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姑娘將信將疑的看著她,戚相思捏住拋上去的瓷瓶子,倒出里面的藥丸問夕月︰「只是哪兒來的?」
「那還不容易。」夕月噘嘴,「派人去買就有了。」
「那就是說你對其藥性一知半解了。」戚相思拿過杯子,融了一顆在里面,清水緩緩渾濁,在戚相思的晃動下有了一股藥味,「胃虛之人吃上半顆就會月復瀉,你這一整顆下去,怕是要蹲到明天一早。」
「胃虛體寒,平日里就忌這些的,尤其是女子,還會痙攣抽搐。」戚相思點了點那杯子,「你們要讓她出丑,可藥卻是下在別人的地方,到時候這些人出了事,丟人的不是她,而是岳陽王府。」
「宴會是母親主辦的,即便是岳陽王府丟人,那也是她的錯。」明繡繡眼神定定的看著戚相思,語氣還是軟軟的,卻充斥著質問,「你要幫她?」
「我是在幫你。」戚相思沒有避開她的視線,而是對視著,「她沒有把宴會安排好,丟了岳陽王府的臉面是沒錯,可等你父親回來,事情往下查,但凡是有一點蛛絲馬跡,你說你父親是信她還是信你?」
「我們可以做的不留下一點證據。」
「一連幾個人吃了東西月復痛,有什麼理由要在自己主辦的宴會里動手腳讓自己不好過,這听起來是不是有些牽強?」戚相思見她眼神起了變化,又問了一遍,「你說她派人毒死了你的貓,手握證據為什麼不和老夫人去說呢。」
「這點小事不必麻煩老夫人。」夕月哼了聲,戚相思看向她,「沒有確鑿的證據的確不好和老夫人開口。」
三個丫頭安靜了下來,半響,含山郡主開口︰「原來王府里種著許多繡繡她娘親喜歡的茶花,住過的院子里還留著不少她娘親在世時養過的茶花,這些茶花原本被照料的很好,可她進門之後沒多久,主院里的茶花被換也就算了,那邊院子里的茶花也都漸漸凋零,找了花匠過來看說是生了蟲,雖然我們沒有證據,但知道是她搞的鬼。」
听含山郡主講這些,明繡繡一直沉默,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她抬起頭問︰「你說的好戲是什麼?」
天色漸暗,岳陽王府花園內燈火齊明,搭建起來的台子後頭十分忙碌,七八個歌女剛換好衣服,在帳篷內听帶隊媽媽的囑咐。
「這里不是百花巷,按著上回那樣的來知不知道,等到這兒結束有的是你們賞賜的。」帶隊的媽媽按著名單點了人,末尾時連叫三遍花蕖,「那丫頭人呢。」
「花蕖說她肚子疼。」
「她怎麼這麼多事!」媽媽瞪著眼,也是沒辦法,催促著她們趕緊準備好,「得得得,她排的後頭,如燕你去找一下她,讓你們出門的時候別吃東西偏不听。」
話音剛落鳴翠走進來詢問︰「巧媽媽,你這里安排好了沒?」
「好了好了,您請王妃放心吧,我辦事啊絕對妥當,這樣的宴會都接了好幾回了,你們只管看。」巧媽媽笑著逢迎,鳴翠掃了一眼帳篷內,沒有看到要看的人,「都齊了?」
「自然是齊了,都準備著呢。」巧媽媽迎著鳴翠出去,低聲道,「王妃是不是還有別的吩咐。」
「別弄錯次序,這次要是辦的好,往後也少不了你們的機會。」鳴翠四處看了下,巧媽媽連連點頭,「您就放心吧。」
目送著鳴翠離開,巧媽媽轉身進了帳篷催促︰「快點。」
此時被巧媽媽惦記著的花蕖正從登東的方向過來,明知前頭都快開始了腳步卻一點都不匆忙,打量著花園,視線朝內院方向撇去,噙著笑意的神情一頓,隨即笑的更加開心︰「這不是相思麼。」
一襲紅衣在這夜幕中格外顯眼,花蕖見她朝著自己走過來,伸手扶住一旁的木欄,神情愜意的看著她。
「她給了你多少銀子。」省了寒暄,戚相思走到她面前,勾起她腰間系著的玉佩,「或者是,她許了你多少好處。」
「你說誰呢。」
「齊敏蘭。」
「還真是你會說的話,有一陣子沒見面,好歹先寒暄幾句。」花蕖從她手中將玉佩的流蘇一條條抽回來,也不回答戚相思的話,只是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是不是說可以幫你贖身,再為你取得良籍,替你安排一門親事,讓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戚相思也不急,從容不迫的說著齊敏蘭給她開出的條件,「這銀子應該不會超過三百兩。」
周遭安靜了片刻,花蕖笑出了聲︰「你在求我?」
「看到我在這兒你是不是心里慌張了,生怕我當場說出些什麼來,把你這齊家小姐的身份給說破。」見戚相思不語她笑的更開心,「嘖嘖,你竟然會求我。」
戚相思靜靜的看著她,直到花園那邊傳來樂聲,她點了點頭︰「不算求,托你幫個忙。」
「若是這世上求人都是這態度,恐怕沒什麼事兒能成的。」花蕖看著她冷靜的樣子,心中又極想做一件事,掀開這表象,看看她到底有多緊張和害怕。
「齊敏蘭對我的事一知半解,吩咐你的事也不盡然,等會兒你上台,可得把故事說全了才好。」
花蕖一怔,半響才意會過來她的意思,她不是來求她,是要她多曝露些她的事!
