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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盧相的心機與錦繡的識破

此為防盜章  宅里的女人, 說起來也是無聊透頂、一言難盡。

錦繡嫁進府伊始,從原先的雞飛狗跳牆、各種忍無可忍——到現在的逐漸習慣、並引以為常——宅子里的這些女人,對于錦繡, 反而沒什麼可說的了!——她要鬧也好, 要上天也好, 把整個盧府翻了個兒也好,誰也不想管了,更甭說她們也管不了!

有時候,盧老夫人在佛堂里禮著佛,虔誠十足地, 面上,靜若止水,實則誰都知道,那是一種無奈絕望哀涼透頂之後的放棄與妥協。是的, 她妥協!她認栽!佛香裊裊中, 唯有賢惠淑德的大媳婦孟靜嫻有時候倒還勸勸她。

「母親啊!」孟靜嫻說︰「可能二弟妹並不是咱們想象的那麼一無是處……您瞧,有好吃的, 她不是也惦念著您老人家給您巴巴送來嗎?」錦繡, 曾給盧老太太、也就是她婆婆送過一些鮑參翅肚,是從娘家弄來的, 很是頂級難得。那是有一天,她在她院子吃香喝辣, 吃著吃著, 便不知怎麼地開始一邊搖頭, 一邊嘖嘖,「你們瞧瞧!瞧瞧這破地方!還什麼宰相府邸?……」她用小銀勺子挑著鮑魚里的鮮女敕美味,「唉!想開個葷都這麼艱難,整天不是素還是素,這是要逼著讓我減肥嗎?春兒,你說我很肥——?」春兒自然說哪里,接著,人一好心,她就讓春兒給她婆婆盧氏也送去一些。她是覺這老年人可憐。

盧老太太不說話,只輕聲嘆了口氣。

這時候,盧三哼地一聲冷笑,便不高興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母親,你可別被那女人的一丁點腌東西就給收買了!我說大嫂你也真是的,到底她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為著那女人說話?!」然後,又開始數落起孟靜嫻的不是。

孟靜嫻的臉漲得通紅通紅。

「哼!」盧三這時還不解氣,想起什麼,來了興致。「母親啊!」她又道,兩眼興奮發光、並充滿什麼期待似的︰「您老人家也來認真說說——咱們這二哥,到底治不治得了這女人?」

原來,她們的家主、堂堂的首相盧信良——從錦繡嫁進府伊始,也是不聞不管,不理不睬。任其橫行墮落囂張、任其自生自滅鬧翻了天……總之,她們都以為,這盧信良對錦繡,是眼不見為淨,徹底地不管與放棄了!也常有人勸他,如,盧老夫人︰「唉,好說歹說,她也是你娶過門的媳婦,汝賢啊,你都不管了,這府里有誰還管得了她呢?」諸如之類……然,盧信良依舊不聞不問,抿緊著薄唇,很是漫不經心,「母親,您別再說了!——這女人,我是真的不想管,也沒那精力去管。」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可是,今天早上,府里兩丫鬟急匆匆從盧信良跟前跑過,盧信良問跑什麼,兩丫鬟說,她們家小姐不見了,正找人來著。他這一打探,方得知錦繡又不顧府里規矩、濃妝艷抹去春台戲院听戲去了!

「呵呵,那種地方……」

盧三剛巧從側門經過,口里酸言刻語,本以為二哥仍舊無動于衷。誰知,盧信良卻是臉一垮,再一沉︰「混賬!——不像話!」意思是,那種地方,身為他盧家的媳婦、尤其是他盧信良的娘子、堂堂首相夫人怎麼能去?!就這麼說了一句,當即撂下臉來。備了馬車並喚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去「拿人回府」。

盧三當時的嘴張得比鵝蛋還大。

就這樣,不管是盧老太太、孟靜嫻,還是盧三兒,此時,院子里閑閑賞花納涼,實際,誰都在好奇盧信良這一去的「逮捕治妻效果」……究竟……如何?

尤其是盧三,越說越亢奮,恨不得立即化身她二哥,手拿藤條鋼鞭,「啪」地一下就向錦繡、也就是她二嫂抽打過去,並狠狠地。「哼!最好打得她皮開肉綻!滿地里哭爹又求娘的!——看她還敢不敢在咱們府里如此囂張放肆?!」咬牙切齒,聲音加重,又補充一句。

時至傍晚,盧信良和錦繡終于回來了。

血紅的夕陽灑照在盧府大廳前的雕花紅木照壁。

錦繡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一睜眼,沒曾想,瞬間功夫,馬車就到了盧家正院的垂花門前。

「誰來攙攙我啊……」她的頭暈暈的。

身體輕飄飄,腳才一剛著地,綴著珍珠的繡花絲履才一觸及青石鋪就的光滑台階。

剎那功夫,便听她的小姑子盧三姑娘盧信貞——扯著她那人一听、便忍不住聯想起刀片輕輕劃破布匹的尖扁嗓音︰「喲!二嫂!天還早著呢!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見著我二哥了嗎?——呵,說來我二哥也怪可憐的,平日里那麼忙,朝堂事兒也那麼多——卻不想啊,嘖嘖——」意思是,還要分精力去操心他媳婦在外有沒有偷人……

