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錦衣衛！」沐秋水悚然。
「你倒機靈。」
「那你……」她倒希望這個人是司馬沖。
「你夜闖北鎮撫司意欲何為？」那人問。
沒人能編出任何合理的理由來解釋夜闖衙門的罪過，何況她還穿著夜行衣，簡直是人贓俱獲。
她只能無力地狡辯道︰「……偷錢……」
「偷錢？」那人啞然失笑︰「你跑這來偷錢？」
「我以為衙門會比較……何況晚上又沒人。」
「這麼好的身手就為偷三瓜兩棗？」那人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捏著堅硬如鐵的橋手環嘲諷道︰「你這樣的小毛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沐秋水無法再狡辯。
那人逼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和司馬沖什麼關系？」
她沒有回答，既然對方是錦衣衛，想查她的身份簡直易如反掌，但是他們也只能查到她是無量齋的主人為止。
那就讓他們慢慢查吧，她不準備給予方便。
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司馬沖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很可能這個人長久以來並不在京師生活。
那人見她不語于是說道︰「你不說話沒有關系，我早晚能讓你開口，這里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你如實招來。」
她泛起一絲冷笑，酷刑而已，她既然趕來，當然是做好被活捉的思想準備的。
那人卻忽然放開了她，她驚訝之余注意到有人朝這走來。過來的人看見敞開的門走進來張望一下道︰「司馬大人，原來您在這里，叫下官好找。這是……」
來人注意到她。
「司馬大人」說︰「來的路上順手抓了個小毛賊，把她給我關起來。告訴底下的人都別動她，等忙完了我要細細拷打。」
那人一本正經應承下來，恭恭敬敬目送「司馬大人」離開，這才垮下臉，凶神惡煞地掏出繩子將沐秋水的雙手捆起來。
這人穿著緹色衣服挎著繡春刀、掛著腰牌，可見也是個校尉。
沐秋水當然可以趁此機會逃離，可是逃走以後怎麼辦？她若一口氣離開京師，無量齋的人豈非無辜受到牽連。
她只能由著那人將她鎖到北鎮撫司後院的臨時關押所里。
听天由命和見機行事，是她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對策。
卻說這日天明，太史階早起收拾一番往無量齋去，他曾承諾這幾日要再去探望沐秋水，自然不想食言。
到半路，就看見一群挎著腰刀的錦衣衛，凶神惡煞地往兩邊撥拉開人群，不消一會兒，就有幾個鮮衣怒馬的校官從中間的大路疾馳而過。
太史階心里冷笑，這般狗仗人勢的東西可真是神氣。
再往前走，才發現有部分巷道都設了鹿柴戒嚴起來，青天白日如此警戒，他終于嗅出危機的氣味。
因為戒嚴只能繞道而行，好不容易到了無量齋卻被告知沐秋水不在。
太史階心下疑惑，沐秋水本來就是深居簡出的人，外頭又這樣亂哄哄，怎麼會反而不在家？
「她去哪了？」他問雙喜。
雙喜表示不知道。
「什麼時候出去的？」
雙喜支吾了一下又說不知道。
他看得出雙喜在撒謊，瞞著他必然也是沐秋水授意的，不過他自然有辦法知道一二。
「我在她屋里等她。」太史階沒有揭穿，照例往屋里走去。
在沐秋水的屋里等她是他常做的事，這並不奇怪，只是他格外對一旁的蘇小春說︰「去給我沏壺茶。」
蘇小春見他主動同自己說話，喜悅到簡直情難自禁，靠狠狠掐著自己的手背才沒有失態。
得了他的令，她片刻不敢怠慢地就去生火煮水，過半晌端著茶進來放下，站在一旁局促地看著太史階。
太史階飲了一口夸贊道︰「烹茶香勝酒。人漂亮，煮得茶也香，當真是妙極。」
蘇小春酸溜溜道︰「公子過譽了，我再好哪里能和姑娘比。」
太史階听出她的嫉妒，心里不屑嘴上卻說︰「何必要和她比，我說過你自有你的好處。」
「我……我有什麼好處？」蘇小春微微低下頭，懷著期待的心情問。
「你比她有風情，又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對我也好。」
蘇小春抬起頭，看到他臉上掛著笑容。她曾對他有過怨恨，可是此刻看見他春風般的笑，對他便什麼仇怨都能消散，只剩下歡喜。
「你的手背怎麼了？」她為了克制激動的心情而掐紅的手背，引起太史階的注意。
「沒什麼，不小心弄得。」她想將手背到身後去，卻被太史階一把牽住。
他裝作關心的樣子說︰「真是太粗心了，以後做事小心一些。」
蘇小春覺得自己快哭了出來，哪怕是他一點點的關懷都能讓她如沐春風。
他又柔聲道︰「外頭戒嚴了，沒事不要出去瞎逛。」
她點點頭。
「也叫府里的人都不要出去，你們小姐呢？」
「她不在。」蘇小春又感到了失落。
「去找她，讓她早點回來。」太史階漫不經心地說。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她昨天晚上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太史階問︰「晚上什麼時候？」
「夜禁後出去的，走的還不是正門。」
太史階愣住了，不走正門必然是怕驚動旁人，夜禁後出去必然是要潛入哪里。天尊並沒有下達任務，沐秋水背著自己在做什麼？
這時蘇小春又說︰「姑娘前天夜里也是這樣，早上晨鐘敲響才回來的，我在院子里正好看見。她說天氣太熱睡不著出去走走，手上還拿著一個簇青的包袱像是衣服團的。」
太史階心中不安起來，昨天一早就回來了，今天到了現在也不見蹤影，可不就是出事了？外頭又在戒嚴，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可是縱然再焦急，他也束手無策，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里找沐秋水。
他克制著忐忑的心情站起來道︰「我先走了，晚上再過來。要是秋水回來，立刻來告訴我。」
太史階決定托熟人問一問，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衙門有沒有新收人命官司，牢獄里是否新關了女囚，或者是……哪里發現了女尸。
他祈望最後一個可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