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去,城主才緩緩道︰「你真的要見我?」
「是!」我緩緩說道。
其實在我心頭,已經漸漸有個名字浮出。但是,我卻不敢肯定。因為我不敢相信,這位隱身在厚厚屏風後面的人,就是那個人。
我轉頭看了看蘇酥,就見她低垂著頭,看不清臉色。
但越是這樣,我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只有是那個人,才會這麼著緊我和蘇酥的動向,才會在頭一天向我們示警。
這位城主大人,在意的可不光是蘇酥,還有我……
「好,那便讓你見吧。」城主的聲音響起。
就听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響起,那屏風朝著兩邊就拉了開來。
屏風後面,是一面瓖滿各種寶石的五色彩牆,牆下是一張寬大華麗的珍珠寶座。而在那寶座之上,一名身穿龍袍的女子安然而坐。
看著這人,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才緩緩道︰「果然是……西江月。」
沒錯,端坐寶座之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西江月!
也只有是她,才會莫名的對蘇酥另眼相看,也只有是她,才會追著我們去到森林深處示警。
我在那林子外設置的鎮邪符不是高階符,我不敢說自己畫符的本事有多強,但即便是鬼王之流,要想完全不觸動我的符進入我的地方,也近乎是不可能。
只有西江月,她是活死人之體,半死半活,只有她才有這個本事隨意進出我的符禁制。
蘇酥說過,虎獸靈是守護西江月修煉之地的存在。若是融城城主不是西江月,又怎麼會容忍臥榻之旁有這麼一個法外之地?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
西江月冷眼看著我︰「現在見著了,你打算怎樣?是不是又要用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來要挾我?」
我淡淡地道︰「西江月,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我敵對,我本就是弱勢。我要挾你,也不過是為了求條活路,可沒要你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西江月緩緩道︰「那麼現在呢,我讓你去參加狩獵祭,你還打算接受嗎?」
我無奈一笑,道︰「我就算不想接受又能怎樣?你既然現身跟我見面,想來也準備好了毒辣後手了。我若是不答應,只怕是走不出這城主府的大門。」
這話一出,一旁的蘇酥就是一聲低呼︰「主人,西江月姐姐不會這麼做的……」
「會,為什麼不會?!」西江月冷聲道,「我的身份本就是秘密,左源你知道我全部的事情,若是給我傳出去,只怕我也有麻煩。雖然我西江月不怕麻煩,但沒有總是好過有。」
蘇酥急道︰「西江月姐姐,主人不……」
我抬手阻止了蘇酥繼續說下去,道︰「我可以去參加狩獵祭,但是我要知道你要得到什麼,還有你能保證什麼?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在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反手就干掉我?西江月你的手段,我可是見識的太多了。」
無論是西河村的活死人,還是前不久天道教的一行人,西江月下手之毒辣,實在是我生平僅見。
對著這樣的蛇蠍美女,我可不敢有半點的大意。
西江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才淡淡地道︰「我們在陽間地處敵對,陰謀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我們對你如此,你對我們又何嘗不是?」她微微一頓,冷眼盯著我,「但是左源,你回想一下,就你認識我西江月以來,我可有一次說話不算數的?」
我沉默著,回想起往日里和西江月的幾次交手。
西江月心狠手辣喜怒無常,出手幾乎全不留活口。但不得不說,到現在為止,她還真沒有一次說話不算數。
但是,那都是對別人。若是對我呢,我真要賭一次嗎?
我沉吟良久,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但就在這時候,西江月忽然道︰「獸靈身上有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我一怔,不過立刻就反應過來︰「你說……魂珠?」
西江月冷冷一笑︰「你知道就好。魂珠除了可以幫陰靈修煉,同樣可以幫陰靈療傷。你的鬼媳婦現在就跟個篩子一樣,你需要的是足夠強大的陰氣去幫她修補。但是,你真以為三生石這麼好找?若是沒有三生石,你要用什麼來治好你鬼媳婦?」
這話說得我心頭一震,當時給蘇酥療傷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當時時間緊迫,我根本就沒時間多想。現在听西江月說出來,我才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三生石,這絕不是什麼好找的東西。
不光是我,甚至連鬼王、西江月、易水寒還有天下道門和天道教,這都在找尋。這種搶手的東西,即便我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但終究不見得能落入我手。
而這魂珠,卻恰恰是有可能替代三生石的玩意兒。
「你能給我魂珠?」我驚異道。
西江月冷笑道︰「你在做夢嗎?」
我皺眉道︰「那你提這個有什麼意思?」
「左源啊左源,難道你就不想過我叫你參加的是什麼嗎?」西江月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狩獵祭,要做的就是狩獵強大的獸靈。有獸靈可殺,魂珠自然不在話下。你要是有本事,只管去取那些魂珠出來,只要數量足夠,自然就能救下你鬼媳婦。」
這話一出我心頭微微一動,不過我依然有個疑惑︰「你就不怕我救了鬼媳婦後,反過來為難你們?」
西江月嘴角泛起一抹傲然笑意︰「左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嗎?若不是你的魂魄里夾著鬼王大人的一魄,我們都懶得理你。」
我心頭苦笑,這麼說來似乎還真是。鬼王從出山之後,就似乎對我興趣缺缺了,甚至于在我身體里的一魄,他都沒來搭理過。如果不是西江月偶爾會來找我尋釁,我都真當他們把我忘記了。
只不過,也不知道鬼王到底想干什麼?
