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梓辰看向她手中的佩劍︰「是了，只有真正的你，才會有這把劍。」
「高將軍，听說你回京……」
話未說完，高梓辰有力的臂膀一把將郗顏抱在懷里，一雙凍紅的手摩挲在郗顏後背的貂裘上︰「郗顏，對不起，我來遲了。」
郗顏原本通紅的臉頰，變得像火燒雲一樣。她輕輕推著他的胸膛。他感受到了她的反抗，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不會勉強她。他立刻放開了她。
郗顏後退了幾步，將佩劍插入劍鞘︰「高將軍，我今天是想把佩劍還給你的。」
高梓辰笑道︰「我今天不是來取走佩劍的。」
郗顏客氣地說道︰「高將軍，言歸正傳，你是怎麼進來的，為何穿成這樣？」
「我在趙沛的幫助下偷偷進宮，來看望你。」
「高將軍，這樣很容易露陷的，對我對你都不好，不要有下次了……」
高梓辰搶著說︰「不，只要我想，誰也阻攔不了我！」
「可是我已經不再是仙樂樓的歌姬，我已經是深宮的囚犯。」郗顏慘淡一笑，「你若這樣，只會害了我。」
高梓辰不想理論，話鋒一轉︰「郗小姐，當初你為何不和褚公子一起走？為何要留在後宮中自囚？」
郗顏冷笑一聲︰「我自有我的道理。」
「我大年初一前去仙樂樓，那兒的人說你已經去世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高梓辰依然自說自話。
郗顏哂笑，落雪染白了睫毛︰「高將軍就當我已經死了吧。過去的那個花魁，再也回不去了。」
高梓辰眼中一痛，似乎有雪花刺入瞳孔︰「郗小姐，你一向是個剛烈不羈的人，為何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已經說過了，我自有我的道理。」郗顏平靜地說。
「可是郗小姐……」高梓辰嘆了口氣，「郗小姐，這一切都怪我，我就不該丟下你東北的，我應該在仙樂樓守護你，保護你的安危。我只是沒想到褚公子這麼不靠譜，也沒想到皇上居然……」
「高將軍這是哪里話？」郗顏坦然一笑，「這一切和高將軍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何必自責呢？半年前，是我讓你寒心，你才遠征的；被皇上召進後宮，也不是你的責任。要怪，就怪我自己吧。」
高梓辰伸出手，輕輕拂去郗顏頭發上的雪塊︰「我昨天和褚公子大打出手，狼狽不堪。我恨他。你也許不知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褚亦對你的一片真心，我是不會放下心去東北的。可是褚亦……也許他有許多無奈，但是我知道這都不是借口。當時一定是你不想拖累褚家，才不肯跟他走的，對不對？」
郗顏被戳中心思，眼中淚水打轉。但是她抬起頭，把眼淚全部憋了回去︰「高將軍，我既然已經拒絕了褚公子，這還不夠嗎？很明顯，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留在宮中的。」
「不，你騙得過褚公子，騙不過我。我知道你就是太過善良，才讓自己傷痕累累。你別騙自己，好嗎？」高梓辰扶住她的雙肩，「我知道你絕對不想待在後宮的，你對皇上一定恨之入骨。只要你不想待在這里，我就是拼命，也要為你殺出一條血路，讓你獲得自由。」
高梓辰的滿腔熱血感染到了郗顏，讓她臉上充滿了鮮活的血色，一顆心撲撲直跳。但是她又推開了高梓辰，她早就想過高梓辰所能做的。高梓辰自身都難保，他要撐起整個高家，撐起整個皇家禁軍，他還有大好前程要追求，怎麼能為了自己犧牲一切？
「高將軍。」郗顏機敏一笑，「你昨日和褚公子爭執的事情，令尊知道嗎？」
高梓辰一下被戳中痛點，頓了頓說道︰「我父親知道了。」
「令尊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不知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高梓辰無法對郗顏撒謊，他嘆口氣道︰「我父親知道你的事情，一直都知道。半年前，在你還沒有和褚公子在一起之前，我父親是支持我娶你為妻的。後來我放棄了你，他也時常勸慰我。這次我回來，我父親蒼老了十歲……」
郗顏心中一緊︰「唉，高老伯……」
「我父親看到我回來，已經很欣慰了。之前我想戴罪立功，在東北邊境鎮守。但是我父親給我寫信說，朝廷完全歪曲了我的一片忠心，我若不回京，就會被當成企圖割據的叛賊。他老人家為了我操碎了心……」高梓辰目光變得柔和，「昨日我大鬧醉歸樓，他老人家對我也是無可奈何。他把你進宮的事情告訴我，警告我一定要把你忘得一干二淨。」
郗顏笑笑︰「高老伯說的很對……」
「可是我父親不了解你，他以為你只是個貪圖皇家富貴的女子，因而勸我放手。」
郗顏听到這樣詆毀自己的話，眉心一緊。繼而，她笑道︰「在旁人眼中，可能的確是這樣。」
「可是我懂你！我知道真相是什麼！」高梓辰聲音嘶啞。
「可是在這個世道，真相沒有任何作用。」郗顏淡然道，「高將軍，我既然選擇留在宮中，我就絕對不會走。你今天來若是想勸我走，或是想幫我逃，就大可不必了。」
「可是，後宮是多麼險惡的地方，就算你不走，你就不怕有人逼你無路可走？」高梓辰撕心裂肺。
「我自會小心。」郗顏清清楚楚地說，「我一向尊敬高老伯，我覺得他對你說的話絕對是為了你好，高將軍，忘了我吧。」
高梓辰哂笑一聲，聲音渾厚︰「你明明知道，我永遠不會忘了你……」
郗顏眉心一顫，但馬上硬氣地說︰「高將軍一直是愛國愛民，孝敬父母，我想我一個女子改變不了你。」
「別和我說這些客套話。」高梓辰朗聲道，「我從小接受著忠君愛國，仁義禮智信的教育，但並不代表我是一個迂腐的人。知道遇到你，我才知道，我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他未說出口的是︰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郗顏看著他深邃的眼楮，似乎領悟到了他想說的話。她忍不住問道︰「高將軍，如果有一天，我與這朝廷相悖，你還會站在我這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