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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一直很茫然。從她開始被拿下的時候開始,到她被蒙住了眼楮,送入不知道什麼地方的牢獄,一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都沒有人過來審問她,她都處于茫然的狀態當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誒拿下,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她只是一直迷茫地想著,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想不到結果。

事實是,她現在就被關在不知道什麼地方,耳邊一片安靜,眼前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面前不足一寸之地。一切都靜悄悄的,仿佛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這里只有她一個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腳步聲傳來,讓阿音從混沌的狀態中月兌出,抬起頭看向門口。來人只有一個人,腳步聲很明顯地告訴了阿音。等門被打開,站在那里的人卻讓阿音臉色有些發白。

陸鴻光。

這個代表著監察司力量的人讓阿音有些運轉不靈的腦袋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多關于監察司可怕的傳說,片刻後她方才意識到,就算真的有什麼事,也不會是陸鴻光親自動手。

她眨了眨眼。

陸鴻光打開門的時候,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形容狼狽的宮女。畢竟人被送過來之前,听說是在宮中忽然拿下的,動手頗為不客氣。對方也是個頗有臉面的人,一直以來都是被捧著的,可又年歲頗小,只怕是心智不穩。

他已經做好準備,但門打開了,卻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門里面的那個人確實年歲還小,卻也沒有他想象的那樣不堪。還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抱膝坐在那里,有些散了的頭發被抿在了耳後,臉上似乎是被袖子擦過,有些紅,但卻很干淨。

自己開門的一瞬間,對方抬起頭看過來,眼楮眨了眨,一個字都沒有說。那雙眼楮沉默地看過來的時候,陸鴻光在心中贊嘆了一聲。果然能在殿邊待上這麼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算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那雙眼楮也依舊是沉靜的,發現來人對誰的時候,甚至于露出一點了然。

然後他才注意到那個宮女,確實有一張漂亮的臉。但這樣的漂亮,在那雙眼楮看過來的時候,也有幾分黯然失色。

阿音有些笨拙地站了起來。她保持一個姿勢的時間太久,手腳都不靈便起來。她向陸鴻光行禮,說著見過陸大人,後者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輕輕地笑了一聲。

一片安靜當中個,他帶著嘲諷的輕笑仿佛在心底響起一樣。

「不知道奴婢犯了什麼事,以至于,被送到陸大人這里來?」阿音問著自己的迷惑,一點都不曾將陸鴻光的那一聲笑放在心上。

左右,也就是那樣了。

她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地想著。她自覺在這些日子已經夠安靜,結果還是落到這樣的結局,那又何必再裝出謹小慎微的樣子?這個問題有些傻,可是她確實是有些傻的,宮中的日子,當真是不適合她。

這般想著的時候,听到陸鴻光的回答︰「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

「自然是不知道的,」阿音懶懶地說,「還請陸大人解惑。」

陸鴻光又笑了一聲︰「你是謀害二皇子殿下的主謀。」

阿音居然一點也不奇怪,只是有些困惑︰「奴婢不明白。」她看入陸鴻光的眼楮中去。這個讓所有的宮女都害怕的監察司主人有讓人不寒而栗的冷厲眼神,卻並沒有讓阿音覺得害怕。「奴婢為什麼要謀害二皇子殿下?」

「難道,這個問題不是要問你自己?」

阿音輕嘆︰「可是,我並不知道。在大皇子身邊做得好好的,何必去謀害二皇子殿下呢?」

話音落下,房間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陸鴻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他確實知道,這件事與眼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關系。因為,二皇子殿下中毒這件事,其實是二皇子身邊的人玩忽職守,如今該發落的人,也已經都被發落了,二皇子身百年的人已經又換了一波。

但是被扣上了這樣的帽子,她居然也能這般鎮定自若——他真的有些懷疑起,對方是派到大皇子身邊的探子了。

可是,也沒有哪個探子,會露出那麼多的破綻,將自己暴露得那麼徹底的。更何況,對方的身世,監察司早就查得一清二楚,當年買她入宮的太監,入宮之後經手的嬤嬤與宮女,整個脈絡都清清楚楚。

唯一的問題在于,她是犯官之後。

也並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卻也是確確實實地被官宦之家,雖說後來失了這樣的身份,可不管怎樣,也不至于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

也許當年被牽連的人當中,確實頗有些無辜之人。

陸鴻光這樣隨意地想著,站在那里的少女卻只是直直地看過來,那雙太過鎮定自若的眼楮讓人覺得,她並不是犯了錯被發落到這里,而是站在自己的房間里,看向了前來拜訪的客人。

他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門外去︰「既然阿音姑娘不知道,那就好好想想。總能想起來的。」他關上了門,腳步聲遠去了。

阿音在只有一桌一凳一床的房間里又坐下來,還好還有一盞燈。

沒過多久,就有人送了飯過來,出乎意料的並不怎麼糟糕,被阿音吃得干干淨淨。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作踐自己的身體。用過飯之後沒多久,就開始犯困。反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干脆吹熄了燈,直接睡了過去。

