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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2章 萬夫所指,仍當心如磐石

月色下的劉飛陽能意氣風華,旁邊的洪燦輝就必須枕戈待旦,眼楮在這幾十人中來回掃視,一旦發生騷亂務必要保證陽哥安全,他以前在盛世華庭見過是如何當手下的,當哥的有事自己必須肝腦涂地上去,雖說《古惑仔》已經教育人們,進去之後再出來非但不能成為大哥,還會被後起之秀騎在脖子上拉屎,但他也不介意用來時臨時放在兜里的凶器做出點慘無人道的事。

謹慎的盯著,任何人有風吹草動,他會第一時間沖上去。

孔瘸子看劉飛陽這一身白襯衫,再听他的話不禁向後退一步,並不算是怕,而是被氣勢給震到,可隨後想到身旁都是自己的兄弟,他就一人而已,所有人都加上也才二十人左右,打起來誰贏誰輸顯而易見。

心底里的那點卑怯漸漸被填滿,抬手指著劉飛陽的鼻子罵道「我拿你當兄弟,你跟我扯這套!小人,你就是個活月兌月兌的小人!」

「手拿開」劉飛陽目光伶俐,如刀子一般掃到孔瘸子臉上,眼里反射出來的光比月光還要冰冷幾分。

「你個小人,搞得我傾家蕩產,我跟你拼了…」側面的一位老板情緒非常激動,得知事情的原委,恨不得把劉飛陽千刀萬剮,說話間已經沖過來。

「 」洪燦輝眼疾手快,在這位老板還沒到達劉飛陽身旁,迅速出腳踹到肚子上,趁著老板彎腰,一肘擊頂到後背,這老板直直趴在地上,按照洪燦輝的話是我也在社會上玩過兩年,別人還都叫我一聲輝哥。

「他們敢動手打人,兄弟們,給我揍他…」孔瘸子已經徹底不管不顧,理智被怒火淹沒,頭腦被憤慨佔領,有了他的話,就看人群其齊刷刷向中間匯聚,都舉起鐵鍬洋鎬,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劉飛陽的出現讓這些保衛隊員有主心骨,可人數終歸是少數,還有幾人手里沒有武器,武器都被埋葬在被推到的房子中,不過看他們沖過來也不甘示弱,一時之間短兵相接,叫罵聲連天,腳步踩在地上灰塵一片片揚起,霎時間發生流血事件,有人被打倒在地。

好在,沒有人敢直奔劉飛陽上來。

孔瘸子知道,一旦打起來自己是站在上風沒有沖鋒陷陣的必要,也完全忘記出來之前所說的第一個上去拼命,向後退一步退出安全距離,指著劉飛陽鼻子又喊道「讓我服,我現在就問問你服不服!你這個破磚還敢不敢賣!欠你的錢還敢不敢要!」

他身旁是穿行人群,洪燦輝小心翼翼的跟在身旁擋住來人,周圍已經徹底亂套,用人仰馬翻形容不足為過,雖說他還能穩如泰山的站著,但是洪燦輝已經順著額頭流汗,帶來的那些工人下手沒輕沒重,那些年紀六十歲的老板都如吃了小藍片,生猛無比,照這麼下去非得鬧出人命不可。

「 …」劉飛陽依然一動不動,周圍的一切好似跟他沒半點關系,甚至從兜里抽出煙悠閑的點上一支。

「正主在這呢,給我揍他,打死了我負責…」側面一位老板,手里沒拿武器但他能指揮下面的工人,見到劉飛陽有些嘲諷的模樣,頓時如刨他家祖墳的神情,已經失去理智,就是要弄死他,完全不用負責任的樣子。

「不打到臉上不知道疼,削他,弄死他,小崽子敢跟我孔瘸子斗,知道啥叫底蘊不!這就叫底蘊」孔瘸子仍舊精明的沒上前,站在人群中仍舊指著他鼻子跳腳喊。

「 …」側面一人本想拿著鐵鍬拍劉飛陽,被洪燦輝抬起來硬生生抗住,他們的力道可想而知,洪燦輝的手臂已經麻掉。

而劉飛陽仍是不緊不慢的吸煙,他又從兜里掏出個東西,足有手腕粗一手長,呈個圓柱體上面帶著撚,當下這種東西還沒有固定商店銷售,只要是個商家就有過年賣剩下的,俗稱︰麻雷!

