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夜趴在秦君璃的身上,終于喘了一口氣。
然而身下傳來的堅硬結實之感,和對方溫燙的體溫,卻讓他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這樣的姿勢,似乎讓二人貼的更近了……
「你怎麼會來洛城?」這個姿勢太過尷尬,雖然相信秦君璃喜好正常、自制力驚人,但雲夜也不敢亂動,只能說話分散著注意力。
秦君璃原本閉上的眼緩緩睜開,露出一起光亮來,本來不欲在這里說,可他偏偏要提。
「明日我要去趟闕谷關,至少二十日。」
雲夜一愣,闕谷關?想到前幾日執書閣傳回的消息,心中有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念頭。
「可是為了韃靼和北齊尉遲軍?」
「不錯,這次江南匪患牽扯出闕谷關外的一些事,皇帝讓我去確認下。」
身上的人一抬頭,烏黑柔順的長發便垂了下來,鋪在了秦君璃的臉上。
冰涼冷冽的蓮香縈繞在鼻尖,讓他的瞳孔猛然縮了縮。抬起手,將微涼的長發別到對方耳後,卻猛的從雲夜頰邊撕下軟薄透明的面具來。
「這張臉太丑。」
雲夜有些無語,徐家小姐長的秀美可人,比起自己那張素淨的臉不知好了多少倍,不然也不會被姚士中看中,想方設法硬是要納入房中。
不過似乎京城人的審美與外人不太一樣,自己那便宜爹如此,封言墨如此,現在連秦君璃也有了這樣的趨勢,如何不讓人感嘆。
秦君璃當然不知道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心中所想,伸手到對方腦後,撫上那柔順的秀發,輕輕將他的頭按在胸膛之上。
「你先睡會吧,前洲一時半會找不過來。你的人怕是也不會那麼快到。」
在四處來回奔波了好幾日,剛回到京城便收到芳華的訣別信,又匆匆趕來了洛城,確實累到不行。
既然有人提供人肉的床墊,雲夜也不會矯情,大大方方的挨了上去,放松了氣息,閉上眼。
「你剛才說要去闕谷關,然後呢?」
秦君璃在心中默默一嘆,話在嘴邊繞了兩圈,不知道該不該說。問是肯定要問的,不過此刻的清淨平和,又讓他有些猶豫起來。
「因為西陵九星圖?」迷迷糊糊的雲夜毫不在意的吐出一句話,卻讓秦君璃攬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
「圖是真的,不過你放心,別人就算拿到也沒有用。」伸手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之上拍了拍,雲夜慰藉著說道︰「我雲夜對著離宗各位師祖立下的誓言,就算是死,也不會違背。」
身為離宗宗主,必當追隨秦氏玉主,衷心以付,至死不移。
這道響徹無念山碧空閣三百年的誓言,這份被九任宗主視為畢生心願的意念,自他接下離宗之日起,便深深的刻在雲夜生命之中,不敢違,不能違,也不會違!
