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復選結束之後,韋香兒的姐姐韋晴兒卻是沒有走到了最後,送走不甘不願的韋晴兒,想著韋晴兒看到她留到最後的怨恨,韋香兒不知道說什麼話好。
什麼焦作作繭自縛,說的就是她。她原本以為按照秀女的選秀的習慣,特意沒有在衣服配飾上做太多的手腳,沒料到卻是這樣讓她在許多秀女之中顯得另類,特立獨行,引了人的注意。
如今回想起來,她真的愚蠢的可憐,所作所為若是寫本書來,不和她最討厭的心口不一的綠茶妹子一樣。
怪不得臨走的時候韋晴兒對她說最厭惡她這樣的人,而今想清楚了一切,韋香兒也覺得她之前做的舉動卻不是什麼聰明的。只是如今已經想明白之前犯錯的她,卻是已經沒有了出宮的機會,宮中這些留到最後的秀女只剩下了三十二位,三十二個秀女會有最高貴的帝後夫妻來給她們指婚。
至于指婚的對象,像是韋香兒這樣家室不顯的,也不能有父母為她做主,那未來的夫婿對象如何,完全容不得韋香兒有任何思慮的機會。想明白這些之後,她越發的恨她原本的愚蠢,至于今後要如何是好,已經完全亂了分寸的她是真的不清楚。
用清水洗去了臉上的胭脂水粉,素面朝天的她卸去了所有的偽裝,看著鏡子里面的女子小巧精致的下巴,又轉了轉身,原本正好的衣裙又變得寬松了幾分。大唐以豐腴為美,她上次病好了,比起其他同齡的秀女就消瘦了一些,這些日子選秀擔憂操勞,不知不覺之中她卻是又瘦了一圈。
以前和其他秀女在一處的時候沒有仔細照銅鏡,卻是沒有發現這個,如今只剩下她一個,韋香兒才注意到這一點,又是長嘆口氣,女子最重視的生養,而身子消瘦,在很多人眼中卻是不好生養的代名詞。
如今一切已經成了定局,既然無法自主婚嫁,要做的只能是盡所能讓自身嫁的更好,決不能讓上面的貴人認為她不能生養。
「宮里一別多年,倒未有太多變化,這一草一木到和記憶中的畫面很是相符。」一身華服的賀蘭敏之看著鳥語花香的御花園,不禁感慨道。從世上最繁華的地方一夜之間回到了老家的他,哪里能夠習慣,日夜盼望著能有一日重返京城,今日他總算是回來了,京城,他回來了。
賀蘭敏之望著一眼緊緊跟在後面伺候的帶路太監,朝著對方招了招手,讓他先離開,他想一個人在宮里面逛逛。小太監本來是最下層的太監,哪里敢違抗賀蘭公子的吩咐。要知道這位公子可是皇後娘娘的外甥,今日皇上親口贊許過的,那可是高不可攀的貴人,縱然有些違反規矩,他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稍稍有點遲疑的小太監在看到賀蘭敏之冷下臉之後,也不敢再跟下去,只能遠遠的退到一旁。外祖母還在的時候,賀蘭敏之三五日就要到宮里面轉一轉,宮里面的地方,他自然熟悉的很。今日甩開跟在後面礙眼楮的太監,他可要好好的去找就想要去的地方逛逛。
賀蘭敏之,其實更應該叫做武敏之,外祖母還在的時候,是當今皇上和皇後做了決定,讓他改姓武,作武士的後嗣。
那個時候他每日和外祖母待在一處,日子過得那是一個逍遙自在。可惜就因為一個小小的女子,楊氏,明明是對方勾引她的,沒料到姨夫姨母竟然不講任何情面,非逼著他迎娶了楊氏,成婚之後,更是把他攆回到了老家,還好如今,他算是回來了。
听說前陣子宮里面剛剛選秀結束,估計有不少貌美如花的女子留到了最後,他也該好好去看個熱鬧,想想家里面那個總是病怏怏的楊氏。要不是阿娘護著,他早就不講情面,休妻另娶。一個不甘不願,心有他人的妻子留著又有什麼用處。
臨到采選的最後一個環節,也只剩下三二日的功夫。對于這些走到最後的秀女的,儲秀宮那邊要求的也並不嚴苛,甚至允許這些秀女可以三五成群的隨意走動,只要不沖撞了貴人,不去禁地也就是了。從發現她消瘦之後,韋香兒這些日子可是每日都花了金子吃了一些油膩增肥的吃食。宮里面的吃食本是有專門人負責,份額也是定量的。
但有了金子首飾疏通,這吃食方面多些變化也不算什麼難事,幾日的功夫下來,臉上倒是比過去多了一點肉出來。