過年放著听響玩的。

他給點著,上面的撚在夜色下綻放出誘人的光彩,他眼楮就看這,甚至想到安然喜歡放鞭炮但是不敢,還想到今年過年時,那個女孩站在門口握著耳朵的笑臉,沉浸在幸福回憶中人會自然而然笑出來,他也不例外。

「炸藥?瘋了…他要同歸于盡?」孔瘸子嚇得一顫,這種東西雖說是放著玩的,但上面扣個鐵盆,能炸起來十幾米高,威力也很大。

他還沒等跑,就听「 」的一聲,麻雷在頭上爆炸,霎那間照亮大地,又在轉眼間重回于夜色,聲音在堆滿磚頭的原野上久久回蕩,震人心脾,如果跟他們大喊大叫那就落了下乘。

這一聲炸裂過後,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手中動作瞬間停止。

所有人一動不動,但是劉飛陽動了,他轉過頭奔著剛剛被推到的磚垛上走去,沿著這個磚垛走上旁邊整整齊齊的磚垛上,他轉過身看向眾人,在這個角度看,有人躺在地上,有人滿臉是血,有人還舉著洋鎬,不過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磚垛上那個有些朦朧的身影,今天是農歷十六,劉飛陽背後的月亮很大很遠。

「打夠了?」他置身事外的開口,抬起手里的煙吸上最後一口,隨後給扔到一邊。

「我這個人講理,做生意講究的是誰更高明,如果想要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全縣的流氓都會跟著我過來,與他們相比你們這些出苦大力的工人算個啥?是下手狠還是力氣大?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家有口,說實話,我不願意把你們逼到絕路上,咱們簡單的算筆賬,保衛隊員挨揍了,有傷治傷有病看病,即使殘疾了我也給一筆安家費,你們呢,鼻子出血都得掏自己兜里的衛生紙堵住,還指望他們幫你們?」

劉飛陽聲音不大,卻宛如一道沖擊波沖擊著場中,原本舉著武器的工人听見這話,不禁把手中的武器緩緩放下。

洪燦輝捂著胳膊,錢亮臉上被人懟一拳,顴骨已經青了。

「別听他說話,給我揍他,打死他磚都是咱們的,揍他…」孔瘸子見情況不對,有急忙開始喊,不過並沒有起到作用,根本沒人動彈,聲音如跳梁小丑一般滑稽。

相比較他的急躁而言,劉飛陽則越發鎮定,居高臨下的又道「我是生意人,用腦子做生意的人,我可以再幫你們算一筆賬,即使弄死我,你們認為這些磚就能弄走了,就能不賣了?都是成年人想問題應該理智點,明天還是這個價格賣出去,與你們最大的關系就是少賺幾天錢而已,磚得用,磚廠還得開,老板是誰都得用工人,而你們還得照常干活,他們手里現在屁毛沒有,還指望著他給你們開工資,都是自己家場子的工人,你們老板外面欠多少錢應該知道吧?」

「當啷…」有人听到這話,手中的洋鎬頓時扔到地上,有人第一個放下,緊接著就有第二個,隨後是一片聲響。

「干什麼呢,拿起來,給我拿起來,再他媽不拿起來我開除你…」又一個老板急了,因為他發現現場的局勢已經被劉飛陽控制住。

「提錢傷感情,但咱們活著沒有這東西沒辦法吃飯…」

「不能讓他說,給拽下來…」孔瘸子抓到問題的關鍵點,又指著劉飛陽喊道,可是這次仍舊沒人動,幾位老板看他們不動,額頭冒汗的只能自己沖上來,再任由他這麼說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可沒上前幾步,就被僅剩的幾位能站起來的隊員給擋住。

人都是逼出來,這句話從任何角度、任何人身上都得到充分應驗,如果不是今天,從來都是少言寡語的他,都沒想到自己能有這份口才,沒有停下的又道「所以咱們今天就傷傷感情,你們現在給他們干活,也是白干拿不到工資的,我相信這里面有干日工的吧,就是一天一結算,不是按月開」

「我是…」一名身上都是土的工人喊道。

「他今天給你工資了麼?沒有吧…」劉飛陽心里有底,卻也不想讓他繼續說話「今天沒開,明天不會開,後天更不可能給你,換句話說,即使磚都賣了他們也得先還外債,原因很簡單,你們好糊弄,為什麼不想想,欠你們的只是幾十幾百的工資,而欠煤錢、黏土錢…那都是幾千上萬甚至幾萬,他們比你們著急不?那為什麼這幫人不敢煽動他們過來打仗,而煽動你們?很顯然,把你們當傻逼用,話難听,但你們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嘩啦啦…」劉飛陽話音落下,人群中開始小聲議論。

