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晨光混夾著潮濕的氣息,透過「長樂宮」的門縫、窗戶縫灑進戒備甚嚴的「長樂宮」里。涼絲絲地刮在屋內每一個沉醉于夢境中的人臉上,仿佛要考驗這些人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強哦?
東宮二公主雍和平眯縫著眼楮躺在正廳東側主臥室的床上,仰望著富麗堂皇的天花板淚流滿面;她的大哥崇曦側身倚靠著床頭櫃,手托著腦袋眉頭緊皺地出著神;莊貴妃和林貴人等後宮數十位女人趴在黃燦燦的雕花條椅、雕花八仙桌邊,陷入各自的夢境之中啦!
四位身穿盔甲的副手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長樂宮」前後的門邊眼楮睜得溜圓地留意著屋外的動靜。畢竟,屋內這些女人是皇上的兒子、閨女和他的女人們。萬一被一些擁有精湛武藝、居心叵測的人渣進去陷害了,他們的腦袋肯定得離開自己的肩膀啦!
心中常駐著這種念頭,他們就與另外四位同伴輪換著呆在「長樂宮」里值守。孤單、煩悶的心兒,折騰得他們其中有人時不時地發出咕噥︰皇上的事兒,也不知道做得怎樣啦?咱們也不知道還要呆在這里多久呢?
他的話音一落地,就有人接上了話茬︰哥們,都過去了三天。皇上的事兒肯定也辦得差不多了,我想咱們也快要——
猛然,一位女人尖厲、刁鑽的聲音炸響在「長樂宮」上方的空氣中︰哇 ,這鬼天氣咋這麼冷呢?還讓不讓人過啦?
這席話兒,立時引來林貴人滿懷怨氣的回擊︰東宮二公主,咱們大家伙呆在這里哪里也去不了。本來心情就很煩悶啦!你今兒個一大早就咋咋唬唬的,煩不煩呀?
緊隨其後,許貴妃輕揉著惺忪的睡眼氣呼呼地說︰和平兒,你的這些母都還沒睡醒,你居然猛地大叫起來。嚎喪吶?
但凡不是三歲小娃,或者天生腦袋愚笨的主兒。肯定都能听得出,她這番言語是另有寓意哦!
更何況,東宮二公主雍和平與生俱來就是一位「沒理也要攪三分」的主兒。她眼里可容不得半點兒沙粒,立時就翻身坐起轉向她倆面紅耳赤地說︰哼,你倆別以為是咱父皇的女人。就可以杵在那里裝蔥哦!哼,「御醫房」的主兒都擁有獨特的診療技能。咱母後的心病要不了幾天就會全部治愈啦!哼,父皇吩咐太監們抬著轎子送她回到這里的那一天。你倆「生不如死」的苦日子也開始啦!
听到這里,林貴人冷笑著說︰嘿嘿,今非昔比了都不知道。這種人的腦袋,愚笨得委實可憐、可悲啊!
心思縝密的莊貴妃嗅出了這席話兒充溢著挑釁的韻味,急忙離開座位走到她身邊柔聲說道︰林妹妹,和平兒還只是一位十六歲的孩子。你目前已是貴人的身份了,犯得著與她計較嗎?更何況,沒有真憑實據的事兒。最好還是別忙說出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爭論哦!
豈料,一貫目中無人的東宮二公主雍和平並不領情地說︰莊母,你不用勸說她。讓她說清楚了,到底啥是「今非昔比」吧?
想起幾天前自己親身經歷的事兒,東宮大皇子崇曦嚇得沖過來捂住她的嘴說︰小皇妹,今天的事兒是由你而起的。就必須虛心承受母們的責罵啊!眼下,絕對不是你有資格逞能的時候。听哥的話,快點向——
沒等他說完話兒,就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手推開了。接下來,熟悉的嗓音就毫無預警地鑽進耳朵里︰大皇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咱真的做錯了事情,也有父皇結實的肩膀罩著啊!你干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咯吱、咯吱——,「長樂宮」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門口就炸響了威嚴的怒喝聲︰和平兒,休得無禮。這里面任誰都比你年紀大,你憑啥大聲吆喝呀?
