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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不祥之感

夜徹徹底底地黑下來,蒼白的月牙兒無精打采地飄蕩在黑色雲層里。此時此刻,皇都城外行人稀少的街道更顯得肅然、沉靜。仿佛一根縫衣針倒在地上的聲音,都能穿過牆壁鑽進陷入夢境的街坊耳中哦!

臨街建築物內橘黃色的石蠟光閃爍著,恰似許許多多的頑童調皮地眨巴著眼楮。偷窺黑暗中依然璀璨多彩的皇都城啦!

位于東門外的林御史府外,時不時地就傳來說話聲。門楣下方的兩只燈籠里射出昏黃色光亮,將一女四男的身影定格在前方的青石板上。倒也是一幅意境效果極強的油墨畫哦!

這一女四男,正是林御史的夫人和四位兒子。眼皮子底下那幅渾然天成的油墨畫,卻無法引起心思重重的他們低頭瞅一眼啊!這會兒,五個人全都將眼楮睜得溜圓地轉向街道的西首。就像拍「全家福」聚焦似的眨也不眨呀!

終于,老夫人又按住心窩兒說︰新華、俊華、建華、亞華,駙馬府的楊侍衛傍晚時分就驅馬來接走你們的爹和小媛妹妹去做客。這會兒,月牙兒都飄到夜空的中央了。他倆卻還未見回轉呀!以前,我听你們的爹說過多次。這位駙馬爺平素除了苦讀「四書五經」和「各種兵法書」,就是前往頤和園與太子崇禎擺下象棋博弈。並不喜歡宴請朝廷的官員過府用餐啊!奇怪,他今兒個咋會突然想起宴請你們的爹和小媛妹妹啊?

急性子的林新華一听,忍不住搖著頭說︰娘親,您今晚已說過幾遍這些話兒。咱也一次次地告訴您,這位駙馬爺是一位博學多才、頗有責任心的書生。因為他擁有這種做人的優良素質,皇上愛才、惜才就準了當今皇後的提議將他納為東床快婿;他那來自于民間的未婚妻王金花,是一位秉性善良、知書達理、情深意濃的好女人。皇上因此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兒將她認作義女啦!我覺得這兩口子肯定不會為難咱爹,您就別再一個勁地瞎想了。您還是先回去睡覺吧!

他的話音一落地,御史夫人就月兌口而出地說︰老大,見不到你爹回來。我又怎能睡得著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別再淨撿好听的話兒來安慰我。我也啥話不說了,就安安靜靜地在此再等一個時辰再說吧!

听到這里,忠厚且木納的二弟林俊華囁嚅地說︰大哥,知人知面不知心。駙馬爺、忠義公主臉上又沒寫上「好人」兩個字兒,你怎能一口咬定這對夫妻就不是壞人呀?蔡侍衛告訴我,那位來接爹和小媛妹妹的楊侍衛說駙馬府中來了蘇南華陽縣的王員外。他的小女兒可是萬府少爺萬麒麟的五姨太,而咱們的爹就是負責監斬萬府爺兒倆的「欽差大人」。直覺告訴我,這位王員外肯定是誤會咱爹是請旨前往華陽縣衙做「監斬官」存心看萬府人的笑話。這次來京尋爹和小媛妹妹去駙馬府赴宴。肯定會「不懷好意」地報復他呀!

御史夫人將腦袋搖得就像「貨郎手中的撥浪鼓」,月兌口而出地說︰俊華,那萬府少爺麒麟也是你妹小媛的夫君、咱的女婿。按說,王員外應該不至于懷疑到你爹的為人。他應該知道你爹是受皇上之命,前往蘇南華陽縣衙做萬府爺兒倆的「監斬官」啊!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林建華、林亞華,恰似約好似的異口同聲地說︰娘親,咱爹是朝廷重臣。就怕王員外誤會咱爹這次去蘇南華陽縣做「監斬官」,是想竭盡所能地向皇上證明他有決心撇清與萬府爺兒倆的關系哦!這會兒,肯定正集盡天下難听的詞語辱罵咱爹和小妹。說不定,王員外還會想盡一切能折磨人意志力的方法折磨他倆呢?

御史夫人听得心兒立時「、」直跳,她臉兒煞白地說︰你倆這麼一說,倒也像是這層意思。我的個天,你爹今兒個去駙馬府恐怕還真是赴「鴻門宴」。這可咋辦好呢?

這麼一來,忠厚且木納的林俊華語氣激昂地說︰娘親,咱們林府人真的不能呆在這里「隔岸觀火」。只要您一聲令下,咱哥四個都擁有一身武藝。現在就去駙馬府將駙馬、王員外控制住作人質,順順利利地接出咱爹和小妹咯!

御史夫人忍不住伸手「」地砸了他一拳,眉頭緊皺地說︰二小子,虧得你還是有學問、見過世面的人。你哥四個都出生于朝廷重臣的家庭,你咋能想到去駙馬府動粗搶人呢?

听到這里,林建華、林亞華眉頭緊皺地咕噥︰娘親,您說的道理都對。只是這會兒不去萬府動粗搶人,萬一咱們爹和小妹被那王員外折磨慘了。可就後悔莫及呀!

「噠、噠、噠」——,一陣馬兒馳騁而來的聲音。混夾著馬車 轆踫撞地面的「咯吱、咯吱」聲,隨著風兒徐徐吹拂溜進御史夫人和四位兒子的耳中啦!

