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人家的女人,年輕時赤腳下水干活,上岸時不擦干,等到年紀大點都有關節炎的毛病,這種毛病預測起變天的能力,比天氣預報還準,可惜這病也稱不死的癌癥,就是醫學發達的前世也沒辦法治愈。
「趙婉,你去和包神醫說一下,要下雨了,他那些桃花早點收集起來,還能做桃花酒,要是下雨後就沒用了。」包神醫很寶貝這片桃花林,誰動他跟誰急,前些日子他徒弟的孫女折了一枝桃花被他看見,抓著人足足訓了一刻鐘,把小姑娘羞惱得哭了一場,收拾行李當天就要離開。
從這以後,這片桃花林的風景再美,可很少人敢經過,生怕身上落下一片桃花被這個翻臉不認人的老頭看到。
可是這片桃花林的桃花釀的酒比一般的桃花酒好喝。去年顧春衣試釀了一次,感覺比荔枝酒還好,尤其那香氣那酒味,而且很適合女子喝,她今年打算多釀一些,賣的話價格肯定很高,可是陶大有過來和包神醫商量半響,包神醫都不同意,說是要等過些日子才讓下,可過些日子花就殘了,也就不能做酒了,或者味道就差了。
顧春衣能肯定包神醫會同意的,他也愛桃花酒,愛得不得了。
吩咐完趙婉,顧春衣看到黃大媽一直站著,明顯是有話要說,但看她神情,好象有點為難,顧春衣知道黃大媽的性格,如果不是真有事她是不會前來求她的,所以先開口,「大媽,你要是有空的話和我一起去學院我的辦公室聊聊,要說我們已經好久沒坐下聊天了。」
黃大媽自是願意,她要說的事本來私密,也不適合在這里說,顧春衣見狀叫人送過來轎子,黃大媽現在關節炎發作,走路肯定難受。
黃大媽不由地打量著顧春衣,小姐從小性格就是善良體貼,甚至很是膽小,很會看人眼色,可自從摔了一跤暈迷醒來,加上顧夫人的過世,小姐整個人都變了,只是後來又遭受了幾次罪,到現在已經十四歲了,身子還是比一般的女子瘦小,想到小姐的遭遇,黃大媽又想起她那可憐的外甥女,唉,天底下可憐的女子何其多。
看到大媽,顧春衣也想起當時她和黃雀兒一起服侍自己的情況,在那時的情況下,兩個人對孤苦無依的自己沒有落井下石,或者暗中欺負,可見心性非常善良,只是說起黃雀兒,顧春衣也很郁悶,等到她從京城回來,讓黃小虎去找黃雀兒回來時,她已經讓她家人賣去山溝溝里當童養媳了,而且已經圓房了。
「黃雀兒現在好嗎?」顧春衣看到黃大媽喝了熱茶暖過去來,急忙又讓人送上湯婆子給黃大媽暖手,她剛才捏了一下黃大媽的手,暖暖的,衣服是穿夠了。可她還是放不下心來。
「過年時托人捎來消息,有了小姐送那二十畝田地,她男人已經不用進山打獵了。今年的糧食還有剩余,前些日子已經生下一閨女了,托小姐的福氣,沒人敢嫌她生了女兒。」
越是山溝里越嫌棄女孩,因為在山溝里更需要勞動力,顧春衣和黃大媽都是女人,也能體會到男女之間的不平等,可那又如何?兩個人對視一眼,這話題沒辦法再說下去了,不過說到這,黃大媽也覺得這事現在不難開口了。
「我有一個姐姐,小時候也是給一大戶人家做丫環,跟著小姐嫁過去一典史成了通房,生了兩個女兒,小女兒顏色挺好的,我那姐姐在小姐過世後提了姨娘,後來又生下一個兒子,那兒子很是聰明,在十五歲那年就考中秀才,典史很是寵愛,為了兒子也沒再娶,將我那姐姐提了繼室。」
黃大媽的姐姐的經歷就是放在前世也勵志故事,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丫環逆襲成一個官太太的故事,顧春衣不由地打量著黃大媽,眉眼周正骨盆大,不知道她的姐姐是不是和她一樣,妥妥的正室臉,很難想像道行那麼高。
黃大媽的姐姐很是悉心培養二女一兒,為了兒子前途,把大的外甥女已被母親嫁給一個六品官當繼室,小的這個她母親也準備送給知府當妾,可小的這個是倔強的,她不願意走上她母親的老路,便自梳立誓不出嫁,平時給當地大戶人家的女兒當夫子。
在大戶人家當夫子的女子也不容易,時常有男主人或其親屬想要佔點便宜,黃大媽的外甥女無奈,又听說琉霞陶瓷學院的事,想過來當夫子,便托這個久不走動的姨母前來探听顧春衣的口氣。
「她幾歲了?平時擅長哪一門課程?」顧春衣沒有馬上答復,雖說這故事听起來這位女夫子的人品很是可靠,但還是要多了解一下才能決定。
「二十四歲了,和她母親鬧翻後,再也沒回去,只是她教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琴和較為厲害,其他的課程比較勉強。」黃大媽也不想瞞騙顧春衣,現在瞞騙了早晚有揭穿的一日,她的老頭子叫她不要開口,說人家陶瓷學院學的都是陶瓷和醫術,怎麼會需要教琴的呢,再說那些夫子都是有名氣的,怎麼可能請她外甥這樣的女夫子。
「這倒是無妨,我也想安排有人授琴,只是她的話也要經過考試,不知道她願不願意。」
學藝術的人都需要文化的燻陶,天底下美好的事物都是大同的,美術和音樂、文學和棋類並不能簡單的割裂開來。
黃大媽速度很快,第二天她的外甥女周幽就到學院了,長得很象黃大媽的,即使沒有干活的緣故,體型並不粗大,但大眼楮濃眉毛顯得很英氣。
顧春衣面試時發現,這女子的經歷坎坷,和家人決裂後又發現世界的黑暗後,一般的女子不止會憤世嫉俗,也會偏執成狂,但此女子神態平靜,言語也不尖銳,也不知道是真的修養到了還是裝的。只是不管如何,能到這個地步說明這女子心思挺深的。
面試時除了顧春衣,還有邵屹和顧炯新,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的角度不同,他們兩個很是滿意,尤其是听了周幽演奏後滿意得很,顧春衣也只能按下研究的想法,好在她這樣子對學生的三觀影響應該不會是壞的影響。