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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見妙音

當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並且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對周遭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時,人難免會有些焦躁不安。饒是姜采經過兩世紛亂,此刻也難免心中惶恐。

已經是住在祁王府的第四天了,除了那日見過祁王妃一面以後,便就再沒見過。與榮演有男女大防,更是不得多見。身邊伺候的也只有若雲一個丫頭,她從不多言,即便是姜采問什麼,也概以不知回答。

這日天清氣朗,姜采提出,要去園子里逛逛。世子將人請來以客相待,雖不常來探望,可卻好吃好玩的不停供應,顯見對其也是極為上心的。看王妃的樣子,似也是極喜歡的。對于姜采的要求,若雲自然是不可能拒絕了。便攙扶著姜采,往王府花園里逛去。

榮演似是能探析姜采內心一般,她這邊方一出門,那邊便派了榮旺來相邀。

榮旺給姜采行了個禮,滿臉堆笑,「姑娘,世子請您園中流錦亭內一聚。」

姜采是頗為驚訝的,榮演政務繁忙,鮮少在府。此刻應也在衙門忙碌才是,今日卻怎麼有空閑在家里。

見姜采似有遲疑,榮旺以為她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愛惜自己名聲。又道,「咱們府上的流錦亭景色別致,四周通透。」

意思是那亭子沒什麼隱蔽的,眾人來了皆去。姜采如何听不懂這話,笑道,「勞煩小哥兒帶路了。」

榮旺喏了一聲,歡歡喜喜引著姜采去了。

那流錦亭臨水而建,四周有屏扇圍攏,此時乃是夏季,所有屏扇都大開,姜采和榮演隔著桌案而坐。外面的人能將里面的情景瞧的清清楚楚,可卻因著水聲,十步開外便听不見談話內容了。

廳內鎮著冰碗子,一旁的小爐子上又咕嚕咕嚕燒著熱水。水開了泡好一壺茶後,榮旺將一眾伺候的僕婦、丫鬟都隔了二十步開外。

姜采看著冰碗和熱水,頗覺奇怪。卻見榮演已經顧自斟了一碗花茶遞給姜采,「雖是酷暑難耐,卻也不好吃生冷的東西,沒得傷了脾胃。姑娘還是喝些熱茶吧。」

他語調平平,卻是溫和細膩。姜采心里頭突然有點生氣,原本以為他從前只是對顧昭這麼好,卻沒想到丫是對哪個姑娘都這麼體貼入微。「謝謝世子了,世子真是個體貼細心的人。」

榮演笑笑,感覺到她語氣中的不快,將話題岔開來。噓寒問暖一番後,姜采單刀直入,「世子今日叫我來,恐並非只是品茶賞景吧。」

「只是品茶而已。」榮演語氣輕松,沒有半點想要談正經事的狀態。

姜采眯著眼楮看他,「卻不知世子有如此雅興。」

榮演笑意溫和,看向姜采。「我答應了姜兄要好好照看姑娘,這些日子卻因政務繁忙未來得及探望姑娘。今日正好閑下來,也該盡盡賓主之宜。到底是客居別府,姑娘恐是多有不便。」

「還好還好,」姜采道,「只是這般住在府上卻是與理不合。還望世子將英國府諸事告知于我。」

榮演抿了抿唇,「國公府的事情,是要案,只大理寺卿程大人接手,了解情況。余下人等皆不可過多詢問。姑娘住在這里,實則是怕阿翰達不依不饒。」

提起阿翰達姜采方才想起來,不由好奇問道,「我一直頗為好奇,也一直想不明白,阿翰達為何要將我擄走。」

榮演也無奈搖頭,「這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說的清楚了。姜兄將你托付與我,我要做的就是不讓阿翰達見到你。所以,即便你心中存有疑慮,甚至很想問清楚,我都會阻攔你。」

姜采驚訝的抬頭看向榮演,他現在已經這麼出神入化了嗎?怎麼隨便看一眼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她尷尬的笑了笑,「世子真是說笑了,我一介女流,何故關心朝政?若非無意被卷入紛爭,我可能至今也不知阿翰達為何許人也。」

榮演一副並不相信的表情,很是敷衍的點頭。見姜采似乎要暴起理論,忙轉移話題。「這茶喝著可還順口?」

按道理姜采和榮演應該不熟悉才對,並且兩人也相差了七八歲,姜采應該拿出些對大哥哥的敬仰來。她只得稍微收斂,點了點頭,「花茶最要緊的就是香甜,我又恰好更喜甜一些,卻是極好的。」

