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天生寒體
听到她的聲音,他微微停下腳步,側過頭來道︰「再歇會吧。」
「額,王爺,其,其實我可以回自己的房間……」
聶霜紫弱弱的道,很有一掀被窩遠離他的房間的沖動。
「你的房間今日已經住了別人,便先將就一晚吧。」
蘇垣說完就舉步離開了房間。
聶霜紫呆坐半晌,看著頭頂床梁不明所以。
睡王爺大俠的床怎麼會將就呢?一點都不將就啊。可是為什麼她的房間會給別人睡了?那個人又是誰啊?
頂著一頭霧水聶霜紫哀嘆一聲倒進被窩里,閉上眼楮努力繼續睡覺。
王爺大俠啊王爺大俠,並非是想窺探涉足你身上不願為外人知的秘密,只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就會好奇,身不由己的就會在意。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這樣一件令人莫可奈何的事。
……
聶霜紫從深度睡眠里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饑腸轆轆外加病後的乏力感令她懶洋洋的睜開眼楮。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東西除了墨黑色的紗帳外,還有一根明晃晃的銀針。銀針長而尖細,正顫巍巍的懸在她的眼楮上方。
聶霜紫瞳孔微微收縮,片刻後才故作平靜的轉動眸子,將視線移向拿著銀針的縴縴玉手的主人,啟唇微訝道︰「如星?你在做什麼?」
手里捏著銀針正打算下針的如星微微一愣,低頭看見睜開眼楮的她,驚喜的笑道︰「阿紫,你醒了?」
「嗯。」
聶霜紫輕應一聲,撥開她蠢蠢欲動的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掃了一眼房間。
仍是蘇垣的房間,此時房里除了她和如星,還有一旁正在桌邊從藥壺里倒藥出來的采衣。
听見如星的聲音,采衣也是欣喜的回過頭來,放下藥壺快步來到了床前喚道︰「小姐。」
聶霜紫沖她點了下頭,看向如星︰「你怎麼會在這里?」
如星眯眼嘻嘻一笑︰「我就是那位總管大人給你請回來的大夫啊。」
哦,原來如此。聶霜紫了然的點頭,然後挑眉道︰「所以,昨夜歇在我房間的人是你?」
「小姐,如星姑娘是歇在紫苑閣里,但並沒有睡小姐的房間啊。」采衣回身替聶霜紫端來藥碗,聞言替如星解答道,秀麗的小臉不解的看著她。
聶霜紫疑惑︰「那,昨晚除了如星還有別的客人?」
采衣搖了搖頭。
聶霜紫一頓,驀然想起,墨王府又不是沒有房間,就算真有客人來,也不用睡她的房間吧?
王爺大俠在蒙她……
「哎呀,阿紫,你別問東問西的了,先喝藥。」如星伸手在聶霜紫眼前揮了揮,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後,就拿過采衣端著的藥碗遞給她道︰「墨王爺吩咐了這藥必須在你醒來後就讓你喝下,為了這,我和采衣都守了大半天了。」
聞到湊到眼前來的藥碗里撲鼻的苦味,聶霜紫難受的皺了皺鼻子,抬眼看如星道︰「如星,你是在藥里放了什麼?竟苦成這樣?」
「沒什麼呀。」如星歪頭看她,在腦子里想了想︰「都是一些上好的去寒補陽的藥物,因為墨王爺說要我把能想到的最好的藥方開出來,你不怕苦。所以我才配了這些藥。」
如星說完放下碗,擔憂的問道︰「難道,阿紫你怕苦?可是不對啊,采衣也說你從小就吃藥,應該是不怕苦的才對啊。」
從小就吃藥不代表就不怕苦啊,有些東西是永遠都習慣不了的好嗎?王爺大俠憑什麼這麼言之鑿鑿的說她不怕苦呀?
聶霜紫很想翻白眼,但礙于臉面問題所以她忍住了。看著床邊苦味沖天的藥碗,苦惱的皺緊了眉頭,內心天人交戰了半天才認命的端起藥碗。
她是不怕苦,只是不愛吃苦。從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導致她的舌頭挑剔的要命,什麼東西都能吃,但不喜歡吃的東西也有很多。
懷著這藥是王爺大俠吩咐要喝的不能浪費的自我催眠心理,聶霜紫一股腦兒的把藥喝了個精光,喝完皺著眉頭半天不說話。
如星關心的搖了搖她︰「阿紫,你怎麼了?」
采衣拉住如星道︰「如星姑娘,你別擔心,姑娘是在消化苦味。」
「……」
還能有這樣的?
在聶霜紫剛喝下藥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顏宿過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包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蜜餞。
「早上起來就聞到廚房里漫天的藥味,猜想著這回姑娘喝的藥估計會挺苦,所以特地出去買了點甜食回來。」
顏宿這樣說著施施然走進內室來,笑著向房里的三個展示自己的體貼。但是手里的蜜餞還沒舉起來,他已經先眼尖的瞄見一旁被喝得精光的藥碗,尷尬的咳了一聲笑道︰「原來姑娘已經喝過藥了啊。」
聶霜紫感覺著嘴里的苦味,郁悶的撇了撇嘴,這人就不能再來早點嗎?
