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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餅合口味嗎?」江雪未問道。

「嗯吶,超好吃噠。」鳳麋的土豆餅相當于油炸土豆塊,因為她不吃雞蛋,老板便直接切下了大半個土豆,澆上面糊糊直接放到油鍋里炸。剛出鍋的土豆餅顏色金黃,聞起來噴香噴香,吃起來口感極好。

鳳麋吃下了最後一口土豆,江雪未見狀,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適時遞上一張面紙道︰「喏,擦一擦。」

「謝謝,」小鳳凰偷眼瞄了瞄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雪未,你和藺沅比賽,都是你贏的嗎?」

「我麼?有輸有贏。」

「你會輸?!」她不要相信!

江雪未語氣平靜地說道︰「哈佛商院全美排名第一,藺沅也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況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總有我所不及的地方。」

「哪些是他會的你不會?」

「跳舞、唱歌之類。其實與人比來比去非我所願,藺沅的厲害之處就在于他每每都能成功逼迫我答應比試。」

「哇哦,那他是怎麼做的?」

「什麼?」

「逼迫你啊。」

江雪未想了想,「他的手法很簡單,可以概括成一哭二鬧三上吊,這麼說夸張了些,但他所做的事情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你以後離他遠一些,不要被帶壞了。」

「這個嘛……」鳳麋想要囫圇過去,便道︰「雪未,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比,一定也有辦法的吧?是吧?是吧?一定是這樣的吧?」

他輕輕地說︰「嗯。」

「那為什麼要答應?」

「為什麼?」他重復念了這句話,並沒有想要繼續解釋的意思,鳳麋也就止住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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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們這是……搬家呢?」藺沅對著面前拎著大包小包的二人,有點懵。

江雪未買了七八個盆子,全部疊好拎在一起。這些盆子分為洗腳的盆子、洗臉的盆子、洗頭的盆子、洗外衣的盆子、洗被單的盆子、洗襪子的盆子……

是的,龜毛的江博士把被單、床罩全買上了。

對了,他還買了幾件老式外套以及睡衣睡褲,另外,洗衣粉、肥皂也是必不可少的。他發現王家村的東西真的很劃算,買齊一套生活用品差不多500塊錢,可以稱得上物美價廉了。

「江雪未,我們談談。」

「就十分鐘。」

「行不行你給句話呀。」 當江雪未長時間沒有回話的時候,就代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他會繼續不和自己說話。

于藺沅而言,江雪未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可惡態度由來已久,他已經習慣了。

但是還是好不爽怎麼辦?

藺沅眼睜睜地看著江雪未提著大包小包從自己身側悠然離開,他心中非常之遺憾。

為什麼一遇到江雪未,他的求勝欲就止不住地噴發?

這個問題藺沅自己也曾經想過。初見江雪未的時候,兩人言談甚歡,頗有惺惺相惜之感。他原本打算把這個好哥們兒納入自己的羽翼範圍內用久留存,一切都順順當當,可到哈佛站時,那句「小姐,你到站了」就成了初初建立起來的友誼中最大的敗筆。

再後來,他得知對方已經是MIT的在校學生,而同齡的自己才剛剛高三畢業,他的心理落差猛地加大,萌生了一個念頭——一定要勝過那個冰山般冷靜自持的男人。他想看到他被打敗的那一刻扭曲的面容,就像那一聲「小姐」逼得自己漲紅了臉一樣。

年少時的想法總是幼稚又天真,盡管藺沅不願意承認初到波士頓的自己就是個純純的小羊羔,但事實上他前18年真的被保護得太好,稍稍一點打擊就能讓他的路一偏再偏。如果說大二那年的家逢巨變是人生路途上的重大轉折,遇見江雪未就是不再天真的開始。

那時候,他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逼迫江雪未同自己比試一場。江雪未對自己的態度,始終是淡淡的。藺沅也知道,對方少年老成,不是會逞強好勝的人。當時的自己處心積慮和他出現在同一個賽場上,就是因為對自己的智商懷有著極大的信心,畢竟本科就能進哈佛不是容易事。

他以為他做出的新型機器人一定會贏得那場比賽,然而當他看到江雪未的成果之後,他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江雪未做的機器人,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機器的影子,只是一片面積為4平方厘米、厚度2毫米的薄片,卻能自動翻轉折疊成一個小人,舉起超過自身重量數倍的物體。那時候,自己是什麼表情呢?肯定是蠢透了。

那是靦腆時期的自己第一次和江雪未比試,對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比較之心,而自己卻敗得徹底。18歲的他第一次懂得了most genius 和genius之間的差距,那不是門薩測試時簡單的數據差,而是天生就不可逾越的鴻溝。

