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華走的時候,是先到的江城,早上三點多就出發了,夏天天亮的也早,早點出發去開會。
開完會坐車去省城,從省城到首都,老將軍見了他,說起徐念打電話的事,哈哈笑道︰「你這個兒子有趣,有趣得很,也聰明,知道把電話打到我這兒……」
只不過,沒用上他幫忙,徐振華那邊那點事要都擺不平,他也不會這樣提拔他。
徐振華不好意思的道︰「讓您見笑了。」
「見什麼笑?」老將軍大手一揮,「你少學那些酸儒說話,這樣很好,這孩子,我很喜歡。你媳婦,把他教的很好!」
一句話夸了妻子兒子兩個人,徐振華與有榮焉,他神情微微有些得意,「是,我也覺得我媳婦很好,兒子也很好!」
老將軍失笑,笑罵道︰「滾吧,臭小子,看把你得意的。」
徐振華從老將軍那告辭,又返回遼省省城。
他戰友帶著他直接去了徐大姐家。
徐大姐住在靠近郊區的破棚子里,周圍住著很多拾荒的,這種生存環境,讓徐振華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
心里痛恨著自己,沒有早些來看大姐。
「這種地方,冬天能住人嗎?」
戰友道︰「這里前面沒有這些破棚子,還是這二三年才有的。」
也就是說,以前徐大姐並不住在這里。
戰友打頭,破棚子里中間有著隔斷,住著不只一家,他到門前大聲喊道︰「徐鳳芝住在這里嗎?」
里面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道︰「誰啊?門開著,進來吧!」
徐振華推開門,里面光線昏暗,一股很大的霉味撲鼻而來,他皺著眉,眯著眼才適應了里面的昏暗。
這是一間不到十平米的板棚屋,里面是舊木頭搭起來的床,除了床空地並不大,一個看著有些蒼老的女人撐著身子咳了兩聲坐起來,「誰啊?你是誰?」
徐振華看著蒼老的跟母親都差不多的臉,那又黑又瘦又滿是皺紋的臉上,依稀還能看見年輕時的模樣。
他的眼淚猝不及防就掉了下來。
聲音也哽咽了,「大姐」這一聲大姐把徐鳳芝叫愣了,她瞪大了眼楮,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軍裝,高大沉穩又俊美的男人,慢慢的,和記憶里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的男孩重合了,她身體微微顫抖著,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是小華嗎?小華,真的是你?」
徐振華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落過淚了,可現在,他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傷,「大姐,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短短的一句話,徐鳳芝心里這些年築起的防線被打開了,她捂著臉嗚嗚哭起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大姐,我不是……」
她現在這樣,怎麼有臉見小華?
她又老又窮又丑,而小華已經是軍官了,有她這樣的姐姐,豈不是給小華丟臉?
徐振華幾步上前,抱住大姐,口中邊聲叫著,「姐,姐……」
姐弟二個抱頭痛哭。
冷靜下來,徐振華問起徐鳳芝怎麼會住在這里?「以前你住哪兒?過的不好,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回家?」
徐鳳芝用那堪比老樹根般粗糙的手擦了眼淚,嘆了口氣,「我沒臉回家,我沒臉見你啊!」
這屋子里的味實在太大,徐振華皺了皺眉,「姐,家里還有誰?你們跟我走,咱們先去招待所住幾天,再說以後的事。」
徐鳳芝搖搖頭,「不用了,你去招待所住就行了,我在這住習慣了,花那些錢干啥啊!」她頓了頓,「你還有兩個外甥,都出去玩去了,一會就能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听到外面一個警惕的聲音問徐振華的戰友,「你是誰?站在我家門口干啥?」
徐鳳芝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是你外甥回來了。」說著朝門外大聲喊道︰「軍子,揚子,趕緊進來,你們的舅舅來了。」
從門外進來兩個男孩,臉上又是驚奇又是不信的看向徐振華,「媽,這就是我舅舅?」
小的那個仰著頭,哇的一聲感嘆,「你真是我們的舅舅嗎?你好高好帥啊!」
大的那個抿著嘴,質問道︰「你來干什麼?」
徐鳳芝板起臉,「軍子,怎麼和舅舅說話呢?」
她陪著笑道︰「小華別和他們一般見識,這兩個孩子在外面瘋慣了……」
徐振華搖了搖頭,彎下腰模了模小的揚子的頭,溫聲道︰「我是你們的大舅,大舅來接你們和媽媽回家。」
在看到大姐住在這樣的地方,他立刻就改變了主意,生活在這里還談什麼好談什麼不舍?
揚子眼楮一亮,「真的?你真的是帶我們離開這里的?噢,太好了……」
軍子卻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帶我們走?以前你為什麼沒有來找我們?」
這兩個孩子性格完全不一樣。
徐振華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是大舅不好,大舅沒能早些找到你們……」
徐鳳芝打斷他的話,「小華,這不怪你,是大姐不好,大姐沒臉見你。」
徐振華嘆了口氣,模著軍子和揚子的頭,「姐,咱們走吧,先去住的地方,咱們再嘮。」
徐鳳芝露出猶豫的神色,揚子扯著媽媽的袖子晃道︰「媽媽,走吧,咱們別住這里了,媽,求你了,咱們走吧!」
軍子冷哼一聲,「你還想著那個沒良心的女人能來回來找你呢?快別做夢了,她恨不得從來不認識你呢!怎麼可能還會回來?」
徐振華疑問的看向幾人。
徐鳳芝張了張嘴,到了沒說出口,「小華,姐可是帶著兩個孩子,你……」
徐振華知道她的意思,「姐,放心吧,我媳婦,你弟妹,自己做些生意,我們條件還不錯,就是再多兩個人也沒問題。」
徐鳳芝看著兩個兒子,一個冷漠一個渴望,咬了咬牙,「咱們去哪?我告訴鄰居一聲,萬一有事也能找著咱們。」
「就去車站對面的招待所吧!過幾天這些的事都辦完,咱們再商量。」是回老家還是去他現在服役的地方。
徐鳳芝匆匆出去了。
徐振華問軍子︰「你說的那女人是誰?」
「是我們大姐。」揚子搶著回答,「她嫌我媽沒錢,給她丟人,過完年就偷了家里的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