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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你得遵守合約上的規定。」

「哦……」反正你又不能三百六十五天每分每秒都盯著我, 到時候鑽空子去勾搭個美少年, 也不是不可以。

段少言卻像看出了她的齷齪心思,神情肅斂, 眼神透亮鋒利︰「我有個毛病, 就是鼻子過于靈敏,如果聞到你身上有什麼不該有的味道,我可能會過敏。」

……你是狗麼。

「哦,好吧。」心里雖然十分不樂意, 但嘴上還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第二條,如果你不想繼續合約內容, 可以直接來跟我說,我不會扣你靜安、崇明兩套別墅, 也不會將你逐出段家,但是從此之後, 一刀兩斷, 我也絕不會與你再單獨見面。」

葉武想了想, 覺得也能接受, 這就好比李雲安、許風之流,雖不是她的伴侶, 但她也希望他們在關系存續期內是忠心的。

可惜兩人最後給她的答案都不如人意,因此她覺得段少言這個提議也正中她的心思, 于是便答應了他。

「好。」

「那就行了。」段少言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嘆了口氣, 「我不走了。」

葉武覺得心口里那株枯死了的小植物又慢慢地醒了過來,搖頭晃腦地,在胸腔里打著偏快的節奏。

「不走了?」

「嗯。」

「你說話算話?」

段少言不動聲色,似是嘲諷,但是又有些無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話不算話的,不是從來都只有你一個嗎。」

陽光從窗口灑進來,照的屋內光影朦朧,塵屑輕舞,她被那小植物撓的心癢癢,想笑,但是又不願意讓段少言看出自己的情緒,便又繃著,肅然點了點頭。

君子一言九鼎,雖說葉武有點懷疑段少言究竟是不是君子,但他確實守信,第二天就將待辦之事捋的井井有條,交給了手下一個能干的親信,讓他赴德國繼續打理家族事務,自己則留在了上海,幫父親協理本宅和江浙一帶的主要商運。

他做事從來縝密,往前三步和往後三步都會考慮到,因此即使布局有所改變,但交接起來各個環節都是從容不迫,有條不紊,段老爺在一旁看得也很是滿意。

這天段少言休息,就和平常一樣,開車來了靜安。

葉武懶散地在偌大的花園里閑閑散步,手里拿著根枯死的柳條,左抽一鞭,右抽一鞭,神情顯得很蕭索。

也無怪乎她這樣,自古逢秋悲寂寥,此時正是晚秋,萬木枯黃,空氣中都隱約透著股冬日將臨的寒意。

這樣令人興致缺缺的破日子,葉武連打扮都懶得打扮了,裹著件豐厚的皮草裘衣,提前進入冬眠狀態。

段少言下了車,朝她揮了揮手。

葉武看見了,卻只是白了他一眼,將枯枝朝著他的方向重重一抽。

段少言走過去,他穿著件黑色的風衣,款式低調,剪裁卻不俗,愈發襯得他英氣逼人,腰細肩寬。

「師父是心情不好?」

「……」葉武不答話,用眼神回答他。

段少言微微笑了起來,漆黑的眉眼在秋日陽光下,倒似有些成熟的溫柔。

「上車吧,今天沒事,帶你去轉一轉。」

「我哪兒都不想去。」

段少言卻不再理會她的掃興,拉著她上了車。

由于開得是偏郊荒路,因此一路都是暢行,並無太多車輛。葉武蜷在副駕駛,這陳設寡淡,連個最基本掛件都沒有的無趣車輛實在令她頭腦昏沉。

不知不覺就真的闔上眼,迷糊睡了過去。

于是並不清楚過了多久,葉武听到段少言在叫她︰「師父,醒來了。」

「嗯……」

沒什麼精氣神地懶洋洋哼了一聲,敷衍著打算再繼續小寐,卻被固執的小畜生搖醒了︰「別睡了,都中午了。」

「……」

葉武沒轍,只得睜開眼。

車頂已經收了回去,敞開的頂棚外是一望無際的高天,海鷗嘔啞嘲哳,扇動著羽翼在低空翱翔。舉目望去是無邊無際的海岸線,凌亂的粗糲沙石和巨大岩塊橫在灘涂上,潮汐起伏的聲響和海鳥疏曠的啼鳴在無盡的秋意里回蕩著。

「這里沒什麼人來。」見她清醒了,段少言朝她笑了笑,抬手替她將吹亂的長發捋到耳後,「可以發一整天的呆。」

葉武終日在鋼筋鐵骨和紙醉金迷里浮沉,一張開眼,卻好像到了個天高海闊的世外桃源,連空氣里都是混沌的海水味,極目望去才能見到遠處海岸起泊的航船,在這里唯余一抹水墨般的渺小側影。