榮演抿唇微笑,又親自斟了一碗給姜采。雖是極熱的天,兩杯熱茶下去姜采卻並未有汗意。榮演少不得又道,「從前有位故友,也是極喜歡果茶的甜香味道。每每煎煮花茶時,都要特意吩咐了多加些糖來。可待喝茶時,又極喜歡差的清苦。她有些胃寒,便是酷暑也不肯吃一點涼的東西。從前我總笑她嬌氣,後來才知,她是體質虛寒。若能多加調理,興許如今仍能在世也未可知。」

這位故友,說的正是顧昭。

他們兩人青梅竹馬。顧昭自幼體質虛寒,卻極愛逞強。榮演不知女孩子畏寒是身體虛弱,更不知女孩子最怕寒涼,見顧昭那般畏懼寒冷,大夏天里還要喝熱茶,便常取笑她嬌氣。顧昭也是個 脾氣,最不喜被人看扁,每次與榮演在一處時,便要逞強吃些涼茶和冰鎮著的水果。以至于後來,體寒的毛病越來越嚴重。嫁人之後,也是經過一番調理,方才有了身孕。能生下長生,也的確是耗盡了體力。

姜采眸光微動,這傻小子,都過去了這麼多年,為何還是耿耿于懷。「若是世子爺的這位故友在天有靈,知道世子到現在仍舊如此掛懷她,必定心中極為感動。卻也是極為懊惱的。」

「為何懊惱?」榮演抬頭,看著姜采,目光溫柔且小心。似乎若再用力,眼前的人便會不見了似的。

「她已經不在了,自然是希望你不要一直掛念著她。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世子與她必定深情,這樣的兩個人,便就是陰陽永相隔,也希望彼此都好。你希望她來世無憂無慮,她希望你今生幸福美滿。若你一直掛念著她,而不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她心中必然懊惱的。」這是顧昭曾經想要和榮演說,卻沒有機會說的話。

情深緣淺最磨人。

不管當年是何原因,兩人走散了,終究就是走散了。顧昭能夠藏住心底的情誼,好好生活。榮演也該放下執念,擁抱自己的人生。

若是兩人都不放手,這份感情,就變的非常的不值得。

榮演卻是抿唇笑了,「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是這麼想的?她性子很跋扈的,興許希望我就是這樣一輩子不忘她呢。」

姜采哽住,眨巴著眼楮不知如何回話。這該死的,竟在背地里說她跋扈嗎?!

榮演見她一副天真樣子,忍俊不禁。兩人又說笑片刻,榮演便將姜采送回了房間。

「世子,您不是瞧上那姜家姑娘了吧。」榮旺素來和榮演親厚,跟在他身後,毫無顧忌的問出口。

榮演背著手,優哉游哉的走在前面,看著透過樹葉灑下的斑駁陽光,唇角含笑,微微搖了搖頭。「姜兄說他這妹妹素來膽子極小,又最愛依賴人的,總是要多關心關心,方才對得起姜兄的囑托。」

可明顯,世子有些調戲人家姑娘。榮旺撇了撇嘴,在榮演身後做了個鬼臉。「您現在這是口是心非。」

榮演不理他,仍舊慢慢向前走。

榮旺在後面小碎步跟著,「爺,今日秦側妃家的那位表姑娘,又來府上了。小的听秋月姐姐說,她極討王妃娘娘的歡心呢。」

「那個送荷包給我的秦姑娘?」榮演努力想了想,方才記起來榮旺口中說的秦側妃家的表姑娘是誰。

榮旺點頭,「正是那位姑娘。」

榮演到了這個年紀,許多事情都已經看的很清,也看的很開。隨意擺擺手,「隨她去吧,母親喜歡,要她多陪母親說說話也好。自打安慶出了事兒以後,她那里的確冷清了些。」

榮旺還想再說些什麼,見榮演似乎全沒有半點興趣,便也不好開口。

……

祁王妃的屋子里,正擺了桌子模葉子牌。

祁王除了正室王妃外,令有兩位側妃,今日陪在身邊的正是左都御史秦大人的妹妹,秦側妃。外加上她那玲瓏心肝,機靈面龐的佷女秦妙音。

祁王妃贏了個缽滿盆滿,秦側妃略略有些不服氣,還想再開幾局撈回來。秦妙音卻是十分有顏色的端了幾碗珍珠羊乳羹來,「這熱氣騰騰的珍珠羊乳羹才剛出鍋,趁熱吃了最是滋補養顏。王妃娘娘和姑母也玩了好一會的葉子牌了,不若休息休息,嘗嘗妙音的手藝,用一碗羊乳羹吧。」