「我們幾個去那邊轉轉,入宮這麼多日,我最喜歡的還是宮里面的牡丹園。記得入宮的時候,牡丹也才長了花苞,如今卻是全都盛開,時間一轉過得可是真快。」
為首的娘子是五六個小娘子中容貌最是秀美,比起其他人各有千秋的娘子,她更多的是一種大氣,一種雍容華貴,和牡丹的氣質很是相符。
「姐姐說的是,我們家原也有一個牡丹園,每年牡丹花開的時候,總是要辦牡丹花會,熱鬧的很。之前還以為我們家的牡丹園的牡丹已經是難得一見,如今到了皇宮,才真正知曉,宮中的牡丹才真的是繁艷芬馥,絕少倫比。」
開口的女子在一旁附和道。她們兩個是同姓的姐妹,只是一個是主枝,一個是分枝,比起其他人來要親密的多。
「你見識的少,宮里面的牡丹哪里是你家府上能比得上的。縱然是我們家那邊,比起宮里面也要遜色幾分。」
華貴娘子瞥了後開口的娘子一眼,分枝果然是分枝,上不得台面,像是她們這樣的世家女子,縱然如今勢力不如魏晉,也不用和那些寒門家的娘子交好,真是丟了體面。本來像是她們這樣的世家,曾經是何等的風光無限,今之稱門閥者,咸推八柱國家。甚至一手創立了西魏北周隋唐,當年可是和朝廷並肩,皇朝可以換,但世家卻永不換。
這些曾經的風光無限的家族顯赫是每一個世家子弟心中最深的榮耀。但這也僅僅是曾經,從太宗年間開始,老牌世家權利漸弱,太宗不斷扶持新出的世家,壓制老牌世家,新舊世家之間的交迭爭斗,讓他們在朝堂在地方的勢力不斷地衰減,皇家的意思,世家的一些高瞻遠矚的長輩自然知曉。
但知曉又有何用,皇家已經做好了外全的準備,他們縱然不願,但在科舉去士,和毀掉府兵之制之後,一切已經回天乏術、科舉去士讓天下寒門子弟多了入朝為士的機會,讓原本只有世家控制的朝廷官員里面多了不受控制的寒門人家。寒門人家和世家天生的對立關系,讓他們在朝堂上很難和平相處。
而毀掉的府兵,更是給了世家釜底抽薪。世家世家能夠成為世家最重要的便是他們掌握著兵力,有了軍隊才能讓他們敢于和皇家抗衡叫板。但取消府兵,沒有了兵權,那不就等于人如刀斧我如魚肉,任人擺布了。明白這些之後,科舉取士已經改變不了,這些世家能做的正是讓朝廷改變主意,至少要辦法那個所謂募兵制的發布。
募兵制這樁事是朝廷的一樁隱秘,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曉,當初李治和武後是為了遏制世家的勢力,才想出這麼一招毒計。只是軍隊大事容不得一點閃失,條件又尚未成熟,才暫時放到了一旁。女子所在的世家正是從秘密途徑中知曉了這些,這次派了家族里面最優秀的小娘子入宮,正是為了應對這次危機而想出的對策。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從小在外地長大,倒是沒有回到祖宅,怕是夜郎自大,讓姐姐你看了笑話。」分支小娘子比起主支的大氣相比,卻更鄰家可人,眼下低下頭來,多了一份說不出的嬌柔。「什麼叫做人比花嬌,之前我原以為是書上的句子,如今倒是真的見識到了。」
才準備離開御花園去秀女那邊看看秀女,卻是听到不遠處說笑聲,賀蘭敏之,也就是武敏之,順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到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分支秀女低頭道歉的一幕。我見猶憐,嬌羞柔弱的模樣最是滿足了像賀蘭敏之這樣的男子的保護欲,看著華貴女子還要說些什麼,他卻是英雄救美仗義執言了起來。
雖說不是程朱理學盛行的年代,也不是男女七歲不同席,但在陌生地方還是要避嫌一些才好。突然看到成年男子走到她們面前,縱然是見多識廣的華貴女子也多了一份惱怒和羞意,這個人是何身份,好不懂規矩,看到她們這麼多小娘子在這里,稍微懂一些的人也要避讓到一旁,哪里能主動站出來和她們搭話,話語還帶著幾分輕浮,讓人越發的覺得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