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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一刻,豆腐沒有做成,桌上放了熱乎乎的幾碗豆花,一張大方桌前東南西北各坐一人。

許香薷看著眼前偏黃的豆花,還有小半碗蘸料,猶豫著道︰「前輩,我還有要事在身……」

沒有過濾豆渣的豆花,她實在是不太敢下口,光是想一想那粗糙的口感,她就覺得喉嚨發癢。與其勉強去吃,她還不如隨便煮碗草藥吃。

「嘗嘗再說走也不遲。」老人給許香薷擺上筷子,又招呼那姑娘,「心兒也吃。」

丘瑜坐在許香薷對面,對她眨巴了幾下眼楮,許香薷從未見過丘瑜這般不正經的模樣,是以半天都沒能領會他要表達的意思。

直到一聲咳嗽響起,丘瑜才又恢復平日的正經模樣,做認真吃飯狀。

「吃完再說。」

許香薷再不能拒絕,也只好硬著頭皮吃,加了豆渣的豆花口感很差,幸好蘸料還不錯,勉強能中和幾分。一頓飯下來,四個人都沉默著,那叫心兒的姑娘看著有點辣眼楮,教養卻很好,從頭到尾就沒有再說過一次話。

飯後,許香薷主動要去洗碗,卻被老人給拉住︰「讓丘瑜去洗,你跟我來。」

許香薷原本來就是要找丘瑜的,但現在老人顯然不願放人,她只好跟著去了內屋。

屋內擺設很簡單,只有兩條長凳,一個古樸到掉漆的梳妝鏡。老人坐在凳子上,緩了緩,才問道︰「玉涯子叫你來藍城的?」

乍一听到玉涯子的名字,許香薷還有些吃驚,搖頭道︰「晚輩是來尋丘瑜的,不知前輩為何提起玉涯子前輩?」

「那小子慣會偷懶,定然是想到我會派人過去,就連謀劃都懶得了。」老人隨口說了兩句,就打開梳妝鏡里的櫃子,從里頭拿出一柄玉如意來。

那玉如意色澤通透,玉色純粹,不像是凡品。

許香薷瞧了半天,沒瞧出什麼門道來,不知這老人到底是何意︰「前輩這是?」

「既然來了,明日你便同丘瑜一道去月神教一趟吧。」老人把玉如意放在許香薷手中,站起身的時候,還撐了下桌子,「人老了,不跟你們年輕人一起折騰。豆腐要做好,必然會留渣,可若是不過濾,那就失了口感,你說對嗎?」

許香薷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老人口中的豆腐,說的便是風雲大陸。而那些豆渣,自然就是攪混這一鍋水的,應當是指在風雲大陸上倒戈的本土人。

風雲大陸地大物博,人才濟濟,長久的安逸也就養出了許多害群之馬。這場戰爭與其說是東岳教的險惡用心,不如說是歷史重疊到一定階段後的自我清洗。

戰爭,對風雲大陸來說是一場劫難,也是一場救贖,好歹現在的風雲大陸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可以用的人才也還不少,並沒到腐朽到坍塌的局面。

許香薷拿著玉如意︰「這是信物?」

「不錯,你將它交給月神教教主,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老人道。

從內屋出來後,許香薷並沒看見丘瑜,也沒看見那個心兒姑娘。她想到老人說要明天才能跟丘瑜一起去月神教,打算先去街上找個客棧住著,這藍城里頭很多店鋪都是不收費的,收的是任務。

剛走出小院,正打算找間客棧,丘瑜就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老祖宗把東西給你了?」

「玉如意?」

「那就沒錯了。」一听名字,丘瑜就雙手一拍,喜道,「我們現在出發吧。」

許香薷頓了頓︰「你老祖宗叫我明日再同你一道出發,你今日是否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該處理的早一個月就處理完了,就剩下一堆煩人的事。」丘瑜快步走在前頭,「再不走,剛剛甩掉那姑娘又得追上來了。」

許香薷不疑有他,也隨之跟上。街上那些人見到丘瑜,也只是點頭行禮,沒人上來打招呼。丘瑜恢復一貫的冷靜模樣,只是通身掩不住的閑散氣度。

見他手中空空,許香薷不由好奇︰「你今日怎麼沒帶棋盤?」

提起這個丘瑜就是一陣氣悶︰「老祖宗將我所有棋盤都給收走了,不提這些煩心事,听聞滿城自開戰來就很順利,你為何還要去尋驚槐幫助?」

能被許香薷第一個想到,丘瑜還是有些沾沾自喜的,這麼些年來他雖然沒贏得愛情,倒收獲了一份牢固的友情。只是這友情來得有點坑,是他把玄陰閣的管事都給賣了才換來的。

走到城外後,許香薷把雕小年給喚了出來,見到雕小年的模樣,丘瑜還狠狠抽了下嘴角。

「荊芥前些年把滿城的雕都給收走了,沒想到還真讓他給養成了。」

滿城的氣候不適合人居住,但那些雕卻很喜歡,雖然迄今為止也沒見著幾只雕出沒,但出沒的都在滿城。後來荊芥不知用什麼方法,把唯養了雕的那人說服了,所有雕都到了他手上。

後來丘瑜討要一只,還被惡狠狠敲詐了幾萬兩白銀。

想起這個,丘瑜就是一陣牙疼︰「你消失那三年,他就像瘋了似的斂財,謝右安你還記得吧,號稱是風雲大陸第一富,現在這名頭怕是也要讓給你家荊芥了。」

瞧見許香薷听見你家倆字都毫無反應,丘瑜的心算是徹底落了回去,這輩子想要和許香薷有超越友誼的感情怕是指望不上了。原本許香薷還沒開竅時他機會就不高,現在看她樣子怕是已經接納了荊芥,就更沒他什麼事了。