大一結束後自己回國了,听到了不該听到的談話。象牙塔的王子會長大,卻不該以那種慘烈的方式。

一切都變了,他再見到江雪未的時候,第一次產生了反感。他知道自己的負面情緒需要發泄,所以他選擇了繼續挑釁江雪未。本該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他卻能面無表情地搞科研、做實驗,而自己,自己卻陷入了黑暗的泥沼不可自拔。

28歲的藺沅當然明白少年的自己是錯的,但19歲時的他不懂。猝不及防的黑雲壓頂擊碎了原本天真單純的心,他開始意識到,只要拋下那一點點羞怯,江雪未是扛不住自己沒臉沒皮的戰術的。

江雪未或許是出于無聊,或許耐不住自己屢次三番的挑釁,他還是答應過幾次的比拼。

跳舞、唱歌、繪畫、彈琴,自己贏了,但藺沅卻認為自己其實從來也沒有贏過他。

和江雪未的比拼從少年意氣成了長久的執念,即使現在的自己在外人看來,是呼風喚雨、風流不羈的藺大少爺,可三年後再次見到江雪未,那些被深埋的不甘又沖破了他的理智,他還是如少年時一般渴望在某個方面贏對方一次。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遠離年少的時光,蛻變出完整的外殼。

其實他們是很相似的人呢。區別是,自己把道德當做消遣,而江雪未,呵呵,他至少知道掩飾一下。

做作!

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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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回溯只在一瞬間,里面有大段大段的留白充斥著空虛與荒涼,藺沅手抵著下巴,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注視著江雪未離開的背影。

好像,記憶中最清晰的,就是和那座大冰山針鋒相對的那些瞬間呢……

打住!打住!打住!

藺沅心中一陣惡寒,他模了模手臂上被激出來的雞皮疙瘩,默念「我是直男」三百遍……

哼!他果然和江雪未八字不合!

「爸,你回來了。」王承志的聲音打破了客廳里的寂靜,一時間,包括剛剛踏上台階的江雪未都回過頭往大門口看去。

「承志誒。」那人先應了兒子,當看到客廳里套著大背心、穿著大褲衩的藺沅,他不由感慨,雖然昨天已經見過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是個男女圭女圭哩。

當視線轉移到樓梯口時,他瞪大了眼楮,頸脖子前傾,不可置信地說︰「乖乖,這不是昨天下午那對小夫妻嗎?咋到了額的家里啦?」

此人正是「順風車」的司機,把江雪未和鳳麋運送到咸陽的那位老伯。

「你們不是應該去鎮上了嗎?」

江雪未收回上樓的腳步,走近老伯,這才回答道︰「上午好。是這樣的,我和我太太昨晚出了一些意外,是被河水沖到這邊的。怎麼,王家村離您給我們指的村子很遠?」

「豈止是遠?是很遠!你們能飄了恁長時間還活著,真是福大命大喲!」

小鳳凰目光躲閃間心虛地躲到江雪未的背後,踩到他的影子上,羞愧地側臉望地,再次為自己失心瘋的行為懺悔,那種變老虎、變蜘蛛的挫事就讓它隨風飄散而去吧……

「也許是我們後來走到的地方離此地很近了吧。」略過這個話題,江雪未道︰「老伯,這出山的路具體什麼時候可以疏通?」

「這個嘛,後天早上就可以了。」老伯大大咧咧直接報出了具體日期,全然沒有看到一邊眨眼眨到抽筋的小兒子。

爸啊,你就不能多說個幾天?兒子還指望著在這幾人身上多揩點油水下來呢!

老伯呵呵一笑︰「後天早上,老頭兒送你們出山!」

看熱鬧的藺沅發現其中有大故事,便問︰「誒,老大爺,我這倆朋友是怎麼來的咸陽啊?」

「你們是朋友?那可是大緣分!」老伯一時間興奮之情到達頂點,「就是在上海,這個女女圭女圭搭錯了車,和醉酒的這小子一起來的,昨天下午才發現坐錯咧,哈哈哈。」

那老漢的語法不太通順,藺沅卻理出了頭緒,原來江雪未是被傻乎乎的阿麋給陰了。

第一次見那小妮子,藺沅就發現了她身上遠離城市喧囂的氣質,不像是在大城市中長大的,倒像是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小姐,天真得可愛。如今看來,確實是十分對自己的胃口啊。

這應該是所向披靡的江大博士頭一回被陰吧?簡直大快人心!

藺沅這樣想著,也就直接笑出來了。

邪魅的笑聲一下下擊打著江雪未的听覺中樞,但江博士依然保持了冰山本色,淡然以對,他心里真正在想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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