夕陽西下。盧信貞的臉總算不顯那麼暗黃了。可能經錦繡上次「提醒」,素日里專挑一些襯抬膚色的衣裙來穿。也可能是天氣太熱,霞光紅彤彤流照在她的五官和鼻尖。她的臉,忽然有一種很是別扭的紅和白。一身鵝黃暗花簡潔素裙,她的腰束得也很是縴細與修長。手搖著蝴蝶紈扇,一臉的話里藏刀與諷刺之笑。

錦繡愣住。是的,她的頭還是暈的,人還沒徹底醒轉,那個呵欠才打在半中央,有丫鬟剛來攙扶,突如其來,卻不想蹦出這麼個尖嘴猴腮、怪物似的女人在跟前兒。

錦繡挑挑眉,也不想與這女人見識。因為掉價。

扶釵整袖,倒把眼楮笑瞥向一旁站著的孟靜嫻,仍舊呵欠連天,漫不經心地問︰「 !大嫂,你們在看什麼呢?這麼好奇的樣子——難不成,府里有什麼好戲要開演咯?」

孟靜嫻尷尬得不行,她很想說,就是等著看你和盧信良的好戲……當然,卻不敢說出,只把頭微微低了,臉紅耳赤,聲音小得可憐。「呵,哪有,哪有……」

盧三道︰「呵,咱們這府里,自然沒什麼戲台子可供某人給演的!」

看來,是真的囂張起來了。邊搖扇子,又說︰「所以,即使咱們想看,也少不得請二嫂您來親自表演表演一番,尤其,像那種娼/婦粉頭之流會演的……什麼《夜奔》吶、什麼《私會》吶,什麼《鑽狗洞》《跳牆》這些戲……二嫂,我想,您的功夫與絕技,一點也不亞于她們吧?」

嘿……

錦繡慢慢地把雙手往腰上一叉。手,還墊捏著那張香緞軟綢帕子。

嘿……

她勾著嘴兒,挑了眉。眼睫毛一閃一眨。心說︰這東西,你不甩她吧,她還越發得臉了是不是?

倒也實在懶得搭理,正要說,這好狗不擋道,擋道的不是好狗,我說盧三,你能不能讓一讓,啊?……

然,恰恰就在這時,盧信良好巧不巧,眸寒臉冷,一副六月天陰雲密布樣,臉無,也從馬車上提袍走了下來。

盧信良道,當然,是眼指著他的親親妹妹盧三︰「你剛才在說什麼?口里不干不淨地,把你的話何妨再給我吐露一遍?對,就是剛才那話——」

怕對方沒听清楚,他又表情陰冷,聲音加重,又重復一句。

盧三傻了。

事實上,不僅是她,所有的人,也都傻了。

妃子的臉都白了。

皇帝面色難看之極,嘴上,仍舊含著笑,是冷笑。

然而,私底下暗中遣貼身太監秘密一查,最後,太監查了來說——

「回皇上,奴婢確已查清,首相盧信良,正是與容妃娘娘是青梅竹馬……」

是的,畫像上的男人自是盧信良無疑。

皇帝氣得發瘋,又是摔碗,又是打罵太監。

最後,一通沖妃子殿內逼著對方含淚忍辱強著受用了一回後,一個春日融融、御花園粉粉白白櫻花紛紛墜落的風景旖旎下午——皇帝一邊拉著容妃陪他與盧信良下著圍棋,一邊時不時折扇輕挑著容妃的下頷,對盧信良說︰「愛卿啊,朕,現在就給你說合一門親事如何?你看看你現在,老大不小了,快三十了是吧……」

「啊呸!」葉錦繡常常心罵︰這該死天殺的狗皇帝,你爭風吃醋,他姥姥的居然波及到我葉錦繡頭上來了!

葉錦繡第一次看見盧信良——其實,還沒現在的這麼討厭反感。

那是約莫前一年時間,她的腳被扭傷了,需要找個墊子來坐坐。當時,天氣悶熱,她穿著一身艷紅繡牡丹金線擺動湘裙在皇宮里扭過來扭過去,招招搖搖地,就為了惡整一個歹毒妃子,好替姨媽身側一個受氣包小宮女兒出出氣。她拿出了一本書,隨隨手手地。

盧信良︰「姑娘,你現在墊來所坐的,正是先賢之聖孔老夫子的《論語》,你這樣糟蹋玷辱,會折福折壽的……」

突然出現,就像個先賢聖人,表情正二百八,有板有眼。

「啊呸!你才折福折壽呢!你全家都折福折壽!什麼聖人孔老夫子!姑娘我的腳扭傷了,你眼楮瞎了是不是?」

這便是他們的第一次回交鋒回合,由一本叫《論語》的書所引起。

葉錦繡後來常常也想︰為什麼……為什麼當時盧信良卻是看起來並沒現在這般討厭呢?