這麼一來,大家伙就像約好似的齊唰唰地瞄向府門前街道西首的盡頭。只見,那里出現了一匹擁有五彩篷子的馬車。二十米——十六米五——八米——,他倆終于看清楚那揚起馬鞭吆喝的中年男人。就是駙馬府來接走爹和妹妹小媛的楊侍衛呀!

看到這里,御史夫人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說︰孩子們,你們爹可回來了。我這顆心兒總算回復平靜咯!

林建華、林亞華一听,一齊附和著說︰娘親,咱們和兩位哥哥在此等待爹。您一大把年紀了不宜過于操勞,還是趕緊回去睡覺吧!

話音一落地,御史夫人就擺著手說︰建華、亞華,我之所以與你們一起等到這個時候。就是特想知道蘇南華陽縣的王員外到底有沒有難為你們的爹啊!現在,你們的爹都到了街道的西首。我也不差再等一會兒呀!

說話的檔口,隨著空氣中炸響了男人「吁」的一聲。那匹銀白色的馬兒已經拖著馬車穩妥地停在林府門前的街道上,習慣性地一邊「呼哧、呼哧」打著響鼻一邊低頭舌忝舐著路牙邊的枯草啦!

楊侍衛心疼它跑得累了,就將馬韁繩拴在路牙邊的楊槐樹上。站在旁邊耐心地等它休息、再休息——

老大林新華忙不迭地奔到馬車前,一邊撩開篷子的門簾一邊急乎乎地說︰爹,平素就沒听說駙馬爺宴請過朝廷哪位官員。因為來了蘇南華陽縣的王員外而宴請您,咋到這會兒才回來呢?娘親和咱哥四個,都挺擔憂您啊!

林小媛攙扶著林御史彎腰鑽出篷子走下馬車,轉向自己的至親們臉露愧意地說︰娘親、四位大哥,爹耽擱到現在都是因為我的事兒。今天,我由衷說一聲「非常抱歉」哦!

猛然,林建華、林亞華硬生生地說︰小妹,原來二哥剛才還真說對了。爹、娘年紀也一大把了,還得為你和孩子們牽腸掛肚的。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夠熬到頭呀?

忠厚且木納的林俊華摟過林小媛,沖著他倆囁嚅著說︰三弟、四弟,小妹當初嫁給花心不改的麒麟妹婿。是因為爹、娘被萬府老輩大姑爺寧飛虎「哄騙」的緣由,那萬府爺兒倆落到「人頭落地」的下場也是受他連累呀!更何況,咱們的爹和小妹已經平安歸來了。這會兒,你倆就別再埋怨小妹啦!

林建華、林亞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冷笑著說︰二哥,咱們的爹和小妹快到半夜才回來。肯定在駙馬府里遭受到百般辱罵啦!你,咋還能說出「平安歸來」四個字呢?

林御史臉露慍怒地轉向這對發牢騷的哥倆,嗓音陡然提高了八音唄︰你倆听清楚了,我和小媛很久未見蘇南華陽縣的王員外了。傍晚時分听駙馬府來接我和小媛的楊侍衛說他來了,我心里就甭提有多高興啦!

說到這里,他語氣緩和地說︰孩子們,咱和小媛之所以到現在才回來。也就是在與他促膝談心而造成的,你們千萬莫要再多心啦!另外,小媛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確實是挺無奈的。我希望你們記著時不時地幫襯著點她一家子生活,別再讓我看到你們今天對她這樣不友好的態度哦!

听到這里,御史夫人就摟過女兒說︰小媛,吃過晚餐之後見你們還沒回來。咱就安排你的孩子們在西廂房睡下啦!現在,你一定也很困了。走,讓你爹和四位哥哥在此說事。咱娘兒倆先去睡吧!

這番言語提醒了楊侍衛,他走到楊槐樹邊解開馬的韁繩說︰御史大人,您和四小姐已經到了家。咱也困得很,就此告辭啦!

猛地,林御史一邊將他扶上馬車的車座一邊尷尬地說︰楊侍衛,咱們光顧著自家人說話忘記你的存在。咱由衷說一聲「非常抱歉」哦!

楊侍衛雙手抱拳說了一聲「後會有期」,隨後揚起馬鞭輕輕地落下來。那匹馬兒拖著馬車馳騁而去啦!

片刻之後,人、馬兒、馬車就徹徹底底地消失在眾人的眼前。林御史轉向林新華、林俊華、林建華、林亞華,壓低嗓音說︰孩子們,你們當中兩位明天前往駙馬府接出蘇南華陽縣的王員外。然後,帶上腰牌和數十位武藝精湛的御林軍隨他去嘉峪關東湖邊接客人;另兩位留在府中,于明晚負責送小媛和她的孩子們回去吧!

這番言語,刺激得林門四兄弟就像約好似的一齊拋出了心中的疑問︰爹爹,嘉峪關西邊的戈壁灘長年累月地戰旗飄動、擂鼓震天、烽火連天、刀光劍影。蘇南王叔的親戚原先咋會選擇居住在那里的東湖邊呢?

困意漸濃的林御史,打著哈欠、大手一揮地說︰明天,咱還必須去尋梁尚書、于丞相一起去宮中面聖議事兒。到了晚上,咱自會告訴你們一切緣由的。這會兒都快天亮了,你們也該回臥室睡個迷糊覺啦!

立時,四位听者不由得一齊喃喃自語了︰明天,爹還要與梁尚書、于丞相一起面聖議事兒。到底是因為朝廷發生的急事,還是小妹夫家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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