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大老爺听到賀蘭敏之的話,也很是心動。他之前心中多了一些說不得的念頭,若是賀蘭敏之住在韋府,近水樓台先得月,很多事住在一處,也容易搞好關系。賀蘭敏之的婚事在上次見面的時候,韋大老爺已經從旁側打听出來,賀蘭敏之的夫人在不久前病逝,並沒有迎娶續弦。
「住在韋府若是可以的話,那倒是解決了我的難處。但會不會有些麻煩?若是不便的話,我這邊到還是不打擾了,還是在衙門那邊先暫住,讓下面人再去找合適的地方。」賀蘭敏之心中歡喜,面上卻還是客套的推拒一番。
「哪里麻煩,敏之放心住在這里就好,我這讓人去收拾院子,你有什麼需要的,不用客套,這麼定了。」韋大老爺哪里能讓賀蘭敏之離開,回頭對著身邊的管家開口吩咐道。「那我也恭敬不容從命了,麻煩世伯了。」賀蘭敏之也沒有在客套,干脆的留在了韋府。
「王妃娘娘,明日接親使會來到韋府,到時候一切都按照奴婢之前說的去做就好了。」黃姑姑看著韋香兒喝了湯藥之後,躬了躬身,開口道。
「明日還要麻煩姑姑了,這段時間姑姑和琥珀她們的心意,我是知曉的。明日接親的事,還要你們多費些心事。」韋香兒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吃了一塊知書手上的蜜餞,口中的苦澀才稍微緩解了一些。自從發現中毒,開始調理身子以來,韋香兒的日子可並不太好過。
一向怕苦的她強行讓自己吞咽比黃連還要苦的湯藥,那黑漆漆的湯藥里面不知道放了什麼,除了苦以外,外加帶著幾分酸,吞咽到嗓子里面的味道無法形容。第一次喝的時候,香兒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忍下來喝了這麼滿滿一大碗的湯藥。這樣的湯藥每日要喝上兩次,不能斷了。一喝下去之後接下來差不多半個時辰無論吃什麼,口中都消散不去那個酸苦的異味。
什麼叫作良藥苦口,這個時候香兒算是真切的認識到了。從現代來到大唐,經歷過太多的事,但這一次卻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惡意,她沒有做任何事卻被最親近的人暗算。表面上維持著冷靜,只有她自己知曉,這次抱琴的背叛對于她真正代表著什麼。
抱琴和知書是她睜開眼楮看到的第一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絕不僅僅是個丫鬟,她是真的把她們兩個當作自家人,甚至和韋二夫人的地位也不相上下。而這樣掏心掏肺相處的丫鬟卻是而已毫不猶豫對她下手,韋香兒真的不願意在回憶知曉下手的人是抱琴的時候,她的反應,不可置信,懊惱憤怒失望,種種負面情緒全都充斥在她的心上。
吞下了所謂的良藥,韋香兒心中對韋大太太的恨意越發的加深了幾分,每天喝湯藥的時候,是香兒最恨韋大太太的時候,若不是她,她又怎麼會受這番苦,讓親近的人背叛。
「知書,你陪著我出去逛逛。」香兒看著身邊低著頭的知書,開口道。抱琴的事爆發之後,對于她的處理卻一直沒有一個定奪。
抱琴做了這種背主的事,最遲的下場也是發賣出去,甚至被主人活活打死也是正常。但眼下,為了不引起大房那邊的懷疑,不讓對方對她們二房謹慎起來,香兒不能為了這個發作了抱琴。而抱琴一直是香兒最看重的丫鬟,若是為了一點小事責罰抱琴,給她攆出府發賣出去,不僅對香兒的名聲有礙,也很容易讓大房發現不妥。也是這個,做了惡事的抱琴,僅僅是以抱恙的名義從香兒的身邊離開。
外人看來,抱琴這個丫頭也是福薄,竟然在確定陪嫁的名單之後,得了疹子,那疹子來的太突然,先是高燒,接著臉上出現小紅疙瘩,還好,香兒身邊有宮里面派著的姑姑有經驗,發現抱琴的不妥,請了郎中來看,要不是發現的早,傳染到香兒身上怕是要糟了。抱琴的風疹比不上天花厲害,但也讓韋府上下全都慌亂起來。
韋府上下邊尋找抱琴起疹子的緣由,邊在屋中院落,噴灑藥水,生怕這種疹子會蔓延開來。除了做這些以外,比較惜命的人,體弱的,還提前服了湯藥。
香兒身為抱琴原本的主人,又是未來的王妃,不要香兒說,老太太主動讓郎中來給抱琴開藥,叮囑抱琴院中的小廚房給她熬藥。這麼一遮擋下來,香兒廚房和屋中的濃重的藥味倒也顯得不那麼異樣起來。
今日的知書忍了很久,思索著是否要和自家姑娘說抱琴的事。抱琴背叛了自家姑娘,最痛心不過的正是知書,她和抱琴是一同伺候的姑娘的,這麼多年來舉目無親的兩個人是真的情同姐妹,知書也把抱琴當作親妹妹來看。
眼下抱琴做了錯事,知書明白她的事是容不得任何人去為它求饒辯解,把所有的經過全都看在眼中的知書,已經知曉眼下抱琴能僅僅抱恙被軟禁在房中,已經是對她最好的結果,這個時候她要和抱琴撇清關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牽連。
