王府。
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偏偏少了最關鍵的信息。
秦君遠,秦翎,這兩個人之間是什麼關系?
有著血緣關系的堂兄弟,私交甚密的好友,還是共商大事的同盟?
那以兩人的關系,秦翎知不知道「金線木沉香」的作用與來歷?
要是知道,那淮中謝家的子嬰幻樹呢,他又了解幾分?
背後控制謝東平的會是這位秦翎世子嗎?亦或是他的父王、那個不聞政事的昌裕王秦成曄?
如果這父子倆真的在謝家之事中插了一腳,十年間通過謝東平,得到了那麼多用途不明的密藥,卻在京城這方權利的漩渦中黯然隱蔽,不爭不斗,不鳴不顯,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昌裕王府,到底是做了什麼樣的打算?!
一切,所有的一切,從明熾宗主身故那日開始發生的所有事,被「昌裕王府」這四個字牽引著,悉數涌上心頭。
紛至沓來,無頭無緒。
不,也不是毫無頭緒,只是差了一個重要的環節,一個將所有事串聯在一起的環節……可,這個環節,到底又是什麼呢?!
「喵!!!!!」屋外的野貓被什麼東西一驚,發出驚悚刺耳的尖叫,卻像一道閃電劃過雲夜的心頭。
黑衣人……擄走王懷章的黑衣人!!
難怪覺得身法有些似曾相識,難道與謝家地底的那一個,出自同一個地方?!!!
雲非見自家宗主忽然間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盯著地上的火盆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不敢出聲打擾,只能小心翼翼的轉身去小廚房端了藥。
剛端著藥盞,推門而入,便見一道黑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自己撲過來,連忙微微側身,用臂膀護住藥碗。
抬頭一看,竟是那個被自家宗主轟出去的蕭白,臉上頓時有些難看︰「蕭白,你做什麼?!宗主的藥灑了怎麼辦?!」
「哼!人都跑了,誰喝你的藥!」蕭白冷哼一聲,從他手上奪過藥碗,將人往外一推,「還不趕緊追?!她內力還弱的很,出了事,我們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