是了,當時的盧信良,看起來端靜,沉著,冷俊,月兌俗,朝服博帶,長相斯文,給人一種很是高高在上的禁欲之感,就像一個轉世佛陀……

「即便如此,先賢的著作也不能由著你這樣來糟蹋玷辱,給,這個拿著,暫時先墊墊用一用。」

他又說,很快救了那書,拿在手上。接著,輕輕地一模袖,他倒是果真給葉錦繡遞了一張帕子過去。臉,在干淨清澈的陽光下淺淺投影,恍若冷玉流光。那帕子,自然也是和他人一樣,折得整齊,干淨,線條分明,隱隱約約,透著股百合梅花冰片似的淡淡冷香。

錦繡愛理不搭地,慵慵懶懶,伸出手,緩緩地,挑了眉,沖他一笑。「謝你了!公子,你人真好!」

眨眨眼楮,其實,這是在挑逗,非常有意地——

錦繡人美,姿容艷麗,名動京城。放眼整個貴族之圈,追求的世家公子貴多不勝數。

錦繡,多多少少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虛榮、傲嬌和放蕩不羈的。她促狹似地以為,眼前的這男人有板有眼,正兒八經,其實也和那些衣冠楚楚之徒不出左右——表面上,看著君子,滿嘴的之乎者也,而實際上,裝模作樣,見了美女過來撩一撩,尤其是借這種機會和場合。

她想逗逗他。看他,是不是人如其表,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女則》上有雲︰‘正潔于內,志于四德’……當然,這四德,包括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很快,錦繡她就失敗了。盧信良非但沒有,卻又開始教訓起人來了。高高在上的姿態,那副超然忘我,還真把自己當成個手纏念珠、勢必要降妖除魔的得道高僧——他要除魔。

除葉錦繡這個妖魔。

盧信良︰「姑娘,在下看你眼神不純,衣衫不正,想必這先賢典籍,更是該拿回去好好仔細閱讀閱讀了!給,這東西,對你非常有用。」說著,倒還真把那本《論語》還給了她。

「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葉錦繡一愣,笑了。

接了那書,笑得眼眸彎彎,風情萬艷。

而興許,這大抵世間上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他們都有一個通病,但凡境里的花,水中的月,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去看,多半都是美的,琢磨不定的——所謂,樓上觀山,城頭觀雪,燈前觀月,舟中觀霞,月下觀美人……

後來,葉錦繡回到了閨房,一邊翻著那本《論語》,一邊時不時把男人所給她的那張絲帕拿出來看看,睡得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一雙未趿繡鞋的漂亮玉足吊兒郎當,晃晃悠悠。

她想︰那男人,還真有意思。算起來,應該是葉錦繡第一次見過如此正兒八經的男人吧?御花園的開滿濃郁紫色木槿的悶熱花從中,一個孤男,一個寡女,他站得距自己遠遠地,就像她葉錦繡是一個沾上了就會被毒傷的毒蛇猛獸?

毒蛇猛獸?

然後,錦繡又翻身坐起,神色慵懶把那帕子拿在手上晃來晃去。

她又想起,就在隔得遠遠面對面站著的當口,男人見她要月兌鞋子,心一慌,急了。「還有!」他深吸了一口氣,趕忙背對過身︰「女人之重,重在‘貞操有節’這四個字——若姑娘你想要月兌鞋,還先請回房!這里是光天化日之下,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听,非禮勿動……」

「哦——是嗎?」錦繡當時自然看不見他的臉紅。挑眉,聲音拖得長長。男人越是這樣,錦繡越是想促狹心一起,她要整整他——好好、好好地整整他。

仍舊把那雙繡鞋慢條斯理悠哉悠哉月兌了。

「——公子!」她笑,使壞︰「好了,我這就回房去月兌,現在,你大可不必背對著我了!諾,不信你瞧——」

說話間,舉著繡鞋,那雙陽光下綴著盈潤珍珠的漂亮女人絲履。

盧信良這才輕輕地,慢慢地回轉過身來。

「姑娘……你!」

是的,盧信良上當了!

盧信良這廝,誠然,他長得倒是驚為天人,龍章鳳姿的,然而,錦繡而言,即便如此,她也是看他倒盡了胃口,一肚子的窩火。

錦繡不想嫁給這個男人。

一百個,一千個,她是打死不願把自己的這上好年華青春,糟蹋作賤在這種無趣迂腐又呆板的變態男人手上。

是的,他不想嫁。

隔著簾兒,皇帝對眼前那個看起來玉樹臨風、清清雅雅的內閣首相盧信良笑著一指︰「呵呵,就是他了!——表姐,你看,你對朕給你選的這門親事,可還滿意與否?」錦繡手搓著帕子,帕子抵著下頷︰「嘖嘖!」當時,她就像在品鑒一張畫或一件首飾珠寶衣服。實在蠢得無知,蠢得可以。這男人她居然見過,沒想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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