听到這里,東宮二公主立時蹦下床走到門邊拉開門栓子撅著嘴巴氣呼呼地說︰父皇,二皇兄被您只會到民間去受苦挨累。這里只有咱和大皇兄是您和母後的骨血啊!瞧您說話,咋的盡向著外人哦?
崇曦望著「長樂宮」門口的方向,彎下腰身深施一禮說︰父皇駕臨,兒臣有禮啦!
說著話兒,他陡然話鋒一轉說︰父皇,往常不管您移駕到哪里可都是前呼後擁的。這會兒,咋的就您獨自來此呢?另外,母後的心病治療得怎樣了呢?
雍熙皇帝伸手按了兩下兒子的肩膀,瞪視著東宮二公主說︰崇曦兒、和平兒,朕今天之所以獨自來此就是發一條口諭。解除你們和這些母的禁閉!不過,你倆必須待會兒再走。朕想說明一件事兒哦!
許貴妃和林貴人一听,就像兩位頑童似的歡呼雀躍地說︰哈哈,憋屈了幾天總算可以離開「長樂宮」。真是太好!
這席話兒,刺激得屋內其余的女人都揉著眼皮、打著哈兒、伸著懶腰站起身。接下來,就三五一群地族擁著嘻嘻哈哈地走到可以獲得自由的門外啦!
走到不遠處一棵桂花樹邊,莊貴妃拉住她們的手壓低聲音說︰姐妹們,皇上留下東宮大皇子、東宮二公主。要說的事兒肯定不會小哦!你們猜猜看,到底會是啥事呢?
冷不丁地听見這個問題,大家伙的好奇心兒立時被激起來了。全都停足駐步驀然回首張望著「長樂宮」的方向,可是緊閉的紅色楠木門卻冷漠地擋住她們的視線啦!
這麼一來,女人特有的縝密心理讓她們預感到皇宮里又要發生事兒。而且是天塌下來的大事,肯定是與當今華皇後有所關聯的事兒呀!
想到這里,這些女人手拉著手悄然走到「長樂宮」門外的窗戶邊落下腳步。趴在窗台上豎起耳朵屏住氣息靜下心神,試圖傾听到里面每一句對話哦!
突然,她們感覺到有人拍了她們的肩膀兩下。就一個勁地將她們往後拽,大家伙的後脊梁骨「嗖」地涼了、額角立時滲透出撥涼撥涼的汗水。心兒也很快就「噗通」狂跳不停啦!
直到被拽到三米開外的地方,耳朵里才驟然鑽進幾聲男人極力壓低的聲音︰各位娘娘,卑職奉了皇上之命阻止你們偷听談話內容。還望多多見諒啊!
此時此刻的「長樂宮」內,雍熙皇帝從袖籠里掏出一疊竹簡分成兩份遞給自己的兒女溫和地說︰曦兒、和平兒,你倆的母們這會兒已經走遠了。這些都是彈劾你倆兩位舅舅的奏折,你倆認真觀看、用心品味吧!
東宮大皇子、東宮二公主就像約好似的,一齊轉向他異口同聲地拋出心中的疑問︰父皇,咱們兩位身後絕技的舅舅長年累月地駐守在西南邊陲。別提有多辛苦啦!誰、誰、誰,這麼沒良心的居然彈劾他倆呢?
雍熙皇帝伸手指向他倆手中的竹簡,語氣沉重地說︰曦兒、和平兒,你倆就別再發牢騷了。等你倆看清楚奏折上的內容,就知道那兩位舅舅是怎樣的人!
身為一朝天子的至親,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東宮大皇子、東宮二公主自覺不好再說什麼異議的話了,只能將手中的幾張竹簡攤在黃燦燦的雕花八仙桌上。眼楮睜得溜圓、默不吭聲地認真觀看啦!
翻過一遍幾張竹簡,兄妹倆禁不住抬頭瞄向雍熙皇帝呼出了共同的憤懣︰父皇,咱兩位舅舅是母後的嫡系親人。咱堅信,他們絕對不會干出侵吞國庫、霸佔民女、將她們兄弟進入衙門當差的勾當。一定是被這些居心叵測的小人設計栽贓——
兄妹倆沒說完話兒,雍熙皇帝就大手一揮地吼道︰曦兒、和平兒,朕看到這些奏折時也像你倆一樣不敢置信。于是,朕就下旨派出四位朝廷重臣去西南邊陲暗中調查。他們回來之後告訴朕,奏折上寫的一切內容都是真實存在的。朕才不得不相信啊!
