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破雲而出,灑下了一地金黃,沐浴在晨光中的帝都城多了絲人氣,少了些低迷,街頭巷尾幸存的樹木經由干旱和連日大雪的摧殘,有很多已經將要枯敗,可一場秋雨和陽光過後竟好似又開始煥發了生機似的。
帝都城里的有間小店兒一直都是為人趨之若附之地,哪怕是這種時候,包間里依舊不缺少客人,只是比起昔日的說說笑笑,人們都在有意識的壓抑自己。就連說話都好似捏著嗓子似的。
沒有注意到,有間小店兒悄無聲息的迎來了一群客人,其中有一個面色溫和的少年還有一對稚女敕卻氣場非凡的兄妹,身後還跟著一行身穿黑衣衣擺處繡著詭異花朵的人。
他們來去無聲,極快的消失在有間小店兒的後院里,那速度快的,怕是有人看見這麼一隊人,也會懷疑自己眼花。
「以笙哥,你當真要跟我們一起嗎?那小店兒怎麼辦?」房間里,駱蕭落座後便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看著顧以笙一臉從容的檢查自己的背囊,小少年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他可沒忘記當初自家姐姐是如何形容顧以笙這個人的,狼,一個隱藏自己蟄伏于暗中的狼,不動則已,一動必然斃命,這段時間顧以笙在帝都照料生意,許久不曾與他們一起訓練,讓他們都有些以往這人的狼性,可未想此次他們執行任務,這人到底還是跟了上來。
駱蕭好似小大人一般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的顧以笙心中好笑,可再一看駱玉,就見這個總是冰冷著一張臉只對錦繡和自家哥哥溫柔以待的少女正在專心致志的擦著手里薄如蟬翼的刀。
弓弩、袖箭、狙擊槍,填充料,看著二人不大的身高卻處處都是傷人利器的模樣,顧以笙不知怎地,心就是一軟,這是他的弟妹,卻因為背負血海深仇以幼齡在北域走出了一番明堂,挺直了腰板在眾人敬仰的目光中走進了帝都城,這是何等堅強的內心。
「小店兒有錢叔在沒問題,做什麼,他心里有數」顧以笙回答的堅定,見此駱蕭便也沒再多言,一時之間,這個房間里只有布料與刀具的摩擦聲
「小錦兒,我先行一步,若無事,你們便按照說好的時辰來,若計劃有變,那麼,我就放信號通知你」看著錦繡一刻不離的眼,無殤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軟了「你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見錦繡點頭,無殤一抖輕甲再次深深的望了錦繡一眼便出了門,而敞開的大門外如今早有錦衛等待,他們看見錦繡,鄭重的垂頭行禮,卻是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那齊整的動作,只看的帝延暗暗咂舌不已。
「帝延,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策馬而行前,無殤只說了這麼一句,卻足以讓帝延心神一凜,沒有用本王稱呼自己,反而用我,這是長輩對于晚輩的期望,也是沉重的托付。
無殤一行約莫十人,馬蹄卻是奔走無聲,一行人極快的離開院門,拐進了小巷中。而當錦繡再次抬頭時,目光卻緊鎖那凌駕于所有建築的帝王宮,此刻它仍舊是一片沉寂。
「陛下,天降石碑預言皆成真,這是上天不容啊」一個又一個頭磕下去,御史大夫曹仁德的額頭早就血紅一片,他跪倒在地的身子搖搖欲墜,卻始終堅挺在那里。
「百姓有怨,如今帝都與空城無異,臨近幾城還有遭災的各個地區如今都已經朝著蘭城而去了,陛下,試問,沒有百姓的北域叫什麼北域,沒有民心歸攏的朝廷叫什麼朝廷?」
一字一句,好似泣血一般,莫說是小皇帝沉默了,就連文武百官眼楮都紅了,十五年前,北域是何等榮光,可就是那麼一夕之間,整個朝堂都被顛覆了。
皇帝薨天,貴妃以死相隨,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消失無蹤,而原本走馬章台不學無數的王爺卻是一朝得勢,帶著皇次子強勢攬權,北域的衰敗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一些先帝重用的臣子頻繁被殺害,弄得朝野人心惶惶,到後來,隨著老人的越來越少,朝廷內部斗爭的頻發,許多人都已經縮進了自己的殼拒絕參與這一切,可是今日,他們都活了,為了自己,為了百姓,為了北域
「陛下,當年的事我們不敢忘,先帝在世時的盛世現下只存在我們的回憶里,我們本以為先前烏煙瘴氣的北域已經是最結果卻未想,上天幾番降下預警,北域卻還落了個這般地步,陛下,您是無辜的,當年」
偌大的含元殿,只听得那御史大夫的說話聲,小皇帝亦是從最開始的暴怒轉為了現在的合眸不語,他這副模樣倒是讓下方匍匐的百官心中沒了譜。
「陛下,臣等即便是死也甘願,但北域不能完,不能葬送在臣等手中,更不能被外敵親略,亦不能被百姓們拋棄,所以請您請您退位吧」
「轟隆」一聲,這是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心中發出的聲音,這句話終于說出口了,可他們的心情卻是比方才還要來的緊張,「咚咚」的心跳聲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了一般,整個大殿在那一瞬間變的針落可聞。
就在大殿上發生顛覆山河那一幕的時候,這廂錦繡卻是才帶著君逸和帝延出門,三人身穿錦衣,外罩兜帽,就這樣踏上了帝都城那略顯蕭瑟的街道上。
「莫怕。朝局不會亂,百姓們也會回來,為君者,最為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心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神色不為外人所覬」廣袖華衣,一半俊臉上罩著半截金面,頭戴玉冠束了鬢角兩縷墨發。其余披散,不過比起那副出色的皮囊,更為人矚目的,還是錦繡那張毫無波動的臉.,寒風至,三人卻不動如山
看著面前腰板筆直步伐堅定的人,帝延眸子有些渙散,皇朝更迭如何不會亂?猶記的先帝薨天時,哪怕那些人早有準備,整個帝都還是亂了好久,她到底為什麼如此篤定?心中好奇,少年的腳步卻半點兒不慢,就這樣,隨著他們踏入了冷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