祁王妃很是高興,將手頭的葉子牌都仍在了桌上。伸手去拉秦側妃,「瞧瞧,你這佷女真是個妙人兒,比我養的幾個丫頭不知強多少倍呢。」

秦側妃臉上陪著笑容,心里頭卻對秦妙音頗有微詞了。可她到底在內宅混跡多年,秦妙音到底也是自己的親佷女,自不會在祁王妃面前拆了她的台。遂笑呵呵的扶著祁王妃的手,一並往偏廳的小茶桌旁走過去。兩人按著位分坐下。

二女乃女乃田氏指揮著小丫頭們將葉子牌都收了,並吩咐人端了淨手的水盆和毛巾。伺候著祁王妃和秦側妃淨了手,湊趣道,「若叫幾位出了閣的姑娘听見母親這麼說,不知要掉幾盆的金豆子呢。」

祁王妃哈哈笑道,「我家丫頭可都不是小氣的,沒的為了幾句夸贊就淌眼抹淚。秦家姑娘確實討人喜歡,倘或她們還未出門子,必定也會和她成為好姐妹的。」

秦妙音佯裝害羞的低垂了頭,「王妃娘娘謬贊了,妙兒不過是會做幾樣吃食,擅長調制一些養顏膏罷了。」

一面說著,一面將盛著珍珠羊乳羹玲瓏湯茶盅碗雙手奉給祁王妃。田氏見秦側妃臉色微微有些不愉快,忙也親自端了一碗遞給她。

祁王妃用瓷勺舀了一勺,細細品了一口。口感滑膩,味道香而不膩,也沒有羊乳的羶味。少不得夸贊道,「真真是好手藝,竟沒有一點羶腥味,反倒皆是**。」一面說,一面抬頭看向秦妙音。「秦姑娘真是好巧的手藝。」

秦妙音說了一些客氣話,瞧著恭順賢良的很。

田氏仍在一旁湊趣,「秦姑娘這羊乳是怎麼做的,可能教教我。我也好給母親做一碗,討討母親歡心。」

祁王妃佯裝生氣的橫她一眼,「瞧瞧,瞧瞧,我就她這一個媳婦。日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待女兒還要珍貴幾分。如今瞧著,我對旁人好些,便就眼紅了。」

田氏嘟嘴,「眼瞧著,就要失寵了,還能不眼紅嘛!母親如今滿眼都是秦家妹妹的好了,兒媳倍感危機啊!」

祁王妃被逗的哈哈大笑,一旁秦側妃道,「王妃娘娘是見一個,愛一個。前幾日見了姜家的姑娘,也是喜歡的不得了。鎮日里跟我沒邊兒的夸人家如何美貌有才情,如何行止有度大家風範。」

秦妙音眉心微微一跳,不著痕跡道,「姜家姑娘?說的可是英國公府上的姑娘?」

「正是。」祁王妃點了點頭。

因知道秦氏與英國府是姻親,那秦氏與秦側妃乃是親姊妹。祁王妃便毫無顧忌,開口道。她雖然厭惡秦氏,但秦側妃卻翻不出什麼風浪,此番話說出來卻也沒什麼要緊。

誰知秦妙音卻心里頭當做了算計,又問道,「不知娘娘見的是姜家哪位姑娘?」

秦氏所出秦淮,與秦妙音乃是表姊妹。祁王妃自以為她是在詢問此事,便道,「是先夫人梁氏所出的二姑娘,采姐兒。」言畢又將姜采花兒一般的夸贊了一遍。

秦妙音听的頗為不自在,面上卻笑吟吟道,「我與采兒妹妹素日里相交甚好,只近日她去了登州外祖家,卻是多日未曾見過了。」

祁王妃最喜熱鬧,听聞秦妙音與姜采相交甚好,便忘了姜采住在府上乃是秘密,忙派人去將姜采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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