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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縣令倒霉

縣丞大了膽子,道︰「就是我們縣衙判的,這喬氏不守婦道,不配做潘家的兒媳,財產當然要還給潘家,你們過路人別以為幫助個寡婦就是替天行道,這寡婦才不是東西。」

楊厚照氣的冷笑︰「好,你承認就好,爺不跟你多說,等著吧。」跟無知的人辯白是浪費唇舌。

等什麼?

縣丞不解,潘小龍夫婦就更不解了。

郭氏在縣丞身邊小聲道︰「大人,咱們怎麼辦?」

縣丞低頭想了想,如果耽誤了大人的功績,自己會被懲罰和挨罵,豈能被幾個陌生人給嚇唬住。

他高聲道︰「官府怎麼判你們就怎麼做,有官府給你們撐腰,怕什麼,先把孩子接出來。」

潘小龍夫婦有了底氣,叫上人︰「不用怕,有縣令大人做主,平哥本來就是我們老潘家的種,把人帶回去。」

他們這邊剛要動手,街口突然傳來破音的叫喊聲︰「住手,住手,本官沒有說過這些話。」

眾人回頭一看,一個穿著藍袍子的男人,正是縣令大人,大人跑的特別快,風可能要刮掉帽子,所以他一邊跑一邊抱著腦袋,樣子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後面還跟著官府的衙役,但是現在天天抓人,身體強壯的衙役們也跑不過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這是被狗攆了嗎?

眾人想笑不敢笑,都好奇的看著。

韓彬已經知道張永的身份,跑到雜貨鋪門口,抬頭一看,一個英俊非凡的白面青年正站在那里,青年穿著全黑的鶴氅,頭上金冠玉簪,一雙眼楮亮若星辰帶著桀驁之氣……

早就听說少年皇帝長的挺拔英俊,不用說了,這個就是。

韓彬正了正烏紗帽,膝蓋隨著軟了下去,磕頭道︰「下官永昌縣令,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竟然是皇上?

周圍的空氣一瞬間鴉雀無聲,接著眾人都跟著韓彬的節奏跪下去磕頭。

縣丞和潘小龍夫婦嚇的身如篩糠。

喬氏和婆婆對視一眼,還是老人家穩重,潘婆婆急忙對喬氏道︰「還不叩見皇上,扶我老婆子跪下。」

楊厚照虛抬一下手︰「老人家免禮吧。」

潘婆婆不干,道︰「人生再世,能有幾次機會面見聖人?我老婆子活了六十九歲,這是第一次啊,一定要給皇上磕個頭。」

說著讓喬氏扶她跪下,楊厚照這次沒攔著她。

李昭听這老人說話不亢不卑,還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普通老婆子比擬得了的,這就難怪能支持守寡的兒媳改嫁,境界與人不同。

老人終于完成心願,磕了三個頭,喬氏把老人家扶起來。

等老人家站好了,楊厚照才看向其他百姓︰「大家都起來吧。」

有人膝蓋要動,楊厚照又道︰「不該起來的好意思起來嗎?」

韓彬又跪下去,接著縣丞,潘小龍,郭氏……

等著人都跪好了,楊厚照問道︰「韓大人,你來給朕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人家有兒子,又贍養老人,你卻要判走別人的財產呢?」

韓彬雖處在寒九天,但是額頭和後背都濕透了。

他象征性的擦擦額頭,低聲道︰「其實不是這樣的。……」

楊厚照指著縣丞︰「他說的。」

縣丞不斷的磕頭︰「皇上明鑒,皇上明鑒,不關小的的事,如果縣令大人不發話,小得怎麼敢作這樣的事?

小的還勸過大人,皇上回京,要不要收斂一些,韓大人說皇上不會路過此處,要趕緊讓喬氏低頭……」

他陸陸續續把韓彬做的事都說了,都不用人問,包括以前的一些事,也是嚇壞了。

韓彬又氣又急,可是皇上在,他也不敢把縣丞怎麼樣。

楊厚照听完縣丞的話,看向韓彬︰「朕當然相信縣丞的話了,沒有你縣太爺指路,他一個小小縣丞怎麼敢自作主張做這些事?」

韓彬低下頭去。

楊厚照又道︰「你可以覺得你冤枉,朕也可以問問當地百姓,百姓說你是什麼人總不會有錯,也不可能一個人冤枉你所有人都冤枉你。」

韓彬更為緊張,因為他也不知道百姓會怎麼評價他。

楊厚照這時候沉下眸子道︰「各位鄉親父老,朕只是路過此地,並不知道韓大人做這樣的事大家是覺得好,還是不好,你們一直生活在這里,覺得韓大人用產業威脅孤兒寡母,真的好嗎?」

這韓彬是學理學的,所以他治下的縣城,不準有違背道德的事出現,抓紀律上,他也確實兢兢業業,這很符合理學理論,也非常受一些衛道士們推崇,可是幾個百姓說了下自己的感受,對這位父母官都頗為微詞,因為管的太煩了,都說禮不下庶人,恨不得上茅房的姿勢都要有規定。

如果只是規定就算了,百姓不執行,縣令大人就會用權力欺壓人。

而有些人以為皇上在問案,開始訴說自己受過的冤屈,什麼他偷了他的牛不還,無處申冤,哪個藥鋪的大夫草菅人命……真是百態人生。

楊厚照︰「……」

他如果要接手這些案子,恐怕一輩子都不用回去過年了。

不過他還是認真的听了幾件事。

然後一臉失望的看著韓彬︰「看見了嗎?听見了嗎?真正的違法犯罪不去抓,每天粉飾太平,要麼就是只關心寡婦那點事兒,朕記得,你自己不就是個拖油瓶?」

韓彬是弘治年間的進士,張永怕皇上記得不準,走到楊厚照身後道︰「他母親改嫁了,是繼父供他讀書的。」

眾人听了嘩然︰「自己的母親改嫁了,還不準別人改嫁?」

「總說別人不守婦道,那韓大人的母親豈不是不守婦道?」

韓彬臉色發白,差點暈過去,他確實是繼父供的讀書,可是他是韓家子弟,出人頭地後他想認祖歸宗,母親卻不讓,是他強行認的,因此母親說他忘恩負義。

他當官後讓母親和離母親也不肯,害得他總是被人恥笑。

所以他才更討厭寡婦改嫁,如果當時不是母親改嫁,他就不用做拖油瓶,高中後只要拜祭父親就行,他自己有親爹,為什麼要認別的男人。

女人,就不能耐住寂寞?就不怕死後會被鍘刀鍘成兩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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