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見禮過後,被秦氏稱之為「討債鬼」、「最是調皮」的珍姐兒一點不見外的上前拉住蘇蘇的手,「先前媽就說我,沒有姐姐的溫柔,也沒有表姐的外貌,嫌棄的不行。如今來了蘇姐姐,媽跟前怕是更沒有我待的地兒了。」
蘇蘇一看這性子,竟有幾分宋六姑娘的風格,加上她又是秦氏所生,心里五分的喜歡也變成了十分。不過到底沒忘記跟前還有一位大姑娘。
招了玲瓏到跟前,從她手中的盒子里取出一對翡翠鐲子,鐲身有一個手指的寬度,用金箔包邊,鐲子用料是翡翠中品質極好的藍水,但最稀奇的卻是雕工。
只見那小小窄窄的鐲面兒上,居然浮雕了一副荷塘月色圖。左面那只雕的是明月當空,蓮影依依;右邊那只雕的是鯉魚戲荷,水波瀲灩。當真是巧奪天工,精妙絕倫。
這樣貴重的東西,劉安姐兒並不敢接,可又不知怎麼拒絕,只看著秦夫人,秦氏也道太貴重。
蘇蘇笑道︰「夫人,難道剛才是說客氣話不成?既然讓姑娘們叫我一聲姐姐,只管拿去戴著玩兒吧!」
秦氏听了這話,只得讓安姐兒收下。心里想著︰蘇蘇能有多少嫁妝!這不過是在繼女跟前給她做臉罷了。回頭她再找補回來就是了。
面上笑道︰「我說的自然不是客氣話,只你認了妹妹,怎麼還和我如此生分,不要叫夫人了,叫我一聲秦姨吧!」
蘇蘇自然從善如流應下,然後看向珍姐兒。
她給珍姐準備的原是一副玻璃種隻果綠的翡翠鐲子,也是當初特意從金玉滿堂定制的。只如今見了她,心生喜歡,便從胸前解下佩戴的一串兒手串,親手給她系在衣襟上。
「不是什麼好東西,只卻是我親手雕的,樣子還算稀奇,拿著玩吧!」
蘇蘇用十二種不同的玉石,十二種不同的顏色,雕出了指甲蓋大小的十二生肖,又叫人磨了一盒子玻璃種透明色的翡翠珠子,撿了二十四顆與十二生肖一般大小的,嵌入金絲,勾勒出「」字紋,與十二生肖珠一同串了。
再配上一個羊脂白玉的蓮花扣,底下綴著兩條米珠穿的流蘇,垂著兩個小小的血玉平安扣。
整串手串不說用料珍貴、色彩斑斕,只設計也是趣味天成,那麼小的十二只小動物皆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珍姐兒一眼就看中了,非常喜歡,笑眯眯的謝過蘇蘇。
秦氏見了,笑罵道︰「這一看就是你蘇姐姐的愛物,既給了你,可得好好收著。」
珍姐兒自是滿口答應。
兩個小姑娘對蘇蘇的感官都不錯,皆拉著蘇蘇問東問西。一個文靜,一個活潑,秦氏在一旁看著,連眼中都是笑意。
沒一會兒,秦氏嫡出龍鳳胎之一的男孩也來了,還不到七歲,自然沒有那麼多男女大防的規矩,一番見禮,蘇蘇拿出一枚極品雞血石的印章,給他當做見面禮。
不大的孩子,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小儒袍,一本正經的謝過,看著倒有幾分老成。
待到中午,秦氏留了飯不說,還叫人去軍營一趟,「和老爺說,晚上我要擺宴,只當是給佷女兒接風洗塵,叫他早點回來,順便告訴洪指揮僉事一聲,叫他和老爺一同回來。」
然後對蘇蘇笑道︰「你和我也不用客氣,晚上見了你世叔,吃了晚飯,你們兩小口再一同回去。你那世叔是個大老粗,說了什麼不中听的,只別見怪,等處的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他最是個護短的。」
便是不能相認,秦氏也只當蘇蘇是自家的孩子,她得讓那個叫洪笙的知道,蘇蘇的靠山多著呢。
吃過飯,秦氏叫人服侍兩位姑娘和少爺下去休息,她則拉著蘇蘇進了內室。
珍姐兒原也要跟著,還是孫媽媽拉住她,「我的好姑娘,你也知道蘇恭人打京城來。那邊的事,舅太太向來是不怎麼提的。夫人雖不說,心里到底惦記著,你就讓她私底下問問吧!」
孫媽媽這麼一說,明白人都知道夫人惦記的是和先前那個相公生的女兒,也就是蘇蘇口中的「阮姐姐」!
珍姐兒也不是不知事的,她知道她爹是二娶,她娘是二嫁,安姐兒是爹爹先前的夫人生的,而她娘在她和弟弟之前還生了一個姐姐。
舅媽每次提起那個姐姐如何如何,娘親都要傷心好長時間,往後舅媽也就不再提了。
這個姐姐她們打出生就沒見過,听說也嫁了人,生了孩子。若不是這個姐姐每年都要送好些東西過來,她們都沒什麼印象呢!
如今听了孫媽媽這話,珍姐兒也不再言語,拉著安姐兒出了正房。
孫媽媽叫丫鬟婆子都下去,只她一個人在臥房外邊守著。心里嘆道︰好在當日夫人來西北,只帶了女乃娘王嬤嬤和她們幾個心月復下人。如今只她一個蓮了十三姑娘都差點兒露出破綻來,看來還是得給其他人提提醒。
然後又想到不知是誰出手將十三姑娘換了出來,這膽子也太大了些。只不過,看到如今十三姑娘過得這般好,夫人也該放心了。
內室里,秦氏拉著蘇蘇坐在南窗的炕上,便是經歷了大風大浪,這會兒子也是欲語淚先下。
蘇蘇忙掏出帕子給她擦淚道︰「您快別如此,我來,原是叫您看看我一切都好,放心就是了。」
秦氏擦了淚,和蘇蘇也不見外,拍了她一下道︰「你這個丫頭,既來了西北為什麼不早來見我?還有七娘,年前寫信過來,竟是一點兒風聲都沒透。我知道你們都怨我,所以只瞞著我。」
听了這話,蘇蘇可不敢應,忙道︰「我們謝您還來不及呢,哪里會怨您。七姐姐就不說了,她是您生的,又為她勞心勞力。她只怕叫您知道也是跟著擔心罷了。」
蘇蘇頓了頓,見秦氏終于不抹眼淚了,才道︰「只說我,無論我姨娘在時還是不在了,您對我和哥哥皆是沒的說,遇上您這樣的嫡母,是我們三生修來的福分!」
秦氏听了這個,越發覺得羞愧。
「當日我在你們姨娘跟前親口答應要好好照顧你和六郎,可最後卻是叫你們一個為奴,一個充軍。若不是如今見著你,我便是死了,都沒臉去見你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