誓言……呵呵,秦君璃的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一種酸澀的苦楚。
瞪著漆黑的棺蓋,閉了閉眼,復又睜開時,多了種勢在必得的光芒。
輕輕一笑,有些迷糊的雲夜感受到身下的震動,微微抬起臉來。
「雲夜……」聲音低沉溫柔,在這窄小的空間里,卻顯得無比清晰。
「嗯?」
「你在無念山這麼多年,就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你嗎?」
砰!秦君璃緩緩出口的一句話,在安靜平和兩人之間掀起軒然大波,震散了雲夜的困意,讓他猛的一抬頭,撞上了棺材蓋,發出清晰巨大的聲響。
眼中迸出淚花,卻遠沒有心中來的震撼。眯了眯眼,渾身散發出冷意,兩人又恢復到先前的劍拔弩張。
「我倒是忘了,你的無妄劍運氣而行,想必從未有人近過你身呢。」雲夜感覺到了秦君璃嘴角邪惡的笑,正準備出手,卻不及對方快,雙手被身下的人反剪到了身後。
「秦君璃!」
雲夜手腕縴細,秦君璃只用一只手便可緊緊鉗住。
空間狹小,受制于人,猜想到身下之人的意圖,他只能氣急敗壞的怒吼起來。
頭頂之上傳來簌簌鏟動之聲,定是前洲或者是雲非趕到了。
可兩人這樣的姿勢,被前洲撞見倒無甚關系,被雲非看到,怕是有些麻煩。
「松手!」雲夜壓低了聲音冷冷的說道。「靖陽王殿下府中後院空置多年,外界傳聞紛紛,這番是想坐實了大家的臆測嗎?」
「外面不外乎是雲非和前洲,沒有你我授意,誰敢亂說?」一句話便讓雲夜的激將法落了空。
秦君璃不顧他的掙扎,另外一只手撫上光滑細膩的臉,緩緩向下移去。「不過是想讓宗主替本王解個惑而已,你要再動,可就麻煩了……」
雲夜感覺到身下人的變化,身體一僵,眼中迸出殺意,「雖然我雲夜的誓言不會破,但也有本事讓你做成天下第一位沒有手的皇帝!」
順著瑩白的皮膚一路向下,不同于秦君璃身上的灼熱,微涼的手指探入大紅色的衣襟,所到之處,惹得兩人一陣酥麻輕顫。
「皇權之路走得太艱難,做個風流鬼倒也不錯。」大紅色繡著繁復金線花紋的衣領已經大開,露出精致的鎖骨來。
咚咚、咚咚,有人敲了敲棺蓋,是雲非!
雲夜眼楮一亮,還未等雲非撬開所有的棺釘,身著大紅色嫁衣的離宗宗主一運氣,震的棺蓋四裂翻飛。
沒了空間的限制,雲夜向上翻身一扭,秦君璃的鉗制便不攻自破。
雲非只感覺到面前紅色一晃,便被人揪住衣領,生生的拖離了數丈遠。
剛剛站穩,便見自家宗主逃離的地方緩緩坐起一道黑影來,蒙面的黑巾早就不知道掉在了何處,俊逸無雙的臉上勾起邪魅的笑。
雲非從未見人能笑成這樣,將冷漠與熱烈融為一體,既矛盾又最自然不過,但是那張臉,卻讓他驚的合不攏嘴來靖陽王,秦君璃!他怎麼會在徐家小姐的棺木里?!
雲夜面色含霜,攏了攏衣襟,凍的雲非抖了抖,只能硬著頭皮打破這詭異的安靜︰「呃,宗主大人,這……」
淡淡一瞥滿臉尷尬的雲非,後者連忙會意的住了嘴,伸手遞過黑色披風。
雲夜披上,將手搭在薄唇之間,吹了一個悠長的口哨,一匹純黑的駿馬沖破夜色,噠噠噠噠的奔了過來,蹭了蹭他的手,露出一口白牙。
動作利索的翻身上馬,黑色披風下微微露出的大紅衣角,像是藏不住的春色,越過禁忌的圍牆,帶來讓人悸動的驚艷。
「靖陽王殿下智勇無雙,也該知道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今夜的事,雲夜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眼波無動的看著另外一抹黑衣落在半開的棺木前,那個被氣的快要炸掉的人丟下一番極度不客氣的話,轉身策馬匆匆離去。
秦君璃從棺木中站起身,挑了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語道︰「似乎還不錯……」前洲有些不解,卻只是偏了頭,眼觀鼻,鼻觀心,當個安靜的木頭人。
看著對方漸漸遠去的身影,黑衣勁服的靖陽王眼中蕩出繾綣溫柔,似那昆侖山終年不散的雲霧,一層一層又一層,將萬物納入其中。
雲夜,這會是只屬于我們兩人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