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要是我不跟他解釋清楚, 那豈不是真要被關押一輩子了?」她落寞地坐在了石階上, 白色長裙垂落半空。
傾河遲疑了一下,居然挨著她坐了下來。那朵白光化為的睡蓮輕悠悠飄在身邊,像一盞柔和的明燈。
「不是跟你說了嗎?留在這里與我作伴, 不必再提心吊膽地跟著君上。浮雲殿是我的天下, 他也不能拿你怎樣。」
她蹙著眉離他稍稍遠了些, 雖說傾河可能也是為了寬慰, 可這樣無聲無息又黑暗空曠的世界, 換了誰都無法長期忍受。默默想著, 嘴上卻不能表達, 怕傷了他的心。
傾河看她不吭聲,只得又問道︰「你在神樹里見到的場景, 真的是幽冥之地嗎?」
沐瓊茵點了點頭,「以前听說過黃泉路上開滿血色荼蘼, 還有那種陰郁濕冷的氣息,即便是虛幻之景,也讓人感到壓抑。」
他卻疑惑道︰「除非心有所念,才有可能在甘華之中構造出幻境,你卻又說從未見過……難怪君上不會相信了。」
先前事出突然, 沐瓊茵未及細想, 如今被傾河再度提起,她心里倒是漸漸浮現了一個想法。
——自己雖沒見過黃泉景象, 可是這個身子的原主鏡無憂呢?
鏡無憂原本就是蘭若地宮的女妖, 或許曾經踏足幽冥地府, 也或許認識那個順流漂浮的白衣青年。
除非這樣才有可能解釋前因後果,但如果這一切猜的沒錯……那是不是也表明鏡無憂的元神還未徹底消亡,否則又怎會重新看到血色荼蘼開滿河岸的景象?
然而不管怎樣,自己並非鏡無憂的這個事實,卻不能被君上與傾河知曉。
沐瓊茵心緒紛亂,兀自出神。那朵白光睡蓮在空中起伏,傾河支著下頷揚起手,星星點點的光芒縈繞四周,飛舞出絢麗的軌跡。
每一道白色光痕旋轉輕揚,悄無聲息地化成一朵又一朵透亮睡蓮,盈盈綻放,隨風飄曳。
沐瓊茵怔然,側過臉又見傾河正看著自己。局促中,只好想了個看似周全的說法︰「我……我剛才想到了,在神木中所見到的場景,會不會是我前世的記憶?」
「前世?」他抬了抬眉梢。
听到傾河的回應,沐瓊茵更認真地道︰「也許是神樹靈力充盈,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就已經心神震蕩,回到幻海界之後便被激發了原來的記憶,從而在半夢半醒中再度尋到神樹前。至于那個穿白衣的年輕人,應該只是前世的相識吧。長老,您說這解釋是否可行?」
他支著下頷,眼神有些迷蒙,過了片刻才道︰「好像也能說得通。」
沐瓊茵心中略松了一口氣,高興道︰「那麼長老能替我去找君上嗎?我要親自跟他說一遍。」
他卻又皺眉,「急什麼?在這里待著很難受嗎?」
因為有求于他,沐瓊茵不敢多言,只小聲問道︰「君上以前也曾來過這遺址嗎?」
「……此處也在魔界之中,他當然來過。」傾河皺皺眉,不滿意似的道,「你對君上好像很是關注。」
「只是隨便問問。」沐瓊茵見他往石階那端走去,便緊跟在身後,「長老……我還有個小小的問題。」
他背著手,回過頭看看她,「又是關于君上的嗎?」
她紅了臉,躊躇著問︰「……魔,也有本體嗎?」
「什麼意思?」傾河有些警覺地停在台階盡頭。
沐瓊茵看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道︰「我在甘華神樹里,好像模到了某種動物的耳朵尖尖……後來才意識到,那會不會就是君上的本體。他那時候並未化成人形,因此不願被我看見。」
傾河卻斷然道︰「君上乃是天地靈氣聚集而成,並沒有什麼本體。你那種離奇的感覺,只怕是神樹中的幻景還未消散才導致的。」
沐瓊茵怔了怔,「天地靈氣?那君上也無父無母了?」
「妖魔還要什麼父母?」他忽而伸出手,在她額前輕扣了一下,「小女妖,你整天琢磨這些沒用的東西,不嫌累?」
沐瓊茵有些失望,之前毛茸茸的感覺清晰地留在手上,本以為可以從傾河長老探知一點消息,結果還是徒勞。
他卻望向深幽宇宙,遠處又浮現出零零散散的淡白微光。
「上次也是這樣……」沐瓊茵也發覺了,還未說完,他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坐在了近旁的一截斷碑上。
「來。」傾河指了指身邊的余位,沐瓊茵猶豫一下,還是坐了下去。
*
微芒熠熠,在寂靜間逐漸增多,匯聚成蜿蜒的河流,由此端到彼方,橫跨過蒼涼荒廢的浮雲殿遺址,凌躍長夜。
傾河又抬起手,懸浮于身周的無數白蓮便悄然合攏了花瓣,一朵朵圓潤的花苞依舊美麗,只是減滅了許多光亮。
沐瓊茵抱膝而坐,腕間的串珠冰涼沉墜,浮動微紅。
透白微光漫卷波濤,浩浩蕩蕩,如同無盡星海,鋪滿了整個幻境。
隨著光亮越來越盛,原先幽暗的廢墟漸漸清晰。無論殿堂還是花園,盡已殘破頹敗,卻在這星光映照下,顯出雄渾淒切。
造成這片場景的神魔大戰,該是怎樣的驚心動魄,血流成河?
