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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並無此業障

在北魏,從黃淳風、魏墨城、老頑童,到其後趙督領、楚人鳳,邊關之上的時未寒、韓先霸和洪熙官,再得到如今的李元櫻和余慶,星火一直傳承,未曾間斷。

在南梁,三絕之一的詩劍仙趙敦煌獨佔鰲頭,境界最高的二院長孔鈞瓷和三院長孔希堂緊隨其後,然後已經身死的孔道佛,年輕一代中的書院四劍和劍宗趙星途、趙無鋒,百花齊放,各顯崢嶸。

在草原,從納蘭托婭開始,到郝連流水、郝連勃勃,再到匈奴戰神拓跋龍野,其後柳青和琴師秦英,也是傳承不斷,特別是郝連流水看中的婢女青瓷,天然開竅,得天地造化。

在西楚,首推劍閣副閣主蘇明川和天下用刀第一人趙玄極,再到後面的中流砥柱西楚九劍,以及後起之秀樊小快,高峰林立,蒸蒸日上,只可惜西域那一對叔佷已經煙消雲散,不然又是一對殺力無雙的江湖巨擘。

在李元櫻的印象中,天下宗師二十多位,身份和地位各有不同,走的路子也不盡相同,卻少有因為個人利益而斤斤計較者,更不會因為所謂的功名利祿或者武功秘籍而掙得頭破血流,他們大多有所執有所念,心胸開闊而淡然,對于一時勝負從不放在心上,所以修行習武一途中,登高而望遠,我不見山,山來見我,一步一個腳印構建了如今絢麗多彩的人間江湖,再加上他們各有各自的優缺點,特別是性格上面「千奇百怪」,李元櫻接觸過得那些人簡直了。

即便這樣,李元櫻還是喜歡這樣的人間,不寂寞,不單調。

人間如此多嬌,但是李元櫻一直認為詹家第一高手是個異數,這是一個格局極小,眼界極低的可憐人,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對于此種人,李元櫻感官向來不好,這等人走到修行巔峰,或許真如名字所表達的那般「有天庇佑」,不過,剛剛一句「詹天佑受教了」,令李元櫻對詹天佑的感官大為改變,一名武道大宗師能有如此氣魄,不容易,也十分可怕,是足以和慕容峰比肩的人物。

「與人交手,出神可不好!」詹天佑的聲音突然響起,李元櫻回過神來,詹家第一高手的拳頭已經重重砸了下來。

李元櫻一袖鼓動,如同巨鯨吸水一般,汲取了一條出水青龍,炸向詹天佑的頭顱,詹家第一高手一拳之下,青龍碎成無數,出水青龍以大江為根,連綿不絕,撲殺不斷,好像抱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老書生一般,風餐露宿,也要年年進京趕考。

詹天佑不為所動,連續不斷的拳罡砸下,看你有多少條蛟龍可以出水!

兩人之間一道水柱在碎裂和凝聚之中來回循環,突然之間,不知為何,詹天佑停下了揮拳的動作,等到青龍到達身前三尺處,他匪夷所思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不斷畫圈圈,氣息流轉連綿玄妙,竟然和剛剛李元櫻的「畫圓」一式一模一樣,那一條出水青龍被「馴服」的服服帖帖,沿著詹天佑的手掌,一頭扎向江面,來于江水,歸于江水。

「不錯,的確玄妙。」詹天佑負背著雙手,搖搖頭︰「不過離著殺人還很遠。」

話音剛落,整個江面戛然而止,正在翻騰大江浪花齊齊靜止,沒有一絲波動,好似流動的江面一下子成了平坦堅硬的陸地,李元櫻還在驚詫于如此異景,詹天佑已經奔踏而至,這一次出拳尤為驚世駭俗,拳罡炸出竟然是恐怖的黑色,夾雜著吞噬萬物的勁力,席卷而來。

李元櫻一咬牙,未曾選擇退去,而是附身躲過,那拳罡分明未曾靠到身子,一股氣勁還是炸入體內,讓整個雪山氣海搖搖欲墜,慌忙抽身後退,兩條銀線在詹天佑奔來的線路上布下陷阱。

詹天佑嗤笑一聲,手掌一翻一握,扯住兩條銀線向後一拋,好不容易躲開攻擊的李元櫻如同牽線木偶一般又飛了回來,人在空中,北魏天子雙手放在身後,兩枚掌心雷驟然形成,重重砸向對方的腦袋,