發展到現在,他算是已經完全掌握了情況。

「別听他的,千萬別听他的!」孔瘸子越來越急,他發現原本的統一戰線好似要分崩瓦解成了對立面。

「那听你的,那听你的!」錢亮終于恢復神氣,就站在磚垛下薅住孔瘸子的衣領,嘴巴一下一下打上去,也不用力,侮辱成分居多,問一句打一下看起來非常氣人。

「還有,現在受傷的這些保衛隊員,我會考慮是否追究法律責任,別他媽抱僥幸心理,農民起義幾十萬人都被鎮壓,就幾十人還想翻了天?」劉飛陽又拋出個重磅炸彈。

「那是他們帶我們來的,他們是主謀!」頓時有膽小的喊道,因為現在地上有幾人還在躺著,看情況沒有生命危險卻也很嚴重。

劉飛陽听到這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和煦,比月光還要燦爛「是不是主謀我不管,如果你們現在離開,我劉飛陽以人格給你們兩個保證,第一,不起訴,第二,磚廠開工之後你們的工資只會比現在高,不會比現在低!」

「我們怎麼相信你!」

「滾蛋,誰再廢話一點承諾沒有」劉飛陽知道話越說越多,把局面穩定住再把他們趕走就夠了,多說無益。

「湊,我媳婦還在家炕頭上等著我,走了!」頓時有工人轉頭離開,他是權衡利弊之後得出的最正確結論,打下去沒錢有責任,真不怪劉飛陽罵,如果現在還繼續站下去,那就是真的是傻逼了。

「我是開車的,明天還有人家要飼料,我得給運回去…」又有一人說著,走到四輪車旁邊,拿出搖把開始打火。

「在這走回去得一個小時,我得坐車…」

眨眼之間,形勢發生質的變化,都丟下武器,奔著四輪車上跳,原本能坐兩個人的前座,現在硬生生急了五個,來時候是三輛車,回去時候連輛就能裝下,看他們的排列方式大有某些國家的風範…

「走了呢,走了呢?」孔瘸子懵逼的嘀咕道。

「不走等你啊,你走等你啊!」錢亮越打越用力,孔瘸子已經被扇到鼻孔流血,他現在已經徹底承認陽哥就是陽哥,自己差了點道行,不過能在手下出口氣也挺好。

「不走等你啊?…啪」

直到現在這些老板們不得不正視的事實就是,自己已經沒人了,打一定是打不過,周圍已經被憤怒的保衛隊員給圍住,他們手里的橡膠輥沒放下,只要從村里跑出來的虎犢子一聲令下,很可能會被打死在這野地里。

「刷…」一股熱流順著褲襠流出來。

「 …」打不過那就只能求,其中一人看起來大約得五十五歲以上的老板,頓時跪倒地上,抬起頭仰視磚垛上的身影,著急道「飛陽…飛陽老弟,陽哥,我求求你別砸價了,在這麼砸下去就真的家破人亡了,活不起了,求求你給我一條活路,我給你磕頭了…」

他說完,腦袋不斷起伏。

劉飛陽知道,今天過後先不提要不要賬的人,那些工人也不可能再干沒有工錢的活,所有磚廠都得陷入被動停工狀態,他仍舊在磚垛上背手而立。

「 …」

緊接著又有一人跪下,哭著求饒道「我一輩子的心血不能就這麼毀于一旦啊,求你了給我們一條生路,磚廠,我給你百分之三十干股,不,五十,七十都行,只要你別再砸價了,活不下去啊…」

「  …」這些人緊接著全都跪下。

孔瘸子已經面如死灰,敗了,徹底敗了,他癱坐在地上雙眼呆滯的看著磚垛,嘴里緩緩嘀咕著「完了,什麼都玩了…」

磚垛下的哀求聲比任何哀樂都要傷感,劉飛陽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咬緊牙關讓自己不發聲,下面年紀最大的比他爺爺小不了幾歲,此時卻都老淚縱橫的哭求著,他轉過頭問著月光,是不是自己變了?

就在這哀求聲中他得出一個答案︰一將功成萬骨枯。

狠下心又道「燦輝,帶倒下的朋友去醫院驗傷,三天之後開始收磚廠,誰不給,起訴他組織暴力打砸私人財物…」

「刷…」洪燦輝听見這話瞬間抬頭向上看去,內心震撼無比,他在這些人的哀求聲中險些都要跟著哭出來,把他們扔在這野地里就是一群孤魂野鬼,可憐,只要是個正常人听見他們跪著哭求都會跟著哀傷。

他想不懂陽哥為什麼這麼狠,這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操你大爺…你就是要逼死我們?」

「你這個雜種…」

「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你要遭報應…」

「你家祖墳上會被人撒尿,你爹也不是好東西…」

他們見打不過、求不成,最後只能破口大罵,一時之間,所有污穢的語言統統襲來。

劉飛陽還望著月亮,月光下的臉龐已經沒有一絲波動,他的影子落在磚垛之上,他在想人生這條路該怎麼走?

何為對?何為錯?何為抉擇?又何為方向?

他想︰對是對,錯是錯,放下是抉擇,扛起是方向。

萬夫所指,仍當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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