這次那個狩獵祭西江月這麼重視,是不是和鬼王有什麼關系?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里只是出現了一瞬間,我就把它拋到了一旁。只要鬼王和西江月不來找我麻煩,我可懶得去管他們要做什麼。
即便真要禍亂天下,上面還有天下道門,也輪不到我來操心。就算拋開天下道門,至少也還有個天道教,雖然這是個邪教組織,但畢竟是人類的組織,一旦鬼王要作怪,他們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我可以答應你參加這個狩獵祭,但你要保證,以後不再找我麻煩。」我說道。
西江月皺眉沉吟著,似乎也思索,半晌她才緩緩道︰「我只能答應你,你一天還在陰間,我和你就是友非敵。」
「好,我參加!」沒有任何猶豫,我直接開口回答道。
無論是西江月還是我,大家都清楚,即便是鬼王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可能放任那麼一魄在我魂魄里不管。
現在鬼王那一魄對我的影響已經很明顯,好幾次道力失控邪念橫生,這應該都是那一魄作怪的原因。
這種*和我魂魄攪和在一起,就算我不想管他,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旦回到陽間,我會在第一時間里想辦法把鬼王這一魄給干掉。
這個道理我懂,西江月也懂。
現在我不求別的,只求在陰間里,別再惹上什麼新的敵人。只要能弄到足夠治療鬼媳婦的魂石,我就會立刻想辦法返回陽間。
至于到時候是和鬼王正面為敵,還是要和天下道門開戰,那都是到時候的事情了。
「那我現在要做些什麼?」我問道。
西江月淡淡一笑︰「什麼都不用做,等就可以了。」
離開了城主府,蘇酥一路跟在我後面,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我轉頭看了看她,笑道︰「這一次出去,可也真算是歷練了。」
「主人,我……」蘇酥眼眶紅紅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微笑著道︰「不用解釋什麼,我沒怪你。你一早就跟我說了你和西江月的關系,我也早就應該猜到這城主的身份,就算是猜不到她是西江月,至少也應該猜到兩者有點聯系。」
「可是,我畢竟隱瞞了這些。」蘇酥輕咬著嘴唇道。
看著她那眼眶紅紅的模樣,我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頰︰「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如果你一早告訴我了,指不定我會做出什麼事來。現在,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這話沒有胡說,如果我一早知道這融城的城主是西江月,說不定早就逃跑了。而外面的世界,可比我想象的危險得多。
就拿遇到那蛇獸靈的事來說,如果我沒有來融城,身上就不可能會有蟬鳴劍。而沒有蟬鳴劍,我都不敢想象當時怎麼對付那恐怖的蛇獸靈。
那玩意兒,可比虎獸靈難對付多了。
安慰了一番蘇酥,這才和她一起返回了符師堂。
還沒進門,遠遠地就見方賀在符師堂門口來回跺著步子。一見著我們,他趕緊迎了過來。
「左源兄弟,蘇大師,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方賀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我笑道︰「方兄這是怎麼了?」
方賀苦笑道︰「听說你們被城主請了去,我還擔心……擔心……」說著,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蘇酥,又看了看我。
我心頭頓時了然,看來城主對蘇酥親睞有加的事情,可不是只有黃澤源一個人知道。這指不定整個符師堂都知道這件事。
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這是西江月有意傳出來的消息。至于目的嘛,很有可能是為了保護蘇酥。以她和蘇酥的關系來看,似乎也只有這個可能。
沒想著,這心狠手辣的西江月,對蘇酥倒很是另眼相看。
「有勞方兄記掛了,城主找我們,是商量了一下狩獵祭的事情。」我笑道。
方賀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是這事兒,這倒是正題,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笑了笑,也沒回答。
就听方賀接著道︰「對了,蛇獸靈的事情怎麼樣了,我算著你們應該還有兩天才會回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听了這話,我看了看蘇酥,就見蘇酥也正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
沉吟半晌,我才笑道︰「我們還沒找著那蛇獸靈,它倒是先找上我們了。」
方賀一驚︰「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