「還有新花樣?!」詹天佑語氣中有不加掩飾的贊許,不躲不閃,砸出一拳。

黑色拳罡對上陰陽掌心雷,沒有聲勢浩大的爆炸,也沒有雲卷雲舒、江水倒流的奇異現象,兩枚掌心雷落入沼澤泥濘之中,李元櫻眉頭一皺,掌心雷已經出現在百丈之外燦爛綻放,炸起一團通天水花。

李元櫻的驚訝漸漸消失,原來如此,詹天佑這黑色的拳罡能夠撕裂空間,剛剛分明沒有踫到拳罡,卻有氣勁灌入身體,那氣勁不是拳罡,而是空間撕裂造成了坍塌之力。

「很聰明,簡單兩次交手就能猜到詹某招式的奧秘,只可惜,已經晚了。」詹天佑以雙手轟天之勢,隔空轟出,那一處空間撕裂,李元櫻突然覺得腳下江面毫無支撐力,成了一片虛無,整個身子掉入水下。

詹天佑身體騰空,連續不斷轟在水面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拳頭形狀,拳印疊加拳印,整個江面被砸下三寸。

江面之下,沒有空氣,李元櫻身處其中不能呼吸,但是對于武道大宗師而言,僅此還不足以造成生命威脅,詹家第一高手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依舊連續不斷轟拳,自然不是真得以為能夠畢其功于一役,悶死水下的北魏天子,但是是人都需要呼吸,都需要換氣,武道大宗師的換氣時節是重中之重,也是一擊必殺的最佳時機。

整整三炷香的時間,大江之上,悶雷聲不斷,詹天佑剛猛無比的拳勁轟擊在水面上,竟然將刀都斷不開的江水砸得千瘡百孔,江水根本來不及回歸,便又被一拳砸下。

連續不斷揮拳千次,詹家第一高手也有些吃不消,滿臉通紅,手臂酸疼,隱隱有血跡從鼻子內流出,他的連綿一氣也快走到了盡頭。

李元櫻如同一尾游魚一般,在水下不斷游走,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噗通一聲,李元櫻破水而出,呼氣,吸氣,兩者轉折節點,重中之重!

「大局已定!」

詹天佑強行喚氣,快過李元櫻半息時間,騰空而起,自上而下酣暢淋灕的一拳砸在李元櫻的身上,那玄奇的黑色拳罡盡數沒入北魏天子的體內,然後轟然炸開,接連七聲爆炸聲,李元櫻身體上也炸出七團血霧,身體從空中跌落,雙腳踩在水面上,立在詹天佑的三丈前,一動不動,鮮血從耳鼻七竅中緩緩流出,滴落在水面上蕩起圈圈漣漪,她的身體也開始緩緩向著水中沒去,此時的大江如同一張張開的大嘴,在吞噬著北魏天子。

沒過腳踝兒,沒過膝蓋,沒過了腰肢,沒過了胸口

「李元櫻!!!」陳珞岩大喝一聲,一頭扎入水中,向著靜止不動的北魏天子游去,他不會水,只能在江水中折騰,不知道灌進去了多少江水。

詹天佑輕輕揮了揮衣袖,陳珞岩被提小雞子一般丟到小舟之上,重重趴在船板上,狼狽異常。

陳珞岩怨恨地望著詹天佑,咬牙切齒︰「干你娘的詹天佑,老子總有一天要宰了你,把你碎尸萬段!!!」

「殿下,這輩子想要宰了詹某的事情,不要想了。」詹家第一高手不以為意,扭頭回走,同時再次輕輕揮手,小舟如同離線的箭,向著大江南岸︰「詹某曾經答應過北魏天子,不傷你的性命。殿下,詹某奉勸你好好活著,不然北魏天子死的就毫無意義了。」

突然,詹天佑身子一顫,微微低頭,臉上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一柄細長的薄刀從背後貫穿身體,刺透心髒,出現在胸前,粘稠的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流下來。

「朕也說過,此日之後,人間再無所謂的詹家第一高手!」李元櫻一手正向持刀,一手反向握刀。

詹天佑仿若瞬間老了十歲,兩鬢間的黑發變白,一手捂住胸口,腳下踉踉蹌蹌,踩在水面上蕩漾起的漣漪混亂不堪,看了一眼李元櫻沒入水面的地方,又看了看眼前的李元櫻,苦笑一聲︰「時未寒出于虛無,歸于虛無的月水一刀,劉百通的身外身,這等玄通你都能學到,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李元櫻開口道。

