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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連環計(一)

王家大宅一片寧靜和樂。

不論輩分、不分嫡庶,王家的嫡系旁支都聚在前院用膳。

戲詞唱曲、錦弦玉鑼,台上花了大價錢請來的戲班子唱的正熱,台下的三親六戚推杯換盞,或飲或酌,似乎也沒人意識到那位寶貝的大公子早就離了席,翻牆出了府。

實在不能怪王家人的後知後覺玲瓏館一案死的是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楚從容,誰能想到得到,凶手真正要殺的卻是王家的大公子、王高疏的兒子王懷章!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楚從容平日里與王懷章「趣味相投」,不僅性好漁色,還尤其偏愛未長成的少女。

那有著各等絕色的玲瓏館,就成了兩人經常流連忘返的地方。

事發當日,楚從容因在御花園受了封二公子的驚嚇,又得羿王殿下一番斥責,憋屈郁悶至極,臨時起意,便去了玲瓏館,尋了妓子快活消遣。

玲瓏館的胭紅本是許了王家公子的夜,因王懷章臨時被父親王高疏叫回了王家大宅,她白白丟了個舍得花銀子的金主,正郁悶著,卻又踫巧遇上了心情燥郁的楚從容。

楚公子一入館便被胭紅拐至了房中,一夜**、紅燭暖帳。

館中媽媽同龜奴皆以為她房中的是王家公子,直到楚家人尋來,發現了漸漸濃郁的血腥氣,才驚覺楚從容已然沒了氣息。

死了人,又是禮部尚書家的公子,還被人在身上扎了上百個大大小小的窟窿,玲瓏館的媽媽和姑娘們又驚又怕,皆是忘了「王家公子」這件事。

大量的香茅、隱蔽的居室、嫻熟的手法,包括來去無蹤的行跡,讓秦君逸斷定凶手做了精心的準備,而不是臨時起意。

只是查遍了楚家背後的關系,羿王府的人依舊想不明白,這楚從容到底是得罪了誰,落得這樣一個體無完膚的下場?

直到王高疏心有余悸的尋了上了門,秦君逸才驚覺,原來這場震驚朝野的凶殺案,真正的目標不是禮部尚書的公子楚從容,而是王家嫡子王懷章!

不動聲色、請君入甕。

裝作遺漏這一細節,一心扎在楚家背後錯綜復雜的人脈關系上,讓幕後之人放松警惕,再度出手。而一旦他又下了手,便會落入事先布置好的圈套,暴露自己的身份!

羿王殿下做了這等安排,王家大宅中除了王高疏更是無人得知玲瓏館案背後的曲折。

又因著王懷章是王氏嫡系唯一的男丁,恃寵而驕、任意妄為,向來隨心所欲慣了,哪怕早早的退了席,眾人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問題。

況且連家主都尚未發話,一群鶯鶯燕燕、嬌俏女兒自是樂得那個家伙不出現,免的擾了一家人的興致。

「這邊你照看著點,我去看看懷章。」皺著眉,臉上沒有一絲過年的喜慶與愉悅,王高疏對著夫人撂下一句話,便沉著臉,出了前廳。

「母親,父親這是怎麼了?!」說話的是王家的嫡次女王洛雨,看著王高疏步履匆匆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了院門口,才回過頭來湊近王夫人的身邊,撒著嬌問道。

「還能怎麼著?除了那個寶貝蛋,還有誰能得他這般上心?!」話語中有些忿恨與不甘,可再過不甘又能如何,誰叫她是續弦。

發妻所生的大公子永遠是王高疏這個一家之主的心頭所愛。再加上自己的肚子不爭氣,一連生了三個女兒,才造成了眼下這般「一只獨大」的局面,又能怨得了誰呢?

「上次母親說父親近日有意與羿王殿下結交,我們王家是要投了何氏的陣營嗎?」想到那位風姿綽約的殿下,王洛雨面上一紅,壓低了聲音問到。

王家雖是一方商賈,卻也有個不大不小的爵位,要是父親真的下定了決心,投了羿王門下,那對自己來說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兩姓之間,最為牢靠的聯盟不過是婚姻。

王家適齡的女兒不過那麼幾個,但身份足夠嫁與羿王的非她莫屬。既能幫助王家,又能嫁給自己心怡的男人這種事情怎能不叫人歡呼雀躍?!

不知女兒心思,王夫人面上拂過一片似怨似抑、似恨似悲的神色,狠狠的絞著手中的帕子,忿忿的說道︰

「百般權衡,不過為那一個人鋪路。是與不是,有何區別?」

听出了話中的酸澀與不甘,對母親尷尬地位了然于心的王洛雨卻是微微一笑,覆上她的手背︰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哥畢竟姓王,如若他不在了,我們王家不過是另一個‘金玉白棠’罷了!」

另一個「金玉白棠」……王夫人聞言一愣,想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夜,驀然抬起頭,看向飛雪中咿咿呀呀熱鬧非凡的戲台。

家族榮辱、人生興嘆。

這紛亂不堪的世道,竟是讓每個人都身不由己、渺如塵埃。

能決定我們命運的,到底又是什麼呢……——

集真院的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只見一個身影步入了昏暗無光的廂房,又連忙轉身,急急的掩上了雕花木門。

「爹!」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王懷章看清入屋的人影,一蹦而起,連忙湊到跟前抱怨到︰

「爹,你可來了!他們不讓我出門,連燈都不給點!我到底還要被關多久?!」

「章兒,莫急莫急!」王高疏模著黑,示意自己的寶貝兒子坐下,「你要相信爹,爹自是不會害你的!只要忍過了這兩天,等羿王殿下抓著幕後凶手,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听著王高疏一番話,隱在梁上的何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養不教父之過。王懷章如今的紈褲不成器,絕對與王家家主的溺愛月兌不了關系。

真不知道這樣一位精明至極、應勢而動的一家之主,怎的就在教育繼承人的事情上這麼失敗?!

然而不容他感慨,桌邊的兩人堪堪說了兩句話,便從院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像是鐵器貼著某物而過,但叫何肖凜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對著角落打了個手勢,立馬有人竄了出來。還不等那位南秦的首富有所反應,就已經被捂著嘴,推進了牆邊半開的密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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