但想到一向大門不出的顏宿竟然為了自己難得的走出墨王府,心下還是感激,于是開口道︰「我……」
我字剛說了一半,嘴里就被塞進了一顆蜜餞。顏宿站在床前彎下腰,微笑道︰「看姑娘的樣子還是挺苦,現在吃一顆也不晚。」
聶霜紫鼓著腮幫子瞪他,暗斥他突如其來的越矩。隨即將目光默默地移向顏宿的背後,落在那剛剛到來站在內室門口的蘇垣身上,一時間只覺得欲哭無淚。
她剛剛其實就是想說她一點也不怕苦,想著說出這種勇而無畏的話,也許能在王爺大俠心中博一點特別的看法的,誰知,誰知……
顏宿這天殺的,沒事干嘛湊過來塞她一嘴蜜餞啊?
蘇垣一言不發的在內室門口站定,冷沉的眸子看著在他的床前神態親昵的兩人。好看的英眉微皺,薄唇抿了抿道︰「顏宿。」
「嗯?」顏宿疑惑回頭,看見是他,站直身體抱拳行了個禮道︰「王爺。」
「本王找你,跟本王來。」
剛落定不久的腳抬起來轉了個彎,蘇垣說完又轉身走了出去,連眼風都沒留給房間里的三個女孩。
顏宿雖然不解,但還是把手里的蜜餞遞給聶霜紫,笑道︰「姑娘若是吃不完,可以留著下回吃。」
聶霜紫接過蜜餞,看著顏宿也轉身離開,對這兩個來去匆匆的男人很無語。還有,顏宿說那句話,難道說她還得繼續喝藥不成?不會吧?她有沒有病的這麼重啊?
「阿紫。」如星怯怯的湊到她耳邊道︰「這個王爺脾氣好像很不好,你住在這里真的沒問題嗎?」
上次扶桑還說他和那個歐陽公子都不是什麼好人呢。老實說,她還不能理解為什麼阿紫不住自己家里,反而要跑到墨王府里來。
聶霜紫微微一笑道︰「習慣就好。」
如星偏頭看著她的笑顏,那略帶著幾分蒼白的笑顏,無來由的讓她有些心疼,吶吶的輕聲道︰「那個,阿紫,我差點忘了問你,你知道你的身體……」
「呀!忽然想起來。」聶霜紫忽然輕呼一聲,抬眸打斷如星的話,又看向采衣道︰「采衣,你去我房里把我上次做的那個風鈴拿過來。」
「是。」
采衣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如星,然後听話的出去了。
如星滿目疑惑的看著采衣走出去,回頭道︰「阿紫……」
聶霜紫輕呼一口氣,抬頭沖她笑了笑︰「對不起,如星,你想說什麼?」
「我,我想跟你聊聊你的身體狀況。」如星挪了下位置,坐得離她近些,才道︰「我想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體質異于常人,但看你剛才的反應,好像又是知道的。」
聶霜紫和如星對視,好一會兒又低眸,往自己嘴巴里塞了顆蜜餞才又問道︰「什麼異于常人?」
「你的身子虛且寒,比普通人弱了不止一點半點。」如星說著撓了撓頭,納悶道︰「真是奇怪,這麼孱弱的體質,我卻找不出任何原因,難道是天生的?」
聶霜紫抿了抿唇︰「是啊,天生的。」抬眼看到如星詫異的目光,清淺的笑了笑︰「我娘說這是家族遺傳,我娘的身子也不好,尤其是生了我以後。大概我比我娘還要嚴重些,但也沒什麼,注意些的話,也不會影響平日里的生活……」
「怎麼會不影響呢。」如星難得著急的打斷她,急切道︰「阿紫,你這樣的體質,若不好好調理,一個不慎可是會影響到性命的。」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她萬萬沒想到一向溫潤雅靜的阿紫竟然會有這麼一副陰寒的體質,女子本身就體質偏陰,陰寒入體本就不好,阿紫卻說天生便是這樣,這……
「你說得太嚴重啦。」聶霜紫不在意的搖頭,轉移了個話題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星你的醫術在我意料之外呢。以前給我看病的大夫,都沒診斷出我體內的寒癥,你卻診出來了。」
「那是當然的。」如星听她說起自己的醫術,點了點頭小小驕傲道︰「若是技不如人,會丟了我師傅的臉面。」
聶霜紫挑眉︰「你師傅很厲害?」
「嗯。」如星再次肯定的點頭,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眼楮微亮︰「對啊,阿紫,我不太有把握調理好你這天生的寒體,但是我師傅肯定有啊。日後有機會,我帶你回去找師傅,他最喜歡研究有特殊體質的人了。」
額,研究……
聶霜紫哭笑不得的搖頭,怪不得都說一般高人都會有一些怪癖。忽然之間就有些理解如星為什麼會研究喜歡毒藥了。
思及此好奇問道︰「你師傅是誰啊?」
「呃,這個……」如星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歉意的看著聶霜紫道︰「阿紫,對不起,我師傅不讓我們在外面報他的名號。說是人世險惡,他名聲太大容易給我們招來麻煩。」
「沒關系,我只是隨口一問。」聶霜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想了想道︰「如星,我的身體情況,你別對扶桑和采衣講。她們一直以為我只是身子比別人弱了些,不必給她們添上多余的憂心。」說完停了一下又補上一句︰「是別對任何人講。」
如星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阿紫,每個冬天,你一定都過的特別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