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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沐秋水向朱貴告了假,親眼看著蘭香落葬,替她燒了香紙才默默往回走。到底是個可憐人,最後送一程也是應該的,何況她是為救自己而死。

剛一回到王府,寇勤便找來說是這兩日總有人在王府周圍窺伺,形跡十分可疑。

「你可查出來是什麼人?」

「是本地的一個書生。」

「書生?這可就奇怪了……把他弄來。」

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很快就被底下的侍衛抓起來,並帶到沐秋水面前。

沐秋水見這人生的白白淨淨,頭戴冠帽身穿深衣,其貌不揚的樣子並沒什麼特別。

她沒有發話,而是看了寇勤一眼,寇勤便率先發問︰「你在外頭鬼鬼祟祟干什麼?」

這年輕書生站在那里,看看寇勤,又看看沐秋水,顯然在琢磨誰是能做主的那一個。寇勤看出他的意思,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掌︰「快說!」

書生「哎喲」一聲道︰「我沒有鬼鬼祟祟,這外頭的大街誰都能走,怎麼單單抓我。」

寇勤怒道︰「誰都能走,但別人可沒像你這般,一天有半日都在王府門口張望。」

「我沒有……」

「還狡辯。」

沐秋水听得這二人你來我往廢話得頭疼,更加上心中困擾頗很,于是開口道︰「別廢話了,吊起來打。」

書生一听著急起來,直嚷嚷不能隨便動私刑,又嚷嚷《大明律》如何如何。

寇勤冷笑道︰「你還知道《大明律》?你可知道你這樣窺探王府是什麼罪?」說著揮揮手,示意捆上。

一旁的侍衛很快就將書生捆了個結實拖到外頭空地上,空地上豎著一根一人半高的木樁,上頭有個掛鉤。

書生還在叫囂,侍衛已經將他上腳下頭倒吊起來。寇勤一使顏色,其中一個侍衛就已經抽來一根細細的木棍,照著書生打上去。

沐秋水坐在屋里玩著紫砂壺沒有出去,想著自己終有一天要離開,所以非常抬舉寇勤。

就算沒有她在,寇勤也能在朱貴身邊主持護衛的事情,如今他也已算朱貴身邊半個護衛長。更兼他有品階在身,因此說話非常管用。

很快,那書生就被打得吱哇亂叫,約莫打了二十輥,寇勤喊停問他道︰「原來你也是血肉之軀,怎麼樣,疼不疼?」

「疼、疼。」書生服軟說。

「那趕緊說你在王府門口鬼鬼祟祟干什麼?」

不料書生被教訓了一通仍舊嘴硬道︰「沒有,我沒有鬼鬼祟祟,街道四面又沒圍起來。」

寇勤氣得直瞪眼,正欲再喊打,沐秋水坐在里屋說︰「第一等。」她從屋內走出對寇勤道︰「關起來餓幾天,先別打了。蘭香新喪,這聲音喊得我頭疼。」

熟料書生一听這話忽然激動起來,整個人像一條掛在魚鉤上的河魚一般激烈地晃動,嘴里喊道︰「你說什麼,蘭香、蘭香怎麼了?」

沐秋水和寇勤對視一眼,看著他問︰「你認識蘭香?」

「不認識……認識,蘭香怎麼了?你剛剛說的什麼?」

沐秋水沉默片刻忽然醒悟過來,讓人把書生放下解開繩索。

書生嘴里「嘶嘶」喊著疼,剛一站起就見沐秋水走進自己。他迫于對方的威嚇本能地後退一步,手臂就忽然被抓住逃離不得,沐秋水湊近他低聲說︰「你就是和蘭香私定終身的那個人。」

說聲听她說的肯定,嚇了一跳,良久才看著她反問︰「姑娘可是姓沐?」

「怎麼?」

「蘭香提起過你。」

沐秋水問︰「你是來找蘭香的?」見書生點點頭,她便把書生領進屋內屏退他人,問他道︰「你來找蘭香干什麼?」

「你先告訴我蘭香怎麼了?」

沐秋水嘆了口氣道︰「她死了。」

書生驚得目瞪口呆︰「胡說,我十日前才見過她。」

「是真的,前日她和我去寶梵寺進香,出來的時候被流寇誤殺。這麼大的事,你沒有听說嗎?」

「我是听說有人橫死街頭……我不信!是不是我和她的事被王府發現了,所以……」

「我可以領你去她墓前,她今早剛剛落葬,真真假假你一看便知。」

書生咬咬牙道︰「好,你帶我去。」

書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沐秋水拿他沒有辦法,只得又帶著他回到蘭香的墓前。

就算為了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系,也不用做到這個程度,書生看著新翻的泥土和簇新的墓碑,這才相信沐秋水的話,抑制不住地啜泣起來。

方才書生被吊起來打時也沒有求饒哭泣,此時倒是留下男兒淚來,實在令人動容。

沐秋水知道他方才咬死不認,是怕牽連蘭香,因此也在心里暗暗感嘆,蘭香最終是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只可惜事與願違。

書生哭過一陣,沐秋水才問︰「你知不知道蘭香……她……」

「我知道她有身孕了。」

沐秋水愣一下,「哦」一聲又問︰「那你們原來有什麼打算?」

書生擦擦眼淚說︰「我知道你和蘭香交好,既然這里沒有旁人,小生不怕告訴你說,我和蘭香是準備私奔的。

我和她前年上元節就已相識,我們相約每月十五踫一次面。雖說相見之時不多,但是我們心意相通就夠了。一年後我說要娶她,她卻猶猶豫豫不肯走。又說不能離開王府又說怎麼的,我也不太明白,總覺得她有很多心事。

我說干脆上王府提親,總該能放她走吧。結果她這才告訴我,她是簽了賣身契給王府的,除非有錢來贖,否則不可能走。那筆錢合我們二人之力也還差一大截。

我說那就私奔吧,結果她還是猶豫不決,就好像王府是洪水猛獸一般可怕。結果一個月前她告訴我有了身孕,我以為她會說不要這個孩子,結果她說這次下定決心要和我走。

我當然非常雀躍,昨日是我們約好要一起走的日子,結果她爽約沒來。我以為她私奔的事被提前發現告發,這才想來一探究竟,想不到……」

書生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又止住淚問沐秋水︰「我能不能再去一次王府?」

「為何?」

「我想看看她有沒有什麼遺物我能帶走的,拜托你了。」

沐秋水看他一身傷,心里也正愧疚,見他既然提出這麼個要求,便一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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