這樣一想,他心頭反而松了口氣,摒除其他的不說,就許香薷這個人,他是十分樂意結交的。

而許香薷的注意力全然都放在了「第一富」幾個字上頭︰「你說荊芥現在很有錢了?」

「你還不清楚麼?」丘瑜道,「自從他開了守香門之後,里頭的東西五花八門,樣式層出不窮,偏偏除了守香門,其他人都做不出來。物以稀為貴,真想要的人自然也不怕多花幾個錢,這般想的人多了,他賺的也就多了。」

許香薷自從去了月神教,就越發忘記當初懷揣二十兩銀子連個酒樓都不敢去的窘迫,這些年來,時不時把碎銀子當暗器使,也早不記得什麼是貧窮。不為錢財所迫,也就不會關心其中的差距。

皺眉︰「他屯那麼多錢財作甚?」

丘瑜攤手︰「我問過,他沒說。誰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不是去了華祥城麼,你可知他賣給華祥城官的武器開了多少價?」

原本她也沒想是免費贈送,不過價位也沒想的太高,畢竟非常時期,發戰爭財的都是不義之徒,許香薷還特意找荊芥說過這件事。讓他千萬不要為了錢財去售賣武器。

听丘瑜這語氣,許香薷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高價賣了?」

「華祥城的城官是出了名的清廉,但城內很多富賈名門,荊芥此去,怕是要狠狠搜刮一番。」丘瑜有些幸災樂禍,「我倒是挺支持他這般做的,若不是先前我玄陰閣的事務繁多月兌不開身,我都想去逗弄那些個富賈名門。」

「華祥城不是個二級城池麼?」許香薷對華祥城的了解不多,也不能發表什麼意見。

丘瑜一邊模索著坐上雕小年的後背,又把許香薷接了上去,而後道︰「除了我們藍城,還有哪座城池沒有幾個隱藏勢力的?就連首城地底都養著一群高手,只是那些個人平日里高傲自大,輕易不肯露面。」

說起這個,許香薷就想到先前首城的慘案,那些掌門的死訊在第三個月還是傳了開了,幸虧當時他們早有準備,在幸存掌門的幫助維護下,許多門派都提前選出了接任人,好在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既然首城當時有那麼多高手坐鎮,又怎麼會讓一個養蠱人鑽了空子?」

「不等到風雲大陸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他們怕是會一直生活在暗地里。」丘瑜毫不留情地吐槽,「武林盟主不是一直在麼,在他眼皮子底下奪去那麼多掌門性命,他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關于這個許香薷也沒什麼發言權,出事那幾天她並沒在現場,即便是在,也不一定能發現養蠱人的企圖,畢竟她主攻的不是醫術。若是霍雲天去,倒還有轉圜的余地。

兩人坐上雕小年後,許香薷便讓雕小年往月神教那方去。現在月神教在臨海域是作為正面第一戰場,怕是形勢也不會有多樂觀,他們現在前去也算是一份助力。

雕小年的速度沒有雕小小快,但勝在更加平穩。雕小年的羽翼更寬,脊背也更加有力,丘瑜坐在前頭,許香薷在後還有很大的空余。

丘瑜有一條黑長直發,頭頂用漆金小樹冠扎起,剩余的長發都在風中飄揚,撲了許香薷滿臉。

發梢打在臉上有些生疼,許香薷不好埋怨,只得將頭撇向一邊,心中卻是莫名懷念起荊芥來。

至少兩人一起乘雕的時候,荊芥的頭發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打到她的。

從藍城到臨海域又隔了六七座城池,這次有丘瑜在,玄陰閣遍布風雲大陸,幾乎到哪兒都能找到家。

他們連著歇了幾座城池,直到最後一座城池,兩人早起後在客棧大廳飲早茶,卻听得外頭有人在吵鬧著什麼。

丘瑜一個眼神丟給旁邊的伙計,那伙計很快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就進來,臉上的神情也是莫測。

「少主,外頭都在傳,月神教教主和東岳教教主決斗,生死不知。如今臨海域大亂,怕是過不了多久……」

啪!

許香薷乍听此話,沒注意茶還是滾燙的,一下子飲了半口,燙的連茶帶杯一起丟在地上。

丘瑜轉過頭來,和許香薷的視線正好對上,兩人異口同聲道︰

「去臨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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