她不禁有些新鮮,但瞧著段少言的俊臉,又忍不住起了些逗他的心思。

葉武不動聲色,故意道︰「這有什麼可看的,到處都是破石頭,破鳥,我可欣賞不來。」

段少言眼神微動,似有些失落。但這種情緒在他臉上注定不會久長,他很快就收拾好了神采,笑了笑︰「那好,就帶你玩點別的?」

他下了車,從後備箱里提了三四個袋子出來,每個袋子都又重又沉,然後走到灘涂邊。

葉武看著好奇,也跟著下去,粗糲的石頭走起來很卡鞋跟,她一步一瘸走的像只小鴨子,段少言把袋子放下,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她歪歪扭扭地走過來,不由得抿嘴一笑,海風簌簌,吹得他額發和襯衫領子都揚起來,他微微眯起眼,側臉英俊得像是一場海藍色的夢。

她看著他,不禁心里一動,腳下卻沒留神,猛地陷進了兩塊石頭之間︰「啊——!」

段少言看她出丑,沒忍住,噗嗤輕笑出聲,葉武惱羞成怒︰「你笑屁啊!還不過來幫忙!拔不出來了!!」

「好好好,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段少言走過去,半跪在葉武跟前,低著頭替她拔卡在岩縫里的鞋跟。

葉武的腳踝被他握著,垂首看著青年寬闊的肩背,柔軟的黑發,忽然覺得秋日的陰霾漸漸被海風吹散了,唯剩清明。

鞋子拔了半天才□□,但葉武卻再懶得穿了,干脆光著腳,走在岩石上。

段少言拎出來的袋子里,是野餐燒烤的工具,葉武一看見燒烤爐子就兩眼放賊光,也顧不得和徒弟玩「比誰更高冷」的裝逼游戲了,立刻雀躍道︰「啊!燒烤!野炊!可以嘛段少言,真有你的!」

段少言微微一笑︰「你覺得不無聊就好。」

葉武抿著嘴,帶著薄薄的笑意,瞧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自從她答應認真履行合約之後,段少言的性子好了很多,沒有往日那麼冰冷,也不再那麼欺人太甚。

甚至有的時候,她竟然會生起一種「她這個人生boss好像也挺溫柔」的錯覺。

她雖然到現在也還鬧不明白,段少言干嘛要堅持和自己簽這個合約,但是逐漸地,卻也感覺他的服務比李雲安還要精良得多。

自己舒服便是最好的。

于是葉武就也不想深究他的意圖,反正能教給他的,她都已經教了,現在她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可令他貪圖的,她只想及時行樂。

兩個人動手搭好了烤架,生了炭火,坐在海邊石灘上,就開始像小學生秋游似的烤東西吃。

食物保鮮袋打開,葉武探過頭去,只一看,就低低「哇」了聲。

那里頭魷魚、雞軟骨、狐狸燒、秋刀魚、多春魚、青魚、雞翅等等一應俱全,雖然比起宅院里吃山珍海味的要遜色得多,但都是最好的烤串之物。

葉武不由地眯起眼楮,笑得嘿嘿嘿,像一只甩著蓬松尾巴的火紅狐狸。

「我跟你說哦,我烤串很有一套,畢竟我在西北待了五年,烤羊肉串的技術可謂是如臻化境,無人能敵。」

葉武一邊說著,一邊急吼吼地在火塘上擺了一堆食物。

「來,你看著啊,烤串,火候最重要,就是要這麼烤,學著點!」

說完就擼起袖子,急不可耐地拿扇子朝火堆一通喪心病狂的猛扇,最後被嗆的煙燻火燎不說,還只收獲了一堆詭異焦黑的神秘物品。

段少言在旁邊冷言點評道︰「看著像是隕石,或者礁石,反正不像能吃的。」

葉武不服氣,硬著頭皮咬了一口,頓時幾欲作嘔,但是夸下的海口又收不回,只能把焦炭含在嘴里半天,迎著段少言刀子般犀利冷冽的目光,最後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咕咚一聲吞下肚去。

眼淚都快出來了,還昂著頭,傲然道︰「好吃。」

段少言抱臂冷笑︰「好吃你就多吃點。」

葉武︰「………………」

她錯了,這個人根本沒有變好!!

什麼溫柔什麼和善什麼雲淡風輕,都尼瑪是假的!

這小畜生根本就還是個見了鬼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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