硬邦邦的床在一開始的時候還讓她皺眉,後面卻完全不是阻礙了。

夢里面亂七八糟的,光怪陸離的場景變幻,讓阿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麼。可夢里面的最後,卻是王靄雲送過來的那個小冊子,珊瑚櫻的那一頁,白紙黑字地寫著,果與葉有毒,癥狀卻模糊不清,她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窗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刺得阿音忍不住抬手遮了遮。

然後在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不在那個小小的牢房里面了。至少那里,可沒有這麼明媚的太陽。

有人在窗外的院子里說這話,輕松地嬉笑著,討論著格外日常的話題,那聲音居然莫名地有些熟悉。她低頭看了眼身上,衣服已經被換過,宮中的宮裝已經被換成了普通的布衣裳,手上的鐲子倒是還在,細細的金絲鐲子還是莊嬤嬤要她帶上的。

她呆了片刻,將這個房間細細打量一遍。

很干淨也很簡單的房間,下了床沒幾步就是窗戶,糊著薄薄的窗紙。門邊一個架子,上面擺著洗漱的盆子,里面空蕩蕩的沒有水。床邊一個櫃子,上下兩層,上面掛了鎖。窗邊小小的一個台子,擺著銅鏡脂粉。除此之外,房間里再無他物。

正打量著,門一下子就被推開了,吱呀一聲,讓阿音的目光也忍不住移了過去。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頭上一支銀簪,耳朵上小小的兩個水滴狀的墜子,脖子上和手上都是干干淨淨的。

見阿音已經醒了,很是驚喜地叫了一聲︰「呀,你已經醒了?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說著,快步走過來想要伸手模模阿音的額頭,被阿音躲了過去。

對方也不尷尬,順勢就收回了手,笑微微地說︰「沒想到你這麼早就醒了,送你過來的大人說只怕要到中午才能醒。你先等一等,我去打了水過來你先洗漱洗漱。」說著,視線就在阿音身上一轉,笑道︰「只是衣裳沒有現成的,我先借了旁人的新衣裳給你應急,明兒大約就送過來了。」說完也不等阿音回答,快手快腳地就出去了。

阿音坐在床上,茫然而不知所措。這里是什麼地方?

她從床上下來,發現地上的鞋子也已經不是自己的,目前來看,除了自己身上的首飾之外,衣裳鞋襪居然已經完全地被換過了一遍。

屋子里有些冷,雖說已經是初春了,可天氣也沒有真的暖和起來。只是在宮里頭到處都不覺得,如今到了這里,屋子里也沒有炭盆,就顯了出來。

門開了之後,方才那個少女有些驚訝︰「你怎麼從床上下來了?不覺得冷嗎?」說著,連忙將手上的衣服遞過來︰「且先穿了衣服,我去給你打水洗漱。」又是不等阿音說話,就跑了出去。

阿音只覺得整件事都透著一股子詭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低頭看了一眼衣服,有些艷俗的大紅襖子。沉默片刻,還是穿上了。被紅襖一襯,倒是越發顯得她臉色有些蒼白起來。

那少女不一會兒果然就帶著熱水回來了,放到架子上,笑微微地看著阿音︰「你快些洗漱吧。廚房里也沒給你留飯,我讓廚娘去給你下碗面。」

這一次,趕在她出門之前,阿音叫住了她︰「那個……」

「什麼?」對方困惑地轉過頭來,微微皺眉的樣子很是可愛。「你叫什名字?」阿音吞下了更多的疑問,這樣問著,「謝謝你。」

對方的眉眼一下子就舒展開來,笑起來的樣子格外爽朗,「你叫我飛靈就好。你先洗漱,我去給你拿吃的。」

飛靈。阿音在心里面將這句話默念了一遍,抬眼去看的時候,對方已經關了門出去了。

窗外還是有人,見到飛靈出去,問著飛靈屋子里那人是不是已經醒了。飛靈一邊說著是,一邊腳步匆匆的就離開了。阿音看著盆子里還冒著熱氣的水,格外茫然地開始洗漱。

對著銅鏡梳了頭,將頭發依舊綁成了雙丫髻,模糊的銅鏡中,也能看出鏡中人的迷茫。只是阿音確實很迷茫,原本以為進了監察司不死也要去半條命,但如今這番架勢……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卻也能看出對方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更多的是好奇。

梳洗過後,她有些猶豫地將手指放在了窗欞上。窗外依舊有人說著話,卻並沒有圍繞在她身上,方才那一句問話之後,窗外聊天的人仿佛就得到了滿意的結果,不再繼續多說她什麼了。

她推開了窗戶。

窗外一個小小的院子,最中間中了一棵樹,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如今光禿禿的落了葉。院子里坐著三個人,都是年歲大約三四十的僕婦模樣,听見窗戶打開的聲音,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然後,各自露出微笑,對她點了點頭。

依舊茫然的阿音同樣微笑了一下,將窗戶支好,心里面卻松了一大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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