詹天佑跌倒在水面,不斷咳嗽︰「駁雜,詹某年輕時候,心性奇高,也想著融匯百家之長,走著走著發現駁雜不如專一,想要什麼都要,結果什麼都得不到,所以詹某舍棄駁雜,追求一份專一,這份根深蒂固的意念已經根植許久,不曾想在你身上,竟然沒有此等業障,天下兩位巔峰高手的絕學盡數在你一人身上,李元櫻,你不愧是詹某看重之人」

李元櫻向前又推了推薄刀,薄刀刀鋒青擰,絞爛對方的心髒,生死之戰,來不得絲毫大意,然後又緩緩抽出薄刀,鮮血滴落。

詹家第一高手氣絕身亡,漂浮在水面上,不沉。

大江南岸,孔希堂將一切盡收眼底,幽幽嘆了一口氣,雙手平身,向上輕輕一拖,萬棵樹木拔根而起,齊齊凌空,然後盡數指向大江之上。

「走!」孔鈞瓷一聲輕喝,萬劍聚集,飛舞穿梭,如同一道橫臥在天地之間的長橋,一頭在岸邊,另一頭在李元櫻的頭頂,只不過這長橋不是為了牛郎織女相會而用,而是為了殺人。

李元櫻沒去看當頭的危險,而是望向喜極而泣的陳珞岩,輕輕開口道︰「你閉嘴!」

正準備說話的陳珞岩將話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好苦惱,不知為何,李元櫻怕陳珞岩一張口的話,自己會笑出來,很奇怪的感覺,所以她提前讓對方閉嘴。

萬棵樹木如同潑墨大雨當頭而下,浩浩蕩蕩,李元櫻手中薄刀一個妙到巔峰的回旋,刀尖向下,輕輕松手,那一柄薄刀墜落水面,淺淺舌忝了一口江面,頓時有數十道巨大的刀刃從江面升空,將李元櫻圍繞其中。

緩緩一攥手,眼前那柄出自虛無的薄刀被輕輕捏碎,變成無數薄薄的透明葉刀,薄如樹葉的細小飛刀,然後那數十道刀刃也碎成無數,于是江面之上生出無數細小的葉刀,像是四處翻飛的蝴蝶。

李元櫻雙指成劍,所有葉刀猛然抬頭,和迎面而來的萬棵樹木相撞,蔚然成觀。與此同時,李元櫻召回剛剛有了聯系的兩柄飛劍,身體在空中一閃,眨眼之間出現在對方身後,高高躍起,以力劈華山之姿重重劈下。

「君子方而正!」孔希堂簡簡單單開口,兩柄飛劍如同撞在石頭上,月兌手而飛。

北魏天子絲毫不氣餒,手中無劍,那就用老頑童的無理手,雙拳轟出,同時兩枚掌心雷當作見面禮,問候一下。

孔希堂閑庭信步扭頭,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點了兩下︰「君子明而理!」

李元櫻雷霆萬鈞的雙手砸入一團虛無之中,而在這一片虛無中,北魏天子需要走十萬八千里才能走到孔希堂面前,前進不行,那就後退以退為進,她撤回雙拳,繞過孔希堂身前那一片空間,沿著通幽的曲徑來到聖人書院三院長面前,拳罡已經將對方的發絲吹起。

孔希堂是讀書人,動得進退,改進的時候寸步不讓,該退的時候毫無猶豫,此刻他便選擇向後退一步,簡簡單單的一步,李元櫻勢在必得的一擊落在了空處,但是孔希堂退後馬上進,悄然一抖手腕,兩條從陸地上飛起的土龍撲殺過來,為了防止李元櫻再躲,孔希堂又向前走了兩步,以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李元櫻的手腕。

李元櫻抖肩,出掌,都開孔希堂的手,拍散兩條土龍,兩柄銀線開路,兩柄飛劍隨後,一柄薄刀加上一枚掌心雷,一股腦砸向對方。

意料之外,孔希堂絲毫不退,而是一反常態又向前邁了一步。

君子不爭,是優秀品質,若是君子爭起來,那就是寸土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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