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回到院里的時候孫姨娘正等在門口,她見著王就急急迎上來︰「姐兒六小姐沒事吧?」
王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走得急不小心扭了腳,不是什麼大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孫姨娘喃喃自語,她今個也是被嚇得不清,小女兒回來面色煞白,像是丟了魂般連話都說不清楚,大女兒又著人來報扭了腳,要不是瓊花沖她打了眼色,又帶著李嬤嬤去了,她怕是得親自帶上丫鬟去接王。
等進了屋,王先問︰「妹妹怎麼樣了?」
「金花石斛陪著她呢,也喝了安神湯,眼下應該是睡了。」孫姨娘沒想到王還有余力關心妹妹的情況,著實愣了下。
王掃了眼四周,丫鬟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眼色一動,忍冬就乖覺的出去守門。
「姨娘,習姨娘出什麼事了?」王這才開口問道。
孫姨娘想了想︰「梅居那邊進了好幾個大夫,估模著是出了什麼大事,但沒有具體消息出來。」
梅居那兒能出事的自然只有習姨娘肚里那塊肉,可沒有具體消息也就意味著這孩子現在還好端端在習姨娘肚子里,王也不廢話,當下簡單把王五爺闖進陸氏房里大鬧的事說了,還提了自己對王致遠出事的猜測。
「老爺這真的是」
孫姨娘面色變了又變,王注意到她臉上的擔憂,對于孫姨娘來說,自己傷了身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個兒子,主母陸氏得勢和同為姨娘的習姨娘得勢絕對是截然兩種情形,也怪不得她擔憂。更何況王五爺又是一個這麼靠不住的貨色,王在心底補了一句。
孫姨娘倒是沒注意到大女兒對自己父親的月復誹,她鎮定了一下問道︰「那你扭了腳又是怎麼回事?李嬤嬤和瓊花呢?」
王想了想,還是如實說了,如果說之前孫姨娘還能靜下心來听,這後邊的事卻讓她險些尖叫出來,她瞪著沒事人似的長女︰「姐兒可有傷到哪里,以後萬萬不可做這事,要是」
她有些說不下去,要是今個忍冬沒把桃婆子打暈,對方拼著魚死網破把她倆也給傷著了,那可怎麼辦?
王寬慰道︰「姨娘放心,今個只是事急從權,我日後萬不會做這事的,況且從結果上來看,我這回不僅沒事,還得了……」
說著王卻靈光一閃,如果從結果推斷,這事是誰得了最後的好處,想來想去那也就只有一個。
是習姨娘!
梅居里頭丫鬟正端著藥勸慰,習姨娘卻頭疼極了,她下半身已經沒之前那麼痛苦,可她卻平靜不下來。
今晚的事從頭到尾就沒一件順利過,明明預計好王五爺進來不久就會中了催情藥,可等了良久王五爺也沒多大問題,她仔細打量才發現那腰帶上的絲線不知被誰給換了,最後不得不出個下策,讓桃婆子又送了點藥來,自己倒進了香爐里頭。
可這麼一來,小孫姨娘那頭也不好下手了,倒是青萍那邊還順利,桃婆子已經趕去幫那個蠢丫鬟「畏罪自盡」去了。
想著習姨娘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她沖琥珀虛弱的笑笑︰「傻丫鬟,哭什麼,我這不是沒事麼。」
「姨娘,您快躺著別動,我給您端盞蟲草花煲雞湯,」琥珀重重抹了把眼淚,嘴里還在含糊不清的嘟噥,「不知是哪起子黑心肝的小人要還您和哥兒,還好有老爺做主……」
習姨娘有些疲憊地閉上眼,就算今個真是陸氏下的手,她的孩子真沒了,王五爺也不肯能真對陸氏如何,所謂的做主頂多也就是不痛不癢的申斥和對她大把補償,不過索性她本來就沒打算憑這個去扳倒陸氏。
她需要的只不過是春日宴上的一點機會和陸氏王五爺之間的裂痕,相信有「五房夫妻不和,唯一嫡子早逝」這個由頭在,任誰都不會懷疑陸氏會郁郁寡歡,最後藥石無醫慘死異鄉。
想著接下來將要進行的長遠計劃,以及陸氏逝去之後自己孩子會有的出身,習姨娘心里又振奮許多,她勉力睜開眼︰「老爺呢?」
「老爺去了小孫姨娘的院子,」翡翠給習姨娘墊了個石榴紅纏枝引枕,旁邊琥珀接過珍珠遞來的湯盞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喂給習姨娘,「那起子小人,上回害您摔了一跤還不夠,這回竟給老爺下藥,簡直膽大包天!」
煲雞湯里的藥味比以往濃很多,習姨娘並沒有在意這個。
小孫姨娘?不是楊姨娘麼?習姨娘覺得自己腦袋又暈起來了,算算時候,那個自盡的丫鬟應當早就被發現了,老爺怎麼還去了小孫姨娘院子里?
王茵也在問這個問題。
她幾乎是凍僵般立在門口,宛如看到噩夢重現暴怒的王五爺,大聲哭泣的弟弟,還有茫然無措的生母她猛得撲上去抱住王五爺的腳︰「老爺,老爺,您再去查查,姨娘肯定不會……」
王五爺被這個女兒夜梟般淒厲的哭叫唬了一大跳,他本待想也不想把這女兒踹開,卻感覺另一條腿也被人抱住了,扭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兒子,小孩含混不清地哭喊︰「爹爹……爹……」
好歹是自己第二個兒子,還是鋪一出生就健康活潑的兒子,王五爺看他出生的時候興奮得一夜都沒睡,還親自給取了「王晟」這個名字,此刻見著王晟哭的淒慘,王五爺不免想的多了些,憶起往日這孩子往自己懷里鑽的場景,怒氣終于消退了少許。
他彎下腰想抱起自個兒子,不料小孫姨娘卻把他這個舉動當成要去打王晟,想也不想就撲上來拿身子護兒子,王五爺瞧著哭作一團的母子倆,臉色不由又陰沉少許︰「有你這種生母,怎麼教養的好晟哥兒,我看還是挪進太……」他本要月兌口而出陸氏,想了想還是改了口,「挪進彩姨娘院子里去吧,你養不好晟哥兒,自有別人來養。」
小孫姨娘一听臉都白了,王五爺卻不耐煩再多呆,他還趕著去看自己的愛妾和未來的嫡子,只吩咐了要禁足,轉頭就走。
等他走了,自有婆子听了吩咐來抱王晟,小孫姨娘哪里肯放手,抱著兒子「心啊肝啊」的哭,王晟也惶惶抱住生母。
婆子雖瞧著小孫姨娘失勢,可王晟到底是金貴的哥兒,不敢太下重手,房里一時之間亂作一團,桌上擺著的茶具全碎了一地,王茵沒在乎被茶水沾濕的繡鞋,她像無頭蒼蠅般來回晃,有生以來第一回嘗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就在這時芳草跌跌撞撞奔了回來。
王茵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拽住芳草的袖子︰「怎麼樣?霞草呢?她怎麼樣了,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