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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梅鹵茶

吳家這頭早派人出來迎,等王幾個進了二門,迎上來一群人,打頭的便是位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拄著根沉香木包金拐,滿頭白發上簪了幾只玉簪,身上自有股書香氣質,陸氏一見,面上就露出怔忪模樣來︰「老夫人怎麼親自出來,娉婷吳夫人呢?」

吳馮氏閨名正是馮娉婷,吳老夫人听著陸氏親熱稱呼的模樣,心下一沉,不知這位知府夫人與吳馮氏到底是甚麼關系,面上卻不變︰「我那媳婦身子骨虛些,等生了大姐兒就沒好過的,這不吃了藥才睡下,索性就我這老婆子來了。」

「老夫人真是多禮了。」陸氏也不計較她話里的疏漏,總歸她今日來的目的不是吳夫人,便是找吳老夫人也是無妨的,等進了屋,主賓落座,她才又問道,「不知大姑娘在哪呢?吳夫人病著,彤姐兒身子骨可還好?我瞧著她沒出來,莫不是也病了?恰好我府上有一位薛醫女,最是擅疑難雜癥的,不如我去個帖子,讓她來替彤姐兒瞧瞧?」

吳老夫人的手腕不由自主抽搐幾下︰「彤姐兒前些日子下莊子跑野了,才受了點涼,不過是些小病,需要靜養罷了,哪勞得王夫人。」

「那就好,」陸氏像是根本沒听出吳老夫人的言外之意,「不瞞您說,我家這幾個皮猴,就愛找她們吳姐姐玩。」

王知道自己陸氏這是再給自己引話,便仰頭甜甜一笑︰「好久不見吳姐姐了,連二姐姐、三姐姐都說還等著吳姐姐再來打葉子牌呢。」她此刻打扮的一團孩子氣,便干脆做出一副天真模樣來︰「上回吳姐姐教我針線,我這回帶了荷包來要給她瞧。」

吳老夫人臉上微微一僵,陸氏卻極親昵地戳了戳王的額頭︰「家里的針線師傅還不夠你糟蹋,就喜歡禍害彤姐兒。」她今日上門是受薛醫女之托,為吳大姑娘吳彤管謀個出路,只是除了這,她還有別的考量,這才帶了機靈點的王出來。

王琬雖不知道姐姐太太在打什麼啞謎,可卻知道跟著姐姐準不會錯,立刻也乖乖應和︰「我也要找吳姐姐,姐姐可不能落下我。」

「好,你們都去。」陸氏笑彎了一雙妙目,又抬眼去看吳老夫人,只瞧得這位老太太面上帶出尷尬之色來,等王又說想看吳姐姐,吳老夫人這才伸手找來了一個立在她身後換做春梅的丫鬟,穿了件半舊的青綠繡折枝裙,瞧著倒也俏麗,讓她給王王琬帶路。

才行到吳彤管院子門口,就听王琬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哪是刺史長女的屋子,便是朱嬤嬤的住處怕是也比這好多,小小一個僻靜角落,地上滿是落花枯草不說,里頭還空蕩蕩,瞧著竟像是沒人的模樣。

帶路的春梅顯然也听見了這動靜,面上有一瞬尷尬,忍不住開口辯解︰「大小姐是因著身子骨不好,需要靜養,老夫人才把她安排到這的。」她正說著,屋門就被推開,從里頭大步出來一個穿著粉裙的秀氣姑娘,正是吳彤管,她一見王就笑︰「兩位妹妹來了?」接著便伸手拉她們進屋,瞧著像是和她們極熟的樣子,哪看得出之前根本沒說過幾句話的模樣。

這屋子的里外並沒有什麼反差,里頭的陳設更是簡樸,除了必要的家具,連屏風都沒有一座,便是床帳也只是普通的碧紗,和陸氏拿來糊窗戶的是一個樣,吳彤管拎起茶壺︰「早知道你們下了帖子要來,我就讓廚房準備了梅鹵茶,春梅姐姐也來喝碗吧,這天雖不熱,走起來也是一身汗。」最後一句話,卻是她扭頭對了春梅說的。

說著吳彤管就自己倒了茶水,王瞧著她全是自己動手,看樣子身邊竟連一個伺候的都沒有,連參宴時身邊帶過的一個圓滾滾小丫鬟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心下不由愕然,時下便是有錢些的商販,都會買奴蓄婢,而刺史家的嫡長女卻連個丫鬟都沒有,說出去可不讓人笑話,王捧著茶盞微微吸口氣,正準備說話,外頭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听說姐姐又做梅鹵茶了?有這好事怎麼不叫上我。」

來人可不是吳五,王琬立刻就垮了臉,險些當面給吳五甩臉色,王卻打量這姑娘身上那件銀紅錦緞綠萼梅衣裳,後知後覺的發現,吳五似乎最喜歡紅色,常穿正紅的,連首飾扣子都是這色,反倒是吳彤管,常年穿著粉色的衣裳,瞧著倒像是嫡庶對調了。

吳五身後還跟了三個丫鬟,前面兩個都穿著簇新的衣衫,面上帶著得體笑意,後面那個卻一直低了頭畏畏縮縮的,吳彤管只一眼就認出來︰「湯圓,你上哪兒去了?」王也認出來,這可不就是之前陪在吳彤管身邊的小丫鬟麼。

吳五隨手就拿起桌上的杯子,只抿一口就皺眉︰「好酸。」梅鹵茶是拿做好的梅鹵加鹽、干姜末等炒了,再與甘草等混合調了,加洋糖點茶,只是吳彤管一向不受廚房重視,連這茶都是她借口陸氏上門時,可能會有人來看自個,才泡出來的,自然用料不精,嘗著偏酸的。

她說著瞧吳彤管一副沒搞清楚真相的樣子就想大笑︰「姐姐,湯圓能上哪兒去,自然是來我這了。」說著吳五又得意一笑,眉眼都快飛起來︰「我剛去稟了娘,湯圓已經是我院子里的人了。」她說著目光就挑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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