只人心都是肉長的,多年的感情又哪里能說放下就放下,知書到底還是忍不住去看了抱琴一眼,她要去好好罵對方一次,問她為何要狼心狗肺,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出來。但知書看著抱琴淒慘不如的模樣,心中再多的憤怒卻說不出來,豆大的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
也許是為了將功贖罪,也許是為了減少內心的折磨,在香兒提出讓抱琴偶感風疹的時候,抱琴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黃姑姑會醫術的事,除了宮中來的人,和韋二夫人以外沒有其他人知曉。
從黃姑姑一行人來到韋府以來,香兒都默默的觀察著她們的一言一行。黃姑姑是一個聰明的人,抱琴是下藥的人,黃姑姑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卻一直裝作什麼杜不知道的模樣,這種聰明懂分寸讓香兒對能否打動對方,讓她配合著有了幾分把握。
抱琴的事是香兒給黃姑姑的一個考驗,而黃姑姑也沒有讓香兒失望,沒有去追問理由,就很給力的給了香兒藥方出來。才一副藥的功夫,抱琴不負眾望的高燒了起來……
「知書,你偷偷去看抱琴的事,我是知曉的。」從房間里面走了出來,香兒看著後面的知書,自從抱琴出了事之後,香兒對知書比以前更加的留心,她對知書很有信心,她是個聰明的,不會如同抱琴那樣做出蠢事出來,縱然也被人以親人威脅,有抱琴前車之鑒出來,知書也會好生衡量一下。
「姑娘,我錯了,抱琴的事是姑娘你寬宏大量,我不該瞞著姑娘去看她。我今日之所以心神難安,是想到抱琴對我說的一番話,不知道是否該和姑娘你說。」知書被香兒突然開口的話,給愣在了那里,停下了腳步。
「你去來看抱琴算不得什麼,我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抱琴雖說做錯了事,我傷心甚至恨她背叛我,但我也遷怒的人,不會你和她交好去遷怒于你。知書,你是知曉我性子的人,抱琴和你說了什麼,今日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有些話我也早就想要和你談談。」
香兒的眼楮看著知書的面容,雙目相對,知書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自家姑娘一向對她們極好,姑娘越好,她越是怨恨抱琴的背叛,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錯事出來。
「我去找抱琴是想去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縱然是關心則亂,也可以和她們商量,怎麼能暗算姑娘您。奴婢看的出來,抱琴是真心悔改,奴婢不能替她求情,奴婢也知曉抱琴這輩子是不能再留在姑娘身邊伺候。抱琴對奴婢說,她不求著其他,無論生死都不在乎,只希望姑娘您看在多年主僕的情分上,能把她的弟弟救出來,她只有這麼一個弟弟。
奴婢本來是不想要和姑娘開口的,姑娘的顧慮,奴婢很清楚,但抱琴苦苦的跪在地上哀求著奴婢,奴婢和她多年的姐妹,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知書說到這里,越發的愧疚不安。若不是抱琴這個所謂的弟弟,自家姑娘也不會受這麼罪,差點不能生育。
抱琴這個請求太過分,知書本應該狠狠的罵她,不能再姑娘面前提起,但知書到底還是被姑娘看出破綻出來,不安的把抱琴的請求說了出來,知書一直忐忑的心卻在這一刻平靜了下來。
香兒看著低著頭愧疚難當的知書,突然覺得一陣好笑,原本以為這個丫頭是個聰明的,比抱琴要強上太多。但她也是太聰明了,既然已經知道這些不該說,會讓她為難又為什麼要說。她倒是做到了姐妹情深,但卻是把難題推給了她這個姑娘身上。
抱琴這個弟弟的事是真是假,她當初多抱琴太失望,也沒有去打探。既然抱琴能為這個弟弟背叛她一次,只要開了這個口子,縱然她救了她的弟弟,將來她也會為了其他人在做出背叛的事出來。
所謂恩威並重,她以前一直都不知道這個道理,現代人思維讓她對待這些丫鬟 ,到底還是恩多了,而威少了,才讓她們在面對威脅的時候,毫不考慮就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