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驚瀾卻笑著落座在了他們一桌,伸手茯苓同落葵紋絲不動,像兩座大山般壓在了她的心頭。
她坐下時帶來了一陣風使得楚子晉扭頭來看了她一眼,雲驚瀾也單手托住了臉,仔細打量起了楚子晉,他的臉倒是挺干淨的,就是比從前瘦了許多,皮包骨像干尸一樣,一雙原本賊眉鼠目的眼此也變得渾濁不堪。
雲驚瀾竟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
不過她這審視得太久沒什麼反應,楚子晉卻已然有些怕她的模樣,不自覺的朝著雲婉鑰靠近了一些,後者伸手將人往自己身旁護了一下。
「他這是怎麼了?」
雲婉鑰冷笑︰「他怎麼了,難道三妹妹你不清楚麼?當初是誰將他抓入大牢,百般折磨的?」
雲驚瀾一臉驚訝的看著她,「不是陛下的下的命令麼?大姐你這樣說可不太好,我听听也就罷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還以為大姐你這是在毀謗陛下呢?那可是要殺頭的罪啊。」
對方被她堵得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從面上來看,抓捕這楚子晉的命令是承啟帝下達的,自然也可以算作是他抓的,只是這雲婉鑰意有所指的明明就是他楚慕寒啊。
楚子晉是怕怕的縮在了她身後。
雲驚瀾笑眯眯的將另一只手翻了過來,隨後落在了桌上,她遞過來的是一個南瓜餅,「大姐你也別生氣,當初冥王也是身受重任,雖是不得已而為的事,但畢竟人也是他帶走的了,妹妹這就賠不是好不好?」說著她將南瓜餅遞了過來。
她雲驚瀾什麼本事,雲婉鑰卻是萬分清楚的,這樣一個善于用毒解毒的高手所遞過來的東西,她哪里敢吃?
雲婉鑰黑著一張臉,原本想演賢妻的她遇上雲驚瀾怕是要演砸了,想到這里她就越發恨恨的看向了面前的人。
「我夫君如今變成這樣,難道就是這樣一個東西便可打發的麼?妹妹這是將我們當做討飯的了嗎?」
「大姐何出此言,銀錢這等俗物豈能同你我之間的情誼比較,今日妹妹所說是借餅賠罪,但這件事又真的能怪罪于我們麼?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往日劣跡斑斑才會讓陛下如此深信不疑,妹妹只是不願因此傷了我們姐妹間的和氣罷了,看來姐姐仍舊是憤意難平,毫無長進,真是太讓妹妹寒心了。」
往日絲毫不留情面的是她,今日口口聲聲姐妹情誼的也是她,雲驚瀾你可真是好本事,雲婉鑰快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將這些血水往自己的喉嚨里咽下,周遭的竊竊私語越來越大聲,這雲驚瀾原本就比她更得人心,這會兒她偏偏還擺足了下位者的姿態,在觀眾看里倒是她雲婉鑰得理不饒人了。
在事態嚴重前她只好抽了抽自己的嘴角,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出來,「妹妹這是說的哪里話,姐姐不過是腦子未能轉過彎來罷了,你說得對,我們本就是姐妹,這件事本也是听從陛下的安排罷了,無論如何也是怨不到冥王的頭上。」
「姐姐能這麼說,妹妹就放心了。」雲驚瀾點了點頭,那遞過來的南瓜餅卻沒有被她收回去,雲婉鑰為難的看著她,從前可沒少吃雲驚瀾的苦頭,雖說是大庭廣眾的,但事後若有個頭疼腦熱,未傷及性命的大事,她是王妃,自己是平民,不管怎麼說也不能拿她怎樣的。
而起雲驚瀾去了中州這麼久,早有傳聞說她並不是雲永康的女兒,氣得雲永康在家里獨自生悶氣呢,她原本就對雲永康沒什麼好臉色,這會兒怕是更加不將雲永康放在眼里了,想要再讓雲永康去幫忙斥責雲驚瀾怕也沒什麼好結果。
看著那金燦燦的南瓜餅,雲婉鑰的臉色很是不好看。
雲驚瀾自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麼,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要讓雲婉鑰吃下,這讓她身後的茯苓和落葵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剛剛她什麼時候在這南瓜餅上下毒了嗎?她噘起了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大姐不肯吃是不是還不願原諒我啊。」
「妹妹誤會了,姐姐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姐姐今日有些不大舒服,實在也沒有胃口來吃……」
雲驚瀾也不逼著她,只是調轉了視線看向了一直躲在她身後的楚子晉,「那麼姐夫願意吃麼?听聞你們每日都會來這個糖水鋪子,是因為大姐夫喜歡吃甜食,這南瓜餅還是他們這兒的重頭甜點,來晚了都買不到呢?我也是看你們都沒有點,所以才拿了過來想給你們嘗嘗鮮的。」
說著她手中的南瓜餅便朝著楚子晉更加遞進了一步,那原本還有些怯懦的人在看到食物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純真的笑意,看起來還真像個無憂無慮的傻子一般。
「你想吃嗎?」她又試探性的問了問,後者用力的點了點頭,雲婉鑰眼神復雜的看向了楚子晉,今日這情況,若是他們不吃,雲驚瀾怕也是不肯輕易罷休了,但她在雲驚瀾這兒吃了太多的苦頭,上次中毒的事她歷歷在目,現在還心有余悸,就算是死她也不肯去吃雲驚瀾遞過來的東西。
不如叫楚子晉來吃?自己勞心勞力的照顧了他這麼久,總歸是該回報她一番的吧?
雲婉鑰便沒有阻攔,見她不說話,楚子晉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過來將南瓜餅接了過去,雲驚瀾露出一抹和藹可親的笑意,仔細盯著楚子晉身怕錯過了他一絲的表變化,好在眼前這個人接過之後便毫無猶豫的將咬下了一大口,反應過來的雲婉鑰再想阻止也都晚了,楚子晉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甚至于還同雲驚瀾說了一聲謝謝。
後者眯著眼,一般會兒竟覺得楚子晉有些看不透,他此舉是在保護雲婉鑰麼?可他既然知道她是誰也斷然沒有理由這般干脆的來吃下她遞的東西吧?
雖然她的確也沒想過往里面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