沐瓊茵側過臉望著傾河,想起夢魔曾經說起的往事,不禁說道︰「我听人說過,當年魔界被天神圍剿陷入絕境,後來有人出手,才使得魔界得以保存余力。那個人,就是你們說起的先君嗎?」
傾河目光渺遠,靜靜道︰「……是。」
她想了想,又道︰「那次珠蟞與君上大戰時,曾經提及一個人名……好像是滄筠?」
他的眉宇間漸漸籠上郁色,「那就是先君的名字。」
「當時的他,還不是魔界之主嗎?好像說是那會兒魔界一片混亂,原先的魔君身亡之後沒有後代,長老與護法正在焦急找尋繼任之人……」
傾河惱火道︰「你是從哪里听來的?這些魔們天天閑著沒事懷念過去,看來真的都是年紀大了。」
沐瓊茵忍不住笑了笑,「我喜歡听過去的事情,有歲月悠長之感。」
他思考了一陣,才慢慢道︰「那時魔界沒有主宰,天帝便趁勢派兵攻打。滄筠先君與我有故交,于是暗中相助,不料被天帝發現所為之事,引發雷霆大怒。滄筠為魔界求情,請天帝放過我與其他護法,甘願領受責罰,最後被囚禁于玄洲仙島深處。」
沐瓊茵滿是疑惑地道︰「等等,滄筠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他幫助魔界,會引來天帝震怒?」
傾河略顯得意地道︰「你猜不出,是吧?」
她卻很快睜大了眼楮,「莫非,滄筠本來是天神?」
「……又是誰事先透露給你的?!」傾河大為不服,握著拳驚駭異常,「不然你怎麼可能猜得到先君的身份?!」
沐瓊茵惋惜地看看他,「從你的只言片語中就能推測出了,我事先並未听聞。」
他哀嘆著仰天躺倒,閉著雙目懊惱,「我不信,定是哪個多嘴的跟你說過。先君身份如此特殊,就連天帝都不準旁人提起,早已是三界中最大忌諱。」
沐瓊茵看他這神情十足像個耍賴的小孩,不由起了捉弄之心,拽了拽他的衣袖,「這算什麼?我還知道更多離奇詭譎的故事,只怕你與魔界眾人連想都沒想到過。」
他微微睜開眼,睨著她道︰「我還是不信。你,說來听听?」
「那也得長老先將之前的事情說完啊……」
傾河愣了愣,好似已經忘記之前說到哪里,過了片刻才無奈道︰「那時候我本已受傷慘重,听聞此事便離開魔界,想要救出滄筠。不料眾神並未遠離,見我之後便暗中襲擊,一直將我迫至玄洲附近的邙山深淵。我雖力戰許久,最終還是墜入雷火叢生的深谷……」
她小小地驚嘆一聲,心底有所觸動,然而看傾河本人卻不甚悲傷,大概是因為過去了幾百年,已經漸漸淡漠生死了吧。
「那麼滄筠呢?他後來怎麼成為了魔君?」
他坐起身來,微蹙眉間,「滄筠听說天帝言而無信,使我墜落深谷尸骨無存,一時間心火怒燒,竟掙月兌禁錮。天帝即令神將來伏,而魔界眾護法亦趕來相助。激戰之下,先君以強大靈力震動北海,整個玄洲仙島竟從海中升起,浮在半空。趁著眾神敗退之際,滄筠與護法設下結界,將玄洲仙島徹底與外界隔絕,任由神將再度攻打也無法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