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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落難

明夷皺著鼻子聞了半天︰「你身上倒沒什麼脂粉味,否則我怕你回去不好和洪奕交代。」

夏幻楓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她都那般狼狽,哪來的脂粉?」

明夷只能用蒼白的辯解挽尊︰「我就是想確認下,她是不是找了人來演戲給你看,還是真的遭遇此事。」

夏幻楓搖了搖頭︰「不像假的,腿上的傷口看來已經被鎖住超過一個月,腳上全是凍瘡,真是慘不忍睹。」

明夷想到冬日里鎖在外頭如同喪家之犬的晚晴,心里也一陣刺痛,喃喃道︰「那真的生不如死了。」

夏幻楓也嘆了聲︰「這點,我也佩服她,受這般身心折辱,也不知她如何撐下來的。」

明夷不忍細想,回頭開始找夏幻楓的茬︰「人家腳上的凍瘡你都看那麼仔細?看來你們二人相處挺融洽,她是不是還求你收了她?」

本以為夏幻楓會立刻反唇相譏,沒想到他露出一臉苦相︰「所以我才指望著你能幫上忙。」

明夷反倒無話可說了,想象得出,晚晴是個意志極為堅強的女子,對馮桓此人也真的上心了,甚至在她遭受虐打的時候,心里頭想著的,或許也是這個數面之緣的馮桓。她或是真願意跟著「馮桓」,哪怕是為妾為婢。明夷能理解這種感情,但不可能為之看著自己的閨蜜受傷害。

「幻楓,你對她有憐愛之情嗎?」明夷看了看窗外,出城了,速度越來越快。

夏幻楓毫不遲疑︰「憐,但無法愛。我不是個能一心多用的人。何況,有了洪奕已經是我人生里的意外,我可消受不起三妻四妾。」

他這麼說,被洪奕听來會刺耳吧,但這才是真話。這二人能湊在一起也是機緣巧合,一個鍋配一個蓋,否則夏幻楓這樣游戲人間的性子,洪奕這只爭朝夕的脾氣,都難長久。

如今,夏幻楓是忙完了得回山里繼續避難的,卻把燙手的山芋丟給自己,也真是標準損友了。

明夷覺得煩躁的是,以現在的局面,最好的辦法其實是讓晚晴人間蒸發。可听著夏幻楓的描述她都覺得不忍,那下得了手對付這麼個可憐女子,何況,人家罪不至死,不過是各為其主。

「陶三娘前幾日到了長安,帶著石若山的尸體來討說法。」明夷幽幽地把話題扳回正題。

夏幻楓神情嚴肅起來︰「看來她對此很執著,你沒事吧?」

「時之初當時回來算是救了我一次,我也和陶三娘說了石若山持有七煉琴,被晚晴盜走的事。她現在正在四處尋找晚晴。我原想讓伍謙平幫我先一步找到晚晴,沒想到還未行動就落到你手里了。」明夷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你和時之初怎樣了?」夏幻楓關切道。

明夷無奈一笑︰「知道你會問,不怎樣。相忘于江湖。」

「怎會如此?」夏幻楓由衷覺得這二人十分可惜。

「他不信我與謙平無染,我也不能理解他無緣由丟下我。可現在什麼緣由都不重要了,時間已經不對了。」明夷莫名有些心虛。

夏幻楓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不再追問︰「你自己看得開就好。我和洪奕關心的只是你過得如何,你身邊是誰,都沒有關系。」

明夷覺得話題又歪了︰「現在問題是,晚晴怎麼處理?」

「你總不會讓我將她帶回山里吧?這是要兩尸三命啊。」夏幻楓的臉都快流下苦水了。

「嗯,我也想得到,洪奕大概會劈了你再自殺。」明夷苦笑道,「我不會那麼害你們。只是你也要替我想個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只得交給伍大人了。」夏幻楓看來早就有這想法,「沒有哪里比官府的大牢藏匿一個犯人更合適。」

「伍謙平確實有這樣的人脈,能將人藏進去,還使得獄卒不多嘴。可這事瞞不過韋澳。」明夷還是有些顧慮,畢竟伍謙平現在不是府尹衙門的人了,總有些不便。

「晚晴有令狐家的密令,這對于韋澳是一個極好的把柄。以後他也有用得上的地方。我相信以你家伍謙平的口才,定能說服韋澳。」夏幻楓篤定道。

明夷思忖著此事的可行性,也懶于糾正夏幻楓所說的,「你家」伍謙平了。

馬車停在上官營寨之外,明夷特意讓營寨守門的武師招呼一下馬夫,如此才放心跟著夏幻楓往田地里走。

穿過一片田地,人跡罕至。也難得夏幻楓能找到如此合適的藏身地。一間一看便閑置許久的田間小屋,連農舍都稱不上。大約是用來堆放些冬天用不上的農具的。

在屋里一個稻草垛上,明夷瞧見了晚晴。

她披著一件破舊的黑色袍子,不知夏幻楓從何處給她找來的,掩蓋住大半個身子,只露出腳踝,還留著深紅色的血痂,腳被布條包住了,蓋上了一些干草,保暖。

晚晴的眼神讓明夷覺得自己一身光鮮很不自在。讓她更不自在的是,她心里隱隱覺得,晚晴落到這一步,自己有間接責任。若不是她下了套,嚇得晚晴逃遁,絕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明娘子,越來越明艷動人了。」先開口的是晚晴,聲音微微發顫,但依然有一股驕矜,昂著頭,稍稍整理了一下額頭的碎發。

明夷被她小小的動作觸動,對夏幻楓搖頭示意,讓他暫時出去。自己坐到了晚晴身邊。

「我听馮桓說遇到了你,是我執意要來。我從揚州把你帶來,今日一切我都有責任。究竟怎麼了,能說說嗎?」明夷壓低了聲音,盡量表示誠意。

晚晴的兩只手捏起一束干草,在手里纏了兩圈,又使勁拽緊。

終于開口說了︰「我遇到些事,不得不離開長安。沒想到路上遇到黑店,隨身帶的財物被劫了,醒過來人已經在一輛牛車上,趕牛的說把我買了下來,要轉賣個好價錢。我跳車,被抓,好幾次。而後趕牛的煩了,轉頭回長安,把我賣給了一個打鐵的。他發現我非完璧,覺得吃虧,就成日打我泄憤。我逃跑,激怒了他,就綁在院子里。」

她說的很平淡,但明夷覺得身上每一寸都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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