「我在惠州如何被帶上山寨,那一個多月的日子過的又是什麼樣的日子,說的越詳盡越好。」戚相思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笑,「對了,從山寨離開後我在永州行乞三年,別忘了把這個也提上。」
「你真的不是齊家小姐。」花蕖從那岳陽王妃口中听到的,她就是個冒名頂替的人,但即便是一起被抓去過山寨她也無法回答岳陽王妃的問題,她並不知道相思來自哪里,就連名字的真假都不清楚。
「阿鶯的生母,就是被齊敏蘭的姨娘間接害死的。」戚相思聲音驟冷,「若非如此阿鶯不會流落街頭被抓去山寨,更不會流離失所最後病死在個破廟里。」
「這些與我何干。」花蕖回了神,語氣里充斥了玩味,「或許她不跟著你逃出去,現在還好好活著。」
「這些和你是沒什麼關系。」戚相思斂了神色,似笑非笑,「只不過你以為今日上了台說那樣一番話,你還能安然無恙的在逍遙樓里待下去?」
花蕖臉色一黯︰「你在威脅我。」
「我不過是想讓你多攢些銀子替自己贖身罷了,你把故事講好了,我多給你三百兩銀子。」
花蕖哼笑︰「你以為我稀罕這點銀子。」就是到這里來她也不是沖著岳陽王妃給她開出的條件。
「尚書家的李公子,近日點你挺勤快的吧,他英俊瀟灑,出手也闊綽。」戚相思低頭,抬腳輕輕蹭了蹭地上的石子,半響抬起頭,臉上的笑誠意滿滿,「你想不想進李家的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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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回去的時候台上已經表演完了兩個歌舞,齊敏蘭也早已經入了席,正和旁邊的夫人笑談著。
齊敏嫣關切了她剛剛怎麼去了這麼久,戚相思搖頭︰「可能下午吃的有點多。」
一旁齊敏淑听見了她們的對話,本想說什麼,和戚相思撞上視線後卻是淡淡的撇過去看台上。
樂聲再起時台上七八個舞女退開來,她們之中出現了一抹與之顏色不同的紅艷,猶如是在她們之中盛開,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像這樣請樂坊的人前來表演助興是宴會中常有的事,就如戲班子一樣,宴會辦的隆重,花的銀子多自然是請最好的,齊敏蘭見眾人紛紛點頭,臉上也浮了一抹滿意,她花了多少工夫才把這宴會辦妥,說起來上回英國公府的都沒她來的讓客人滿意,好戲,好戲還在後頭。
想之余她朝著齊家人所坐的位置看去,視線在戚相思的臉上定了定,這一回一定要把她的身份揭露出來,以防萬一她還留了後手,她絕沒有狡辯的機會。
戚相思感覺到她的視線,沒有轉頭,而是看著台上被簇擁在舞女中間的花蕖,視線落在她們身後剛剛被擺上去的兩架古琴。
果不其然,舞女漸漸退下去之後,花蕖用舞姿輕盈轉到了古琴旁,身姿綽約輕依著椅子,在古琴上輕輕撥了聲,應和一旁奏樂的幾位師傅。
這樣特別的開場吸引著大家的注意,花蕖在古琴後坐下來,朝著一旁空著的位置上看了眼,原是笑意盈盈的臉上逐漸浮了一抹擔憂和為難,在眾人意識到她這是真的為難時,花蕖已經開口和岳陽王妃請示,合奏的另一位樂師病了,她一個人完成不了江月夜曲。
听到那曲子時戚相思笑了,果不其然,很快花蕖就知道了岳陽王妃的一位姐姐擅琴藝,尤其是這首曲子彈的特別好。
「奴家知道這麼說斗膽了,可這曲子一個人實在是無法彈,若是不嫌棄奴家,可否請齊姑娘前來,與奴家合奏這一曲。」花蕖朝齊家位置這兒看過來,眼神誠懇,滿是期盼。
隨著她的目光別人也跟著朝這兒看過來,只見後來才到的齊敏青拉了拉戚相思的衣袖,不輕不重的來了句︰「五姐姐,她是不是在請你上去合奏啊?」
就這麼順理成章的,戚相思在眾人注視之下站了起來,謙遜推拒︰「我不善琴藝,抱歉你們另請他人。」
話音剛落,古琴那兒傳來了捂嘴驚呼聲︰「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