听到這里,那對兄妹急忙拉扯著他的手臂搖晃著撒嬌︰父皇,就算咱兩位舅舅犯下這些罪過不可饒恕。可他倆身懷絕技長年累月地鎮守西南邊陲,致使周圍幾家鄰國不敢貿然侵犯。也該能「功過相補」呀!您說,是這樣嗎?
雍熙皇帝無奈地搖著頭,情緒低落地說︰曦兒、和平兒,不管哪一朝哪一代的綱規律條都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兩位舅舅除了霸佔民女,還侵吞了十多年的庫銀來養她們的兄弟。朕乃是當朝天子,哪能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兒知法犯法地包庇他倆呢?你們也不認真考慮一下,朕要是真的徇私包庇兩位犯下如此惡劣罪過的男人,以後,還有啥資格管束文武大臣們呢?還怎麼繼續當這個天子呢?
東宮大皇子、東宮二公主一听,立時臉兒煞白地說︰父皇,按照這些奏折上面提及的內容。咱兩位舅舅除了該判死罪,恐怕還得連累咱們和母後、駙馬——
雍熙皇帝猛地揮手打斷了兄妹倆的話兒,壓低聲音說︰曦兒、和平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兩位舅舅所犯的過失該處置多少人,還不是朕一人說了算嗎?你倆就不用害怕會受到啥牽連啦!
聞听此言,東宮大皇子、東宮二公主喜極而泣地說︰父皇,咱們和母後、大皇姐、駙馬姐夫總算不用像其他人一樣遭受「誅滅九族、滿門抄斬」的牽連。真是太好!
說著話兒,兄妹倆立即話鋒一轉說︰父皇,咱倆這幾天一直被緊閉在此。也無法了解到御醫們將母後的心病治療得怎樣啦?
雍熙皇帝緊緊摟住一雙兒女,語氣緩和地說︰曦兒、和平兒,朕這幾天一直思索如何處置你倆的兩位舅舅。還真沒抽到去「御醫房」探望你倆母後心病是否治好的機會呀?不過,朕已經決定今天下午去「御醫房」看看你倆的母後。可以了嗎?
東宮大皇子、東宮二公主一听,立即拽住他的胳膊搖晃著說︰父皇,咱倆兩位舅舅長年累月駐守在最難對付的西南邊陲。就算他倆這次所犯的錯失真是能令天塌下來,應該也可以「功過相抵」了。您就高抬貴手饒他倆死罪吧!
這番言語,刺激得雍熙皇帝猛地想起幾天前自己和梁尚書、于丞相共同計劃的「鴻門宴」。冷不丁地,身負劇毒的兩位華將軍落入「毒蛇陣」時的慘叫聲。就全都像皮影戲一樣清晰地閃現在他的腦海中啦!
想到這里,他硬是擠出眼淚說出與兩位忠臣商定的謊言︰曦兒、和平兒,你倆兩位舅舅犯下不可饒恕的死罪。朕倘若昧著良心繼續「裝聾作啞」,恐怕日後無法對滿朝文武百官們交代啊!因此,朕暗自下定決心派兩位能說會道的大臣前往西南邊陲游說他倆的部下。合力將他倆擒來京城天牢關個永遠的禁閉「以攝天下」哦!
說到這里,雍熙皇帝還煞有介事地哽咽起來︰可是,朕就算想穿了腦袋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還未來得及實施計劃。你倆的兩位舅舅——他倆——他倆,就在外出尋歡作樂的時候被同樣身懷絕技的仇家們聯手謀害了。朕派出兩位能說會道的大臣——趕到那里的一個荒山野嶺時,就只看到他倆的尸骨遺骸——
雍熙皇帝還沒說完話,就猛然感覺到自己臉頰的兩邊分別被親了一口。兩個部位,立即傳來濕濕的、熱熱的氣息。讓他的心兒倍感舒適、衡意且慌亂、心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