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大人進來嗎？」
阿芙從床上爬起來，不慌不亂地將被褥扯整齊了，然後往門口走︰「劉大人不願意進來的，我親自去見他。」
「大人有何指教？」
「芙蓉淑人的香囊落在御書房里，皇上讓下官順道送還給淑人。」
她結果系在腰上︰「芙蓉系的太松了。」眼瞧著陌生，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香囊，劉書生不會多給自己找這種無聊的事情做，那就一定是皇上故意的。
「他讓你送，你便真的答應送，能不能有點骨氣？」
「淑人逾界，應當尊稱為皇上才是。」
她微微張開嘴巴，听他古板地說話，擺了擺手，說道︰「皇上。」
見他沒說話︰「劉大人也不擔心是皇上算計你，故意讓你來給芙蓉送這個小東西來。」
「揣測旁人居心叵測之人也一定是居心叵測的，下官不是不擔心，而是內心坦蕩，無可避諱，才會欣然應允。」
「好一個內心坦蕩，欣然應允。」阿芙放開抓著門的手，意味不明地笑︰「敢情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丑角。」站在冠冕堂皇的大廳中央，大家一般嘲諷我的妝容，一邊對我笑意盈盈。後話都是內心戲，是她不該說給書生听的。
「旁人說你不是，可是你偏偏覺得自己是，也怪不了旁人冷漠無情。」
眼里像積滿了淚水︰「那你呢，何曾憐憫過阿芙？」
「那劉大人呢，何曾憐憫過芙蓉？」
「我也問你一句。」充斥已久的苦惱終于佔據了頭腦，第一次澆滅了理智︰「柳阿芙你何曾像書生直接吐露過心聲？」
「芙蓉淑人你何曾告訴過書生你的真心？」說他無情，她還是膽小。
柳阿芙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他，好像又都是自己的過錯，畏首畏尾地躲在安全的巢穴里。每一次她剛剛冒出頭來，他剛剛要抓住她，她便又縮回殼子里。就連第一次，也是她先離開的，不肯耐心等候或許會努力為她爭取的劉書生。
他特意告知阿芙自己將要娶妻，是想要等著她的反應，可是除了些微的失落再也看不出其他。
所以為何他其實很願意來到京城？劉書生只是書讀的太多，不太擅于表達，可是原來他不表達，柳阿芙就什麼也不知道。
「現在的你呢？書生可曾有什麼其他的話要問芙蓉。」
「物是人非，淑人好生休息。」
他在心中默念︰「柳阿芙啊柳阿芙，你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劉書生，他難以再回來。」
阿芙數了一個數，「二」快要月兌口而出時，他已經完全轉過身去，所以她才沒有挽留，屈膝回道︰「大人慢走。」
她也轉身回房，就讓這段話消失在他們相對的背影中間，無聲無息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中有誰回過頭。
剛才那一段，一定被人完完全全看在眼里了吧，今天夜里皇上又要來，她又要面對一堆無形的槍林彈雨。可是阿芙一點也不慌張，她似乎體會到了真正的坦坦蕩蕩的心情。
又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胡思亂想，如果她猜的不錯，書生是喜歡自己的嗎？不然怎麼會在乎自己有沒有親口告訴過他喜歡。阿芙的臉頰從冰冰涼慢慢地發燙，應該是這個意思吧，即便他最後選擇離開，他還是心里有著自己的，對吧？
不安又期待，回想著他對待她的種種，瘋狂地找出一點點的證據來，證明自己不是一廂情願。
但是越是這樣，阿芙便越是愧疚起來，將常芯被遠嫁的事情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來，是因為她的自私與貪婪，所以才會慫恿皇上將常芯送到越國的。
越想腦子越亂。
「姑娘，晚膳準備什麼？」
「隨意。」
小蝶听著姑娘與那小宮女說話，听出點端倪來，借著低沉的月光走到姑娘的房間里去︰「姑娘今天不太對勁啊。」
「不要妄自揣測主子的心情。」
姑娘的語氣過于嚴肅，空氣之間瞬間安靜下來，小蝶試探地咳嗽了一聲。
阿芙歪著腦袋坐在桌子邊上，她走過去一拍腦袋︰「跟我在這裝什麼深明大義。」
阿芙揉著腦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孺子不可教也，你這樣對我，以後一定會吃虧的。」
「到底哪里會吃虧？」
她努努嘴，剛要說話，听到外面人聲鬧起來。
心領神會︰「皇上來了。」
小蝶也是心領神會︰「姑娘今天是不是騙了我了，明明惹了皇上卻告訴小蝶皇上喝了粥了。」
「不一樣，姑娘我不僅讓皇上喝了粥，還惹怒了皇上呢。」
小蝶又嘆了一口氣。
「你們都先出去吧，我自己來應對。」
「那姑娘保重。」
她在屋子里走動了幾圈，听腳步聲將近，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等著皇上進來，心里琢磨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臣妾參見皇上。」
「免禮。」
一點不拐彎抹角，皇上直接說道︰「芙蓉今天整這好大一出，有何賜教？把朕都給繞暈了。」
「皇上怎麼來了，感覺近日和芙蓉很親啊？」
他不置可否地坐到阿芙身邊，卻保持著一定距離，她也不懂皇上想的什麼:「朕不和自己的妃子親近，難道要和外人親近。」
「芙蓉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著皇上如果時常光臨臣妾這話，又要有人心里不快，惹得芙蓉的日子難過。」
皇上不挑她話里刻意帶的尖酸刻薄，轉而盯著阿芙看，阿芙心理再強大，還是有一點不適，眼珠子四處轉一轉，等著他說話。
「要不芙蓉用正常的語氣與朕說話吧，現在的聲音听著不是太悅耳。」
「皇上是天子，臣妾是庶民，起碼的禮數芙蓉學過，不敢沖撞。要是芙蓉用平常的語調同皇上說話，皇上才會受不了吧。」
「這是命令。」
她改口改得挺快︰「好呀，那您要問什麼，盡管問。」
「今日你來御書房做什麼，思前想後應該不會是隨意玩鬧而已。」
「皇上猜對了一半，芙蓉的確是因為無所事事才突然闖入御書房，給您端了蓮子粥喝的。」
他不準備放過蛛絲馬跡︰「那另外一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