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遠站起來,當著她們四個人的面,把她們的賣身契給了顧春衣,用不容她拒絕的語氣說︰「你這一去帶男子不妥,她們幾個都有功夫,能貼身保護你並幫忙尋找宋將軍,你過去那邊就帶著她們吧。」
顧春衣知道自己這幾天對唐博遠態度不對,說起來一直是她欠他的,他只是喜歡她,又沒什麼錯,象那句話說的,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而已。
狼子溝的那場火攻並沒有傷害到宋錦瑜,他是在追銀狼途中,馬匹被銀狼射中後墜入扶雪河的,和唐博遠沒什麼關系。
可她就是忍不住遷怒于他,顧炯新開解過她,連雨澤也前來請罪了好幾次,七皇子走之前曾經說過︰「戰場上刀槍無眼,就是孤不幸也怪不了誰。」
顧春衣當時根本听不進去,慕容庭要是有事,宋錦瑜和唐博遠就是腦袋能保得住,腦袋上的頂翎花戴也保不住。不過他說得也對,就算宋錦瑜使了巧計,可這一役天狼國死了四萬余人,天梁國也死了一萬五千多人,那些人的家屬,找誰怪罪去?
誰的命不是命?
她遷怒于他,對他沒有好聲色,可他還是前前後後全部都替她考慮了
曾經有一度,顧春衣很看不起那種明明不喜歡對方,無法回應對方的感情,卻心安理得地接受對方的幫助,可現在,她才發現她其實也是那種人…
她其實是很勢利很俗氣的一個人。
這一去天狼國,要找宋錦瑜,肯定需要人手,現在金狼被俘,銀狼受傷,扶風城被破,這個節骨眼上,天梁國的男人過去天狼,又讓人看出是士兵作風的,肯定風口流尖,自尋死路。
就算她想說服自己是因為上述原因不得已的,可是誰都說自己也是有難處的。
她手上除了一個趙婉有點功夫,可趙婉也是唐博遠給她的。顧春衣的面上終有一絲變化,唐博遠嘆了一口氣,他並不想她的感激和內疚,卻不得不利用她的感激和內疚見她。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她,別看她平時冷冷淡淡的,什麼也不放在心上,可實際上,她是個頑強的女人,不管處于如何惡劣的處境下亦不能把她擊垮,甚至能從夾縫中謀取一條可走的路。
一般的女人面對這樣的局面,一哭二鬧三上吊,以死明志便是最高榮耀,而她一個弱女子,卻自願深入敵國,親自尋找。
宋錦瑜何其幸運,能遇到一個這樣的女子,而他卻只能感慨相逢恨晚。
把四個婢女留給顧春衣,宋錦瑜深深地看了顧春衣一眼,轉身去明叔屋里,詢問他不在京城時,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一早,唐博遠把顧春衣送到快到邊境五里處才停下,一直目送著馬車消失在遠處。
有了南宮山長給的通行關卡文書,又都是女人,在趙婉給關卡的官兵一個重重的香囊後,顧春衣一行人兩輛馬車很順利地通過關卡。
從扶雪城入境,須往西經過望鹿城最後到望京。進了扶雪城,沿著扶雪河往西北走,顧春衣先到宋錦瑜掉入扶雪河的地方站了許久,這里急流險灘密布,深淵飛瀑縱橫,兩岸崇山峻嶺迭出,巨石峭壁林立。自古以來,幾乎沒有人能從水路順利進入望鹿,而且按照時間來算,若宋錦瑜死了,尸體早就浮了起來,若是活著,也不可能在水路上,所以顧春衣決定還是沿著水路兩邊慢慢尋找。
收了唐博遠送來的四個婢女,顧春衣行程舒服許多,趙婉的武功雖好,但侍候人並不擅長,一路上,趙婉和唐雨一人駕駛一輛馬車,顧春衣獨坐一輛,唐雪、唐風、唐月她們三個一輛,每天輪流過來照顧。
不得不說唐博遠送的這個四個婢女教得很好,尤其是唐月,擅長醫術和食療,就算是在旅途中簡陋的條件,她就在車里設一個小爐子,每天都熬上一鍋帶藥材的湯,因此走了半個月,顧春衣的臉色反而比邊境紅潤許多。
從扶雪城到望鹿走走停停用了十天,既沒有听到有人在江上被救了,找到兩具浮尸也不是宋錦瑜的,顧春衣既失望又高興,如果宋錦瑜出事,尸體早就飄上來了。
到了望鹿城江平風闊,水流平穩,盡管知道宋錦瑜不可能飄到這麼遠,可顧春衣還是停下來住了兩日,又細細地打听過,才繼續行走,通關文書寫的到達望京的期限為二十日,剩下的路途只能八天,可路途反而更難走了,除了下大雪,顧春衣一行人盡量趕路,吃飯休息都盡量在馬車里。
唐月把碗拿到後面的馬車上,急忙放下車簾,越往西北走,天氣越冷,這幾天晚上下的雪太厚,車速都慢了下來,爐子里還煨著湯,顧春衣讓她每天多熬一些,她們幾個人一人也能喝上小半碗,她倒沒急著喝湯,而是對那一臉冰冷的姑娘低聲道︰「唐雪,既然來到小姐身邊,就別整日里冷著一張臉,咱們是死士,不是千金小姐,你不要以為小姐什麼都不說,就不會看出什麼。」
「我就是不服氣,她既不喜歡我們主子,還去尋找那個什麼宋將軍,憑什麼心安理得使喚我們?」一臉冰冷的姑娘說話的語氣依舊沒變,她自小的性子就是這樣,對人好的時候掏心掏肝的,對人不好的時候冷心冷肺的。
唐曉和她關系較好,把主子和顧小姐的事情告訴她,她心里替主子很不平,象主人那樣的人猶如天上的皎月,沒有一個女人配得上,偏偏這個女人還不喜歡主子。
而且以前明叔說讓她們伺候在七皇子妃身邊,她們學的也都是等待潛龍飛天,鳳鳴九宵的大業,自跟著明叔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主子就明確她們把命交到這個顧小姐的手里,這一輩子效忠的都是顧小姐,她們哪里能甘願。
要知道她們可是跟著主子姓氏的人,不是府里那些可以隨隨便便賣來賣去的阿貓阿狗。
「閉嘴,你還以為我們還能回